第384章 自刃不倚 ·寂路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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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曜界域,餘焰未散,空間如亡骨般寂冷,灰燼漂浮,魂界殘光閃爍如將息星輝。
    就在這一片死靜中——
    忽有一震,貫穿整片魂域的根源波動猛然從大地深處翻騰而起!
    轟轟——!!
    蒼穹震裂,殘碑碎落,原本被“祂”界權層層封鎖的湮魂古林深處,驟然釋放出一道恢弘而熾烈的金色神光!
    那金光不帶熱意,卻蘊含著極端古老的命魂界權氣息,仿佛是某種超越常規意識層的“判斷邏輯”啟動,將此地的主控權限——
    強行移交!
    下一秒。
    金光如浪卷起,瞬間將瀕臨魂息湮滅的秦宇整個人包裹其中。
    他沒有掙紮,也無力掙紮。
    那一刻,他魂體輕輕一震,像被某種空間之軸卷入折疊——
    光芒湧動之間,世界驟變。
    ……
    再睜眼,秦宇站在了湮魂古林之域。
    那不是傳送,也不是界躍,而是被某種“原初構界因果”直接指定性移送——
    而他眼前,正是那頭曾於湮魂古林中沉眠的存在:湮冕帝黯。
    它龐大的身軀仍盤踞在那片深林裂壑之中,巨大的魂角如斷天神刃般衝破天穹,九重冕紋浮於其額,熾光流轉,似神明未醒之冠。
    在它身側,三道不動如山的黑暗身影也緩緩睜眼——
    那是三位沉睡中的無識境·中階黑暗生靈,源屬於太古寂界的遺跡守者,曾被“祂”的封鎖術式壓入休眠。
    但此刻,它們的眼瞳悄然亮起,如被因果強製喚醒。
    它們的魂息尚未全複,卻已在那一刻——
    看見了秦宇。
    他站在碎空之下,背後的光焰還未完全褪去,整個人宛如一柄從冥界斬出的破界之劍。
    他的全身染血,半邊魂甲殘破,寂光未熄。
    而更令它們震撼的,是——
    他手中那柄仍在滴落碎魂殘焰的黑湮劍:
    滅源神劍。
    ——那上麵,仍殘留著祂的命語灰痕。
    以及,女子魂識崩解後,被命因裁決燃盡的“識滅遺核”。
    它們一眼便認出:
    這兩縷氣息,曾壓製此地億載。
    如今。俱滅。
    ……湮冕帝黯的瞳孔深處浮現出一絲從未有過的波動。
    那不是威壓、也不是敵意。
    那是一種屬於古老守界者的驚悚本能:
    ——“有誰,真的……把他們殺了?”
    金光尚未散盡,湮魂古林深處的氣息變得前所未有的安靜。
    湮冕帝黯,作為此界太初守魂者,緩緩俯視眼前的青年,神瞳之中波動起複雜的魂色光線,那是從未在無數紀年中顯現過的識核震悸。
    它凝視良久,終於緩緩開口:
    “少年……你……真的,將她們……徹底寂滅了?”
    聲音如同遠古界碑震鳴,落入秦宇識海,帶起些許不適的震蕩回響。
    秦宇依舊不動,隻是微微點頭,眼神中帶著冷漠與警惕,目光未曾離開湮冕帝黯的眉心命冠紋路,隨時準備拔劍出擊。
    這片魂界給他的信任,早已燃盡。
    他平靜地注視四道古魂巨影,冷冷開口:
    “如果你們要戰,那就繼續。”
    沒有試探,沒有假意。
    他已斬盡黑曜異獸與其主構者,便也不在意再滅一尊古魂。
    ……
    話音剛落。
    湮冕帝黯的眸子猛地一顫,隨後龐大的身軀竟緩緩低伏了幾寸,九冕冠紋內斂熾光,像是被某種“位階意識”壓製。
    它連忙語聲低沉、鄭重,卻帶著明顯的敬畏與恭敬:
    “不……不不……尊主……您誤會了。”
    “我們不是敵意……我們,不敢。”
    “您是……我們的救贖。”
    其語落時,三位無識境·中階黑暗生靈也同時緩緩俯首,姿態極低,齊聲發出接續之言:
    “吾等……早已被困於此魂界之核,不知輪回幾何。”
    “正是祂與那女,強行封印我們三魂識印,使我們每一個紀年隻能按其意誌,將外來者吞入。”
    “每一位進入此域的生命……皆為祭品。”
    “我們……無力抗拒,隻能淪為守局之影。”
    湮冕帝黯再次重申,語聲緩慢,極致慎重:
    “是您,斷了那女之魂,毀了祂之構。”
    “這一界……我們已不再是枷鎖者,而是自由者。”
    “您不隻是斬敵——您是……終因斷輪者。”
    它低頭沉聲:
    “此命識之環,願奉您為——寂主臨界者。”
    三位生靈亦一同低語:“尊主在上。”
    ……秦宇依舊無言。
    他沒有露出波動的神色,依舊目光平靜,隻是將滅源神劍緩緩歸鞘,眼中寒意稍退。
    識海之中,破碎的【環主魂圖】輕輕閃了閃,似在記錄此刻全域邏輯的“態度轉化”。
    戰局已定。而尊主之名,在此界初成。
    古林無聲,界橋將息。
    秦宇靜立虛空,周身魂意未複,但目光漸歸清澈。
    湮冕帝黯與三位生靈低伏在他麵前,恭敬如昔日臣守天台,不敢越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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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秦宇終於開口,聲音淡漠卻飽含鋒銳之意:
    “那前麵追殺我的十三名黑衣人……如何了?”
    湮冕帝黯緩緩抬頭,神色肅然,語氣無比恭敬:
    “回尊主。”
    “那十三名初空至臻之修,已在您引局之後被吾等吞魂入淵。”
    “其命軌、魂識、識鏈、靈台皆已寂滅,天地無名,再不得留存。”
    他語落,四周寂風如息,秦宇也隻是輕輕點頭:
    “好。”
    他目光望向遠方灰域盡頭,眼中已無殺意。
    “既然我已經幫你們斬斷了枷鎖,祂也已不再,那你們……走吧。”
    “從此自由。”
    這句話一出,湮冕帝黯與三位生靈卻齊齊沉默了。
    它們彼此看了一眼,三位黑暗生靈眼中流露出從未有過的遲疑,而湮冕帝黯更是久久未語,最終低聲道:
    “尊主……不知您是否願意收留我等?”
    “吾等雖非人族,卻早已不視自身為界鎖者。”
    “這一戰之後……吾等願舍自由,永世跟隨。”
    三位生靈一同俯首,沉聲附和:
    “尊主是吾界生魂所歸,願執命相護,入主千界。”
    然而秦宇卻隻是微微一笑,語氣溫和卻無半分動搖:
    “我隻是一個流浪的劍修。”
    “不建勢,不封界,沒有什麽值得你們跟隨。”
    “你們已經被束縛了億萬年,難道就不想真正自由一次?”
    話語落下,湮冕帝黯與三位生靈輕輕一顫。
    它們低下頭,久久未言。
    良久,湮冕帝黯似終於接受了這份宿命般的溫柔拒絕,隨後,它口中輕輕吐出一顆如湮藍星芒般閃耀的魂丹。
    那魂丹通體無塵,繚繞出一道凝固的魂誓符環。
    它將丹緩緩托於虛空之上,躬身道:
    “尊主既不收吾等為仆,吾等亦不敢強求。”
    “此乃吾等四魂命元凝聚之命魂金丹。”
    “內封魂息識源與命鎖共鳴回路。”
    “尊主若遇逆天困局,隻需神識輕喚,我等三魂一冕,將瞬臨寂域。”
    三位生靈同時立誓:
    “萬界不歸之時,唯尊主一召而動。”
    秦宇看了看那枚命魂金丹,指尖輕輕一抬,金丹化光沉入他眉心識海最深處。
    環主魂圖淡淡共振,將之銘刻為可召魂環之一。
    他點頭:“我記住了。”
    ……湮冕帝黯微微退後一步,身軀漸化灰影,與三位生靈一同向著灰淵深處緩緩盾入虛空之門。
    臨行之前,它們齊聲低語:
    “願尊主,一劍不歸,萬戰無名。”
    聲音遠去。整個黑曜魂界,徹底歸寂。
    此地從此之後,再無“祂”、無那女、無封鎖、無冤魂——
    隻餘秦宇走過的灰影,留在時空褶皺的最深處。
    湮魂古林,灰風寂止。
    界權已歸靜寂,魂壓早已退散,林中萬物皆沉眠不語。
    在某處未曾被戰火波及的古淵深處,一座隱秘的洞穴,靜臥於枯岩之下。
    此刻,秦宇正盤坐於洞穴中央,周身殘破戰衣未換,血跡未洗,環主魂圖暫時沉寂,僅餘微光護在魂識周圍。
    而他右肩之上,一圈柔和的青芒浮現。
    那是青環的靈體顯化,正緩緩散發出一圈又一圈溫柔的魂療波息,將他體內殘餘的識裂、命鏈燒蝕、印海波折一一修補,緩慢重構命識節律。
    療傷之中,秦宇並未說話,神情淡然,隻是輕闔雙目。
    但他的神識之內,已悄然掀起回憶的波瀾。
    那一戰。
    從頭至尾,他未曾喚出青環助戰。
    哪怕在魂識最危急、識核將裂、命印反噬之刻,他都未動用任何“外助”,隻憑自身、主印、滅源神劍與殘魂——完成了對祂的絕滅。
    青環默默為他療傷良久,終於輕笑一聲,聲音帶著一種溫和又略顯得意的語調:
    “你啊……居然從頭到尾都沒用我出一次手。”
    “我可是眼睜睜看著你自己和那東西在命圖風暴裏扛了七天七夜呢。”
    “你能壓製住我的幹預,也真是越來越強大了——”
    “這才是‘我的意誌化形’,哈哈哈哈!”
    聲音落下時,青環靈體微微一閃,如同在他身旁轉圈般撒嬌,卻又帶著驕傲。
    秦宇微微睜開眼,看著自己尚未愈合的掌骨,隻淡淡說道:
    “我需要那一戰。”
    “完整地,以我自身之力。”
    青環點頭:“的確,那場戰鬥之後,你現在魂識深層的防禦鏈條已經自成閉環。哪怕對上命軌書寫級的構思者,也有資格‘反主邏輯’了。”
    但下一刻,青環的語調又微微一轉,問出了一個看似輕巧、卻帶有意味的問題:
    “不過嘛……”
    “你為何不收留那三魂一冕?尤其在這個灰廢墟秘境裏,還有鏡淵·煜那個威脅存在。”
    “收留他們,不更保險些嗎?”
    秦宇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低頭,看了看自己掌心中緩緩修複的識鏈。
    片刻後,他淡淡開口:
    “自己的路,無需太多的束縛。”
    “哪怕那束縛是善意的。”
    青環靜了靜,沒打斷。
    秦宇繼續道:
    “它們已經被囚了億萬年,那種日子……”
    “我也感受過。”
    “我能斬斷它們的枷鎖,是因我理解那種‘無法離開自己命題’的痛苦。”
    “所以,我不願它們因感恩而落入另一個名為‘跟隨’的因果鏈中。”
    他目光清澈,看向洞外寂靜的天光:
    “若有一天,它們真正願意回來,那就不是因束縛,而是……”
    “它們自己想走的路。”
    ……青環沒再說話,隻是輕輕飄在他識海上方,像是默默看著他繼續愈合,感受著他這份屬於強者的沉默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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