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漫漫黃沙路(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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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狠狠的抽了一口煙後,陳團長的神情,突然變得有些沉重了起來。
    低著頭,看著手指中夾著的,那根已經燃燒了大半的煙卷。
    陳團長似乎陷入到了某種回憶當中。
    敕勒川,陰山下。
    天似穹廬,籠蓋四野。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可是陳團長看到的這陰山腳下的敕勒川,卻沒有什麽風吹草低見牛羊。
    隻有隻有那茫茫沙礫戈壁。
    春風還沒有吹到這裏,就連草皮都沒有見綠。
    “團長,那邊就是陰山嗎,看著也不高啊。”
    “叫什麽團長,要叫掌櫃的。
    說了幾遍也記不住。
    那不是山不高,那是離得還遠著呢,你個傻柱子。”
    陳團長對他這個警衛員大柱子是真的沒辦法。
    這小子打仗的時候精的像個猴子,平時也是警覺的很。
    就是有些時候總是一根筋,習慣的東西總是改不了。
    “師爺,咱們想要走到隘口得走幾天?”
    鹽池的同誌,幫著找的四個向導中,年齡最大的牛老漢,是個老車幫了。
    當年,他最遠跟著車幫去過莫斯科。
    可以說是在北疆地區,他也是個老地理師傅了。
    因為常年跑車幫,讓他五十出頭的人,顯得像是六七十似的。
    因為人已經不再年輕了,準備在家養老。
    但養老是需要大洋的。
    牛老漢雖然跑了一輩子車幫,可年輕時刀頭舔血,從來不想著以後。
    賺的錢不是進了肚子喂了酒蟲。
    就是被窯兒姐幾句黏糊糊的話,就給蒙走了。
    到了快跑不動,想要養老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兜裏那兩錢,還不夠自己活一年呢。
    於是在麵對陳團長,和當地同誌的高薪聘請之下,他也隻得再次出山。
    因為路途太遠,怕他一個人扛不住,所以當地的同誌,又讓他介紹了三個向導。
    這三個年紀稍小的,也算是牛老漢的編外弟子吧,畢竟他也沒有真的讓人家磕過頭。
    但是這三個也是叫他師傅的。
    現在牛老漢,就是陳團長這個新車幫中的師爺了
    “掌櫃的,咱們這過了黃河了,就不能直接向北走了”
    渡過了黃河之後再向北,就是傅將軍的地盤了。
    他和咱們可不對付。
    而且他手下的兵頭,對車幫的商販,下手可黑著呢。
    咱們需要向西走,大估摸,需要走三百多裏地,然後再向北,最後再向西。
    就是昆都侖山口。
    那裏是大青山和烏拉山之間的交匯處。
    不過那裏是有大兵駐守的。
    我們還不能從那過。
    我們還得繼續向西,當快到了烏拉山中部的時候。
    那裏有個蘇獨侖山口。
    雖然那也是穿越陰山的主要山口之一,但是那裏路徑狹窄,道路崎嶇。
    想通過大部隊非常困難。
    所以也沒有什麽軍隊駐紮,即便是有,最多也就是十幾個或是幾十個人的小部隊。
    他們幹的活主要就是預警。
    他們對於像我們這有一百多人的商隊,也不敢過於仔細檢查。
    咱們從那裏過,給他們個十塊八塊的大洋也就是。
    兩邊都留個情麵。
    如果他們真要是敢為難咱們,那他們還能不能活著都是個問題。
    這些事,那些兵頭也是清楚的。”
    坐在馬車上的牛老漢邊抽著旱煙袋,邊說著。
    騎在馬上的陳團長聽後點了點頭,然後回頭看了一下他的隊伍。
    一百多人的隊伍中,有十二輛大馬車。
    其中六架馬車上裝的是在鹽池的同誌給裝的鹽,剩下的六架馬車上,裝的是戰士們的食物補給。
    還有兩門迫擊炮和三挺輕機槍,以及彈藥。
    穿著一身羊皮襖子的陳團長這時對牛老漢說道:“師爺,您是老地理了,這一路上尋山問路的事,我們都聽您的。
    這一趟隻要我們能夠找到我們想要的東西。
    您的下半輩子就不用愁了。
    我雖然不能保你榮華富貴,但是絕對可以保你衣食不愁,平平安安的過到終老。”
    “多謝掌櫃的看顧,小老兒這後半輩子,就托付給掌櫃的了。”牛老漢在馬車上給陳團長作了一個揖。
    這一路在牛老漢的指引下,倒是避開了絕大部分地方勢力的地盤。
    在蘇獨侖山口,他們也沒有遇到什麽警戒的守軍。
    不過他們倒是看到了一個,應該是駐紮軍隊的小營盤。
    不過那個營盤早就已經人去營空,破敗不堪了。
    在陰山之中,足足用了十天的時間,才穿過了幾十公裏崎嶇的山口。
    等出了陰山之後,就正式進入了蒙古高原。
    當過了陰山之後,所有的景象全都變了。
    當在陰山南部的敕勒川的時候,還有一些稀疏的矮樹,地麵上還能看到一些頑強鑽出凍土的青草尖。
    可是過了陰山之後,目之所及盡是荒涼。
    這裏隻有沙礫戈壁,狂風吹起的沙塵遮天蔽日。
    這裏的風在三月底的時候,依然像是鋼針一樣,穿膚刺骨。
    在呼嘯的大風中,每前進一步都是極其艱難的動作。
    如果不是有牛老漢這樣的老車幫帶路。
    在大風還沒有到最強烈的時候,就把陳團長他們給帶到了避風處。
    那麽陳團長他們剛進蒙古高原,可能就會被這高原上的見麵禮給掀一個跟頭。
    這一場大風,一刮就刮了四天。
    當陳團長第一天晚上問牛老漢,晚上風小了,能不能趁夜趕路。
    牛老漢隻是告訴陳團長“要是不想第二天晚上到處去找戰士們的屍體,就可以走。”
    陳團長聽了牛老漢的話後,二話不說就窩起來睡覺去了。
    果然,到了後半夜,天上就像是群鬼出巢似的,各種怪叫聲起。
    這就是蒙古高原的春天。
    在鋪天蓋地的毀滅氣息之中,又充滿了不屈的生命力。
    等陳團長他們,繼續向西接近到騰格裏沙漠邊緣的時候。
    所有人都是極度疲憊的。
    陳團長估算著,他們這一路至少走了有六七百公裏了。
    這一路上光是馬匪就遇到了三十幾股。
    大小戰鬥二十多次。
    消滅馬匪一百多人。
    而自己這邊,也有五個戰士,長眠在了那荒涼的戈壁灘上。
    可是現在陳團長的隊伍卻變成了二百多人。
    這些人,有男有女有半大孩子,就是沒有老人和小孩兒。
    這些人都是陳團長他們,在和馬匪戰鬥的時候,從馬匪手中救下來的牧民。
    那些馬匪四處流竄,到處劫掠。
    搶來的財物,也不敢放在他們自己的臨時巢穴。
    就連他們劫掠來的奴隸,也會用繩索竄在一起,綁在馬後麵,帶著到處走。
    直到他們去劫掠下一個商隊或是部落的時候,他們才會把奴隸們綁在一起,然後再去搶劫。
    陳團長本來是想著,給這些人一些食物,和在馬匪身上繳獲財物,讓他們自尋生路去的。
    因為他還有自己的任務要去完成。
    可是當陳團長通過牛老漢翻譯,知道這些人匍匐在地上,對著陳團長大喊的奴隸們。
    喊出的話是:“請求長生天派下來的將軍,不要放棄我們,我們願意為長生天的將軍去赴死。
    我們的家已經沒了,我們如果再次孤身回到家裏,那我們也就隻能等死了。”
    牛老漢翻譯完後,對陳團長說道:“在這苦寒之地,想要活著,就隻能報團,幾個人是無法在這裏活下去的。”
    於是這些人就成了隊伍中的一員。
    他們分割了馬匪被打死的戰馬,每個人肩扛手提的,帶著他們能夠帶走的一切物資。
    堅定不移的跟在了陳團長的身邊。
    他們心中堅定的相信,這個人,就是長生天派下來救他們的。
    他們要緊緊的跟著他,保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