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蘭...你還好嗎？”
    布朗森緊鎖眉頭，注視著眼前麵色慘白的清秀少年。
    羅蘭額頭上暴起的青筋和痛苦的神情讓他感到異常熟悉。
    在高塔求學的歲月裏，他見過太多學徒在精神力透支時露出同樣的表情。
    隨著布朗森的聲音由遠及近，周圍嘈雜的聲響也逐漸湧入羅蘭的耳中。
    少年用力按壓著太陽穴，指節因過度用力而發白。
    直到那陣針紮般的疼痛稍稍緩解，他才勉強抬起頭，擠出一個虛弱的微笑。
    “我...我沒事，布朗森先生......”
    “真的沒事？你剛才看起來......”
    “隻是...學習文字太投入了而已......”
    羅蘭的聲音嘶啞低沉，仿佛每個字都用盡了力氣。
    “這樣啊......”
    布朗森若有所思地打量著眼前的少年。
    學習基礎文字竟然會導致精神力透支？
    這個解釋顯然不合常理，但他也並沒有多問，隻是輕輕拍了拍羅蘭的肩膀。
    “其他人都去食堂了，你也快去吧。”
    說完便要轉身離去。
    “布朗森先生，請稍等。”
    羅蘭掙紮著從地上站起，而後從懷中掏出早就提前將文字打亂，並抄寫好的布片，緩緩遞出。
    “我還有一些不懂的文字，想要問您。”
    這已經是連續第三天，課後出現同樣的場景了。
    因此布朗森也早就習以為常，伸手接過布片後，便開始逐字講解。
    而盡管頭痛未消，羅蘭卻仍然全神貫注地記下每個發音和寫法，時不時點頭示意。
    直到講解結束後，才微微彎腰，恭敬的欠身行禮。
    “多謝布朗森先生。”
    “不必客氣。”
    布朗森蒼白的臉上浮現出慈祥的笑意。
    “羅蘭，你是個好學的孩子，即使......“
    他略作停頓。
    “即使這次沒能通過鐵匠學徒考核，隻要保持這份求知之心，將來也一定能有所成就。”
    “我明白了，多謝您的教誨。”
    目送布朗森的背影消失在轉角後，羅蘭長舒一口氣，拖著疲憊的身子倚向最近的一棵大樹，緩緩滑坐在地。
    當視線落在【通用學識】後方的數字上時，他昏沉的大腦才如同被澆了一盆冰水般，瞬間清醒過來。
    “剛才過去了多久？不到五分鍾？”
    “短短五分鍾的時間，通用學識就上漲了三十二點經驗值！”
    羅蘭回味著方才開啟【專注】時的奇妙狀態，不自覺地舔了舔幹裂的嘴唇，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這種狀態簡直妙不可言......”
    “不僅能加速學識積累，想必在其他領域的學習中也能發揮驚人效果，隻是...”
    想到剛才大腦處傳來的，猶如針紮般的疼痛，羅蘭晃了晃昏沉的腦袋，輕輕歎了口氣。
    “以現在的精神屬性，持續時間實在太短...得想辦法提升精神屬性才行，不過......”
    他搖了搖頭，將注意力轉回手中皺巴巴的布片。
    確認已經掌握了上麵所有文字後，少年才撐著膝蓋緩緩起身，朝食堂方向蹣跚走去。
    “還是先填飽肚子再說吧......”
    不知道為什麽，他感覺此刻胃裏傳來的空虛感，比往日任何時候都要強烈，仿佛整個身體都在發出饑餓的呐喊。
    剛一踏入飯堂，濃鬱的肉香便撲麵而來。
    羅蘭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迅速取來木盤，盛滿飯菜後，便坐在木凳上狼吞虎咽起來。
    直到食物下肚，腹中火燒般的饑餓感漸漸消退後，他這才聽清周圍少年們的談話。
    “天父在上！今天不僅有這麽大塊的肉，還有整碗肉湯！男爵大人真是慷慨！該不會...以後天天都能吃上肉吧！”
    “別想太多，我聽說這是達爾科少爺打獵時，因為坐騎不聽話，索性宰了給我們加餐。”
    “宰殺戰馬？達爾科少爺可真夠奢侈的......”
    聽到這番話語，羅蘭放慢了手中進食的動作。
    “達爾科......“
    他對這個名字並不陌生。
    在原身擔任馬童，也就是專門照料馬匹的仆役時，主要服侍的就是這位貴族少爺。
    與不好武事的福斯林男爵不同，達爾科酷愛狩獵，對戰鬥搏殺更是有著近乎癡迷的熱情。
    而且這位少爺雖然性情張揚，為人卻不拘小節，出手也異常闊綽。
    原身之前兜裏積攢的那十幾枚銅幣，就是因照料馬匹得力而獲得的賞賜。
    “不過這些都和我沒關係了......”
    將原身的記憶從腦海中祛除後，羅蘭將最後一口肉湯一飲而盡，滿足地打了個飽嗝，隨即快步回到宿舍。
    由於先前大批學藝少年自願退出考核，原本擁擠的宿舍如今空空蕩蕩，隻剩下他一人。
    他仔細鎖好房門，確認四周無人後，才小心翼翼地從隱蔽處取出那卷染血的羊皮紙和十幾塊布片。
    正當他對照著上麵相同的文字開始解讀時，一陣清脆的鈴聲驟然響起。
    這是召集學徒前往鐵匠鋪的信號。
    然而這鈴聲對眼下的羅蘭已經毫無意義。
    霍克之前早有明令。
    沒有通過學識考核的人，不得踏入鐵匠鋪修習技藝，直到補測合格為止。
    不知不覺間，暮色悄然降臨。
    羅蘭也終於憑借近日所學，加上向布朗森請教的基礎知識，成功破譯了羊皮卷上的全部文字。
    “秘銀...淬體...法？”
    羅蘭揉了揉酸澀的雙眼，再三確認羊皮卷上的文字後，終於忍不住驚呼。
    “秘銀淬體法？這竟然是一門鍛體秘術？！”
    由於崇尚騎士精神，肖恩經常和他分享騎士相關的見聞，其中關於騎士修煉的部分更是反複提及。
    根據這位死黨所說，要成為真正的騎士，不僅需要修煉呼吸法凝結生命種子，還必須輔以鍛體或是淬體法錘煉體魄，二者缺一不可。
    羅蘭原本以為這隻是肖恩從騎士小說中拚湊出來的荒誕言論，沒想到竟然真有其事。
    “看來吟遊詩人的故事...也不全是杜撰......”
    他喃喃自語，指尖輕撫羊皮卷上斑駁的字跡。
    “不過細想也是，任何虛構的傳說，終歸也是要紮根於現實的土壤......”
    輕聲感歎了一番後，羅蘭便再度低頭，仔細閱讀起了羊皮卷上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