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聲音望去，隻見一片開闊的訓練場上人頭攢動。
    各族人種擠作一團，臉上寫滿忐忑。
    數量最多的人類中，夾雜著矮人敦實的身影和精靈修長的輪廓。
    最引人注目的，是幾個高出旁人一頭的綠色身影。
    獠牙外露，肌肉虯結，赫然是書籍中記載的獸人。
    “那就是獸人嗎？”
    羅蘭不禁暗自詫異。
    根據傳聞，這個種族以暴躁好戰著稱。
    西方獸人王國更是常年挑起邊境爭端，令周邊國家苦不堪言。
    可眼前這些獸人卻出奇地安分，像被馴服的猛獸般老老實實排在隊伍裏，連呼吸都刻意放輕。
    “那邊是入學考核場地。”
    注意到羅蘭的目光，艾薇兒解釋道，
    “由於河域諸國實行共治製度，每年招生季都會有各族青年前來報考。”
    她微微揚起下巴示意。
    “你看那邊.”
    順著她的指引，羅蘭發現隊伍中混雜著一些身材格外矮小的考生。
    他們有著與人類相似的麵容，但體型更加勻稱，身高不過三四英尺。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們那雙寬大得出奇的腳掌。
    裸露的腳底不僅布滿厚繭，還生著濃密的毛發。
    “是侏儒嗎？”
    “不。”
    艾薇兒領著羅蘭繼續前行，
    “雖然形貌相近，但他們是半身人。”
    “半身人”
    羅蘭若有所思地點頭。
    這個種族在典籍中記載甚少，但方才的驚鴻一瞥，卻讓他想起穿越前看過的奇幻電影中，那些被稱為霍比特人的種族，與眼前這些考生簡直如出一轍。
    穿過衛兵把守的拱門後，兩人沿著長廊曲折前行。
    艾薇兒最終停在一扇樸素的橡木門前，輕叩三聲。
    “請進。”
    門內傳來溫和的應答。
    未等餘音消散，艾薇兒已推門而入。
    陽光透過落地窗灑滿書房，照亮了簡樸的橡木家具。
    辦公桌後端坐著一位銀發老者。
    發絲梳得一絲不苟，在光線中泛著綢緞般的光澤。
    羅蘭的目光落在老人胸前。
    那枚貝殼紋章與科林衣襟上的圖案一模一樣。
    “尼爾森先生”
    艾薇兒側身行禮，露出身後的羅蘭。
    老者扶了扶金絲眼鏡，鏡片後的目光溫和而銳利。
    “這位就是科林提過的”
    “羅蘭是吧？”
    尼爾森微笑著接話，從抽屜取出一卷羊皮紙。
    “科林已經詳細說明過你的情況。”
    他招手示意羅蘭近前，泛黃的紙卷在桌麵緩緩展開，其上是早已譽寫好的文字。
    “這份是入學契約，”
    尼爾森輕點最上層的羊皮紙。
    “簽下名字，你就是騎士學院的正式學員了，至於下麵這份”
    他移開文件，露出另一張質地特殊的紙張。
    “是河域諸國的公民憑證，我想”
    老人抬眼微笑。
    “科林應該已經向你說明條件了？”
    “當然。”
    羅蘭接過文件逐行審閱。
    確認條款無誤後，他執起鵝毛筆，在兩份文書上分別簽下姓名。
    隨著拇指在火漆印上重重按下，鮮紅的紋章如血般烙印在紙麵。
    而就在羅蘭簽署文件的時候，艾薇兒已然告辭離去。
    “很好。”
    尼爾森滿意地收好文件，十指交叉抵住下巴。
    “科林提到你實力非凡，不願按部就班完成課業，獲得騎士呼吸法，所幸學院早有先例.”
    他從橡木架上取下一遝泛黃的羊皮紙。
    “這裏都是懸而未決的棘手委托，隻需完成其中三項，就能.”
    “叩叩叩！”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打斷了談話。
    門外傳來低沉的嗓音。
    “老尼爾森，你在裏麵嗎？”
    尼爾森和藹的笑容瞬間凝固，眉頭擰成深深的溝壑。
    未等回應，厚重的橡木門已被緩緩推開。
    站在門外的瘦削男子掛著與尼爾森相似的溫和笑容，可眉宇間卻透著一股陰冷。
    陽光映照下，羅蘭注意到其穿著與尼爾森相似的製服，但胸前的紋章卻是截然不同的金色鬱金香，含苞欲放的花蕾被繡得栩栩如生。
    “芬恩先生.”
    尼爾森眯起眼睛，身體微微前傾。
    “我不記得今日與你有約？”
    “當然，您的記性向來很好。”
    芬恩話音未落，他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悶響。
    “是我要見你！”
    一個龐然巨影彎腰鑽過門框。
    當他完全直起身時，羅蘭的瞳孔驟然收縮。
    這簡直不似人類應有的體型。
    來人魁梧得幾乎填滿了整個門框，投下的陰影將半個房間都籠罩其中。
    簡直像座會走路的石塔。
    脖頸粗得幾乎與頭顱同寬，花崗岩般的肌肉將亞麻襯衫撐出誇張的弧度。
    裸露的小臂上盤踞著樹根狀的血管，每次呼吸都帶動著鎧甲般的胸肌起伏。
    當他轉動頭顱時，下頜線條猶如斧劈刀削，連陰影都帶著鋒利的棱角。
    最令人心驚的是那雙蒲扇般的手掌。
    此刻正無意識地捏握著，指節發出令人牙酸的哢哢聲。
    “格拉漢姆院長！”
    見到來人，尼爾森立刻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臉上露出恭敬的神色，但眼底卻隱隱閃過一絲忌憚。
    “不知您親自前來，有何指示？”
    “哼”
    看著尼爾森這副謹小慎微的模樣，格拉漢姆的鼻腔裏滾出一聲悶雷般的冷哼，震得書架上羊皮卷簌簌作響。
    “聽說科林那小子又網羅了個‘人才’？”
    他刻意在最後兩個字上加重了音調，銅鈴般的眼睛驟然鎖定了羅蘭。
    “又要破例免試入學？”
    剛一接觸到那道視線，羅蘭頓時感到胸口一陣發悶，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一般，讓他呼吸困難。
    “這個人實力深不可測！”
    僅僅一個照麵，羅蘭就在心中做出了判斷。
    “格拉漢姆院長.”
    此刻房間裏的壓抑感並非隻有羅蘭一人感受到。
    在這股無形的威壓下，尼爾森隻覺得自己的脖頸僵硬得如同生鏽的機械，連抬頭都變得異常艱難。
    “還請您明鑒，這位羅蘭先生實力出眾，絕對已經達到了免試入學的標準”
    “實力出眾？哼！”
    格拉漢姆的冷哼尚在空氣中震顫時，他那蒲扇般的巨掌已然以劈山裂石之勢朝著羅蘭當頭斬落，彷如一柄開山巨斧。
    掌鋒未至，狂暴的勁風已如怒濤般席卷而來。
    羅蘭額前的黑發被瞬間撕扯得狂舞不止，臉頰被風壓刮得生疼。
    在這摧枯拉朽般的威勢麵前，他全身的肌肉都本能地繃緊，右手如鐵鉗般死死扣住腰間的劍柄。
    電光火石間。
    “砰！”
    一聲悶雷般的巨響在密閉的房間裏炸開，震得窗欞嗡嗡作響。
    緊隨其後的是一連串令人牙酸的碎裂聲。
    堅硬的地板在巨力衝擊下四分五裂，木屑如暴雨般迸射飛濺。
    而在這片狼藉之中，卻隱約傳來一聲詫異的輕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