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薇兒？”
    羅蘭站在門口，看著眼前笑容燦爛的褐發少女，眉頭微蹙。
    她正熱情地朝自己揮手，而身旁的吟遊詩人卻顯得異常僵硬。
    “你怎麽會在這裏？”
    “啊，這個啊”
    艾薇兒歡快地拍了拍加爾維斯的肩膀，每一下都發出沉悶的“砰砰”聲。
    “之前遊曆時和這家夥有過一麵之緣，正好敘敘舊。”
    “是嗎？”
    羅蘭眉梢輕挑。
    房間裏的氣氛顯然不像她說的那麽輕鬆愉快，但他也沒打算深究，隻是點了點頭，轉而看向加爾維斯。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位輕浮的吟遊詩人在航行途中可沒少吹噓自己如何受貴族歡迎。
    或許，他能從這家夥嘴裏打聽到一些河域諸國貴族圈的情報？
    然而，當他的目光徹底落在加爾維斯身上時，卻不由得一怔。
    詩人那頭引以為傲的柔順棕發，此刻頭頂赫然缺了一大塊，露出光溜溜的頭皮，活像個被啃了一口的毛栗子。
    “加爾維斯，你這”
    艾薇兒搭在詩人肩上的手突然加重力道。
    加爾維斯嘴角抽搐著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這是.呃.那個”
    他支吾了半天，突然眼睛一亮。
    “潮流！對，就是潮流！”
    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詩人瞬間恢複了往日的浮誇神態，手舞足蹈地比劃著。
    “羅蘭你有所不知，現在河域諸國的貴族圈最流行這種發型！我特意拜托艾薇兒閣小姐幫忙修剪的.”
    陽光透過窗戶，照在他光可鑒人的頭頂，反射出滑稽的光斑。
    艾薇兒在一旁“溫柔”地微笑著，指尖不知何時又摸上了腰間的匕首。
    “唔……”
    羅蘭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遊移，顯然並不相信加爾維斯那套說辭。
    但既然是他們之間的私事，他也不便多問，索性直接岔開話題。
    “正好艾薇兒你在這兒，我有件事想問問你。”
    他隨手拖過一張木椅坐下，目光不經意間掃過桌角。
    那裏不知為何裂開了一道猙獰的縫隙。
    羅蘭的眼神微妙地頓了頓，但語氣依舊平穩，將格拉漢姆委托任務的來龍去脈詳細講述了一遍，指尖輕輕叩擊桌麵，發出規律的輕響。
    “所以，艾薇兒……你覺得格拉漢姆大人為什麽會用呼吸法作為報酬，把這種任務交給我？”
    “唔……”
    褐發少女微微蹙眉，指尖抵著下巴，露出一副思索的神情。
    “我在河域諸國待的時間不算長，但商人和貴族之間的明爭暗鬥，倒是聽過不少。”
    她的手指不動聲色地挪了挪，恰好擋住桌角的裂痕。
    “尤其是德裏克大人和馬斯頓閣下，他們之間的矛盾幾乎人盡皆知。”
    “而在這兩派之外，格拉漢姆大人掌控的騎士學院算是第三方勢力，雖然沒有實際權利，但憑借他個人的實力和影響力，誰都不敢輕視。”
    “最近兩派都在拉攏他，而他把任務交給你……”
    艾薇兒歪了歪頭，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
    “或許是想表明態度吧？”
    “中立的態度？”
    羅蘭挑眉。
    “沒錯。”
    她輕輕點頭。
    “按照格拉漢姆大人的要求，這個委托本身並不難完成，獎勵等於是白送，算是給科林先生一個麵子，但任務又交給了你”
    “作為科林先生推薦的人，無論你接不接，都等於向兩派傳達‘騎士學院不站隊’的信號。”
    說到這裏，她俏皮地吐了吐舌頭。
    “當然，這隻是我的猜測啦，大人物的心思我可猜不透。”
    一旁的加爾維斯看著她這副天真爛漫的模樣，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默默把椅子往羅蘭那邊挪了挪。
    此時此刻，在這位詩人的心中，魁梧青年的身邊簡直是全大陸最安全的地方。
    “呃……”
    察覺到吟遊詩人灼熱的視線，羅蘭皺了皺眉，不動聲色地側了側身子，繼續問道。
    “那商人派係對狼王是什麽態度？他們打算什麽時候動手？”
    “這我就不清楚了。”
    艾薇兒笑眯眯地回答，手指似有若無地撫過腰間的刀鞘。
    “哢。”
    一聲輕微的金屬摩擦聲響起，加爾維斯立刻低頭，死死盯住自己的靴尖，仿佛那裏突然長出了一朵花。
    “不過……”
    艾薇兒繼續道。
    “最近影紗組織的調動很頻繁，應該就是在為討伐狼王做準備。”
    “明白了。”
    雖然艾薇兒提供的信息有限，但結合自己的推斷，羅蘭已經大致理清了局勢。
    他應該是受到了權力博弈的波及。
    但無所謂。
    他在意的，從來隻有那本騎士呼吸法。
    “既然商人派係已經準備對狼王動手，那倒是省心了。”
    羅蘭心中稍定，目光轉向一旁低著頭的吟遊詩人。
    “加爾維斯，你之前不是說過，你和任何貴族打交道都如魚得水嗎？”
    見對方仍然死死盯著地板，羅蘭皺了皺眉，繼續道。
    “能幫我打探一下貴族派係對狼王的態度嗎？報酬方麵”
    “哢！”
    又是一聲清脆的刀鞘輕響。
    加爾維斯猛地挺直腰板，臉上浮現出羅蘭從未見過的凜然正氣。
    “不！不需要報酬！”
    他的聲音因過度緊張而略顯尖銳。
    “羅蘭！咱們這交情，這點小忙算什麽？”
    “.那就拜托你了。”
    羅蘭的嘴角微微抽搐。
    三人又簡單交談幾句後，艾薇兒便先行告辭。
    褐發少女剛離開房間，加爾維斯就像被抽走骨頭般癱軟在桌上，整個人仿佛化作一灘液體。
    “加爾維斯，你和艾薇兒.”
    羅蘭終於忍不住問道。
    “沒什麽.她說什麽.就是什麽.”
    吟遊詩人條件反射般回答，卻在看到羅蘭困惑的表情時欲言又止。
    勸解的話語如同棉花般，卡在了嗓中。
    但最終，他隻是深深歎了口氣。
    “羅蘭.你打算什麽時候離開河域諸國？”
    “哈？”
    羅蘭詫異地挑眉。
    “我們不是剛到嗎？而且你之前不是說想在這裏多待一陣？”
    “那是.那是算了”
    加爾維斯放棄了解釋，手指無意識地撥弄著豎琴琴弦。
    見他這副模樣，羅蘭輕輕搖了搖頭，準備離開。
    “等等！”
    吟遊詩人突然一個箭步衝上來，神經質地抓住羅蘭的衣袖。
    “你現在要去哪？”
    “釣魚。”
    羅蘭晃了晃新買的魚竿。
    “聽說海邊有個不錯的釣點。”
    這是他回來的路上順手買的。
    既然以他目前的身份，無法介入權力鬥爭當中，那不如試試能否觸發其他職業的轉職條件。
    反正按照艾薇兒的分析和他自己的推斷，騎士呼吸法遲早都會到手。
    但即便如此，也不排除事情發生意想不到的變化。
    所以與其坐等兩派的鬥爭結果，不如趁著這段時間提升實力。
    而且除此之外，他也對狼王所在地方的迷霧有些好奇。
    “還有那些仿佛受到控製或是吸引的魚人”
    正當羅蘭沉思之時，吟遊詩人的聲音卻是再度響起。
    “那我跟你一起去！”
    加爾維斯死死抱著豎琴，像塊牛皮糖般黏了上來。
    羅蘭無所謂地聳聳肩，兩人一前一後朝著海濱走去。
    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而吟遊詩人卻時不時緊張地回頭張望，仿佛在躲避什麽可怕的追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