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觀海】,濃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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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海雀號目前的實力,正麵強攻拿下那三艘海盜船完全不在話下。”
    “但接舷戰一旦陷入混戰,傷亡在所難免…最好還是製定周密的作戰計劃,盡量減少傷亡。”
    打定主意後,羅蘭心隨念動間,職業【漁夫】和【研習者】共鳴後所觸發的額外增益【觀海】,已悄然開啟。
    隨著一絲微不可查的銀芒在眼眸中流轉,刹那間,周遭世界的細節在他感知中驟然清晰,並以一種奇異的方式重新組合。
    拂過麵頰的微風不再輕柔,它帶來了遠方高空氣流沉悶的嗚咽。
    天際看似散漫的卷雲,在視野裏被剝離了表象,正緩緩聚合、沉降。
    幾隻低飛掠過船帆的海鳥突然收攏翅膀,急墜向海麵,仿佛在躲避無形的威脅。
    更遠處,一片模糊的銀光在深水中一閃即逝。
    那是魚群感知到水層深處的細微擾動,正進行著慣常的規避。
    這些細微的異動。
    風的低語、雲的密文、鳥獸的倉惶,匯聚成一股無聲的洪流,湧入羅蘭的意識。
    如同翻閱一本由風浪與生靈共同篆刻的航海日誌,未來幾天的天氣圖景在他腦海中迅速勾勒成型。
    但一種精神上的沉重感也隨之而來,如同無形的海水壓迫著太陽穴。
    但他仍舊清晰地“讀”到了。
    今天晴朗少雲,風力穩定偏弱,是再尋常不過的好天氣。
    明天午後開始,風力將逐漸增強,自西北方向帶來些許薄霧和零星小雨,能見度略有下降,但尚不足以構成太大的困擾。
    第三天黎明時分.
    西北海域積蓄的龐大水汽團將洶湧而至。
    一場濃霧將籠罩嚎哭峽外圍及鄰近海域,預計持續至少半天。
    “看”著自己觀測到的天氣,羅蘭眼中精光一閃,隨即一股強烈的興奮如電流般竄過。
    在以變幻莫測著稱的海域上,濃霧如同徘徊不去的幽靈,是水手們最熟悉也最頭疼的“夥伴”之一。
    它時而帶來致命的迷航和碰撞,時而又能成為絕佳的天然屏障。
    此刻這常見的、甚至令人厭煩的海上現象,卻在他眼中化作了千載難逢的完美戰機。
    利用這天然的帷幕,足以將接舷戰的損失降到最低。
    銀芒褪去,羅蘭眼中恢複了慣常的銳利,但那份沉重的精神消耗感仍在隱隱作痛。
    然而他的嘴角卻抑製不住地向上揚起。
    那是一種棋手看到絕殺妙招時的驚喜和篤定。
    “霍比。”
    他迅速壓下心頭的波瀾,聲音恢複了沉穩,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傳令下去。”
    半身人立刻挺直了腰板,全神貫注。
    “首先,命令偵察船繼續保持隱蔽監視,每隔固定時間輪換一次,務必掌握海盜船隊的最新動向,如果發現任何異常,立刻回報。”
    “其次,海雀號降帆,尋找下風處合適的隱蔽錨地停泊待命,所有非必要崗位人員輪班休整,養精蓄銳,戰鬥人員按計劃進行最後檢查和戰前演練,確保隨時可投入戰鬥。”
    “最後.”
    說到這裏,羅蘭深吸一口氣,
    “後天黎明,這片海域會迎來一陣濃霧,我們將借助這片大霧的掩護行動,具體作戰方案,待我根據偵察回報最終確認。”
    “告訴船員們養足精神,兩天後,我要讓海盜在霧中嚐嚐海雀號的利爪!”
    霍比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羅蘭預知天氣的能力,他早在訓練航海技藝時就見識過。
    雖然不清楚這本領羅蘭從何習得,但他的預測卻總是精準無誤。
    因此聽到這番話,半身人毫不猶豫地應道。
    “遵命,羅蘭先生!”
    矮小的身影隨即如鬆開的弩箭般竄了出去,洪亮的命令聲立刻在甲板上傳開。
    濃稠如奶的霧氣,悄無聲息地吞噬了嚎哭峽外圍的海域,也將三艘破舊但高大的海盜船牢牢裹在其中。
    能見度低得可憐,桅杆頂端的瞭望哨隻能勉強辨認出鄰近船隻模糊的輪廓,以及更遠處峽口嶙峋怪石投下的、仿佛巨大海獸獠牙般的陰影。
    而在“血爪號”的船尾樓甲板上,兩名裹著厚厚油布鬥篷的海盜正倚著濕漉漉的船舷,努力驅散著濃霧帶來的寒意和令人窒息的沉悶。
    “這該死的霧!”
    疤臉卡爾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滿是煩躁。
    “又濕又冷,連鬼影子都看不見!骨頭縫裏都在發黴,嚎哭峽嚎哭峽,真他娘的連鬼都懶得嚎了!”
    他身邊的同伴托姆,一個精瘦如鐵條的男人,則是縮了縮脖子,把鬥篷裹得更緊些。
    “知足吧卡爾,至少我們現在是在峽口望風,不是窩在裏麵那個陰森森的鬼洞子裏發黴,那地方…嘖!待久了連血都會變冷,真懷念啊”
    說到這裏,他語氣中帶著幾分悠然。
    “以前在珍珠海那邊才叫快活!陽光、沙灘、美酒、還有數不清的金幣和女人…無憂無慮,想搶誰就搶誰”
    “確實.”
    氣氛陷入了短暫的寂靜,片刻後疤臉卡爾眼中閃過一絲敬畏,有些困惑的說道。
    “你說.頭兒為什麽放著那樣的好日子不過,非要帶著咱們投靠迷霧之地那位狼王?還跑到嚎哭峽這鳥不拉屎的鬼地方紮根?”
    他搓了搓凍得發紅的手。
    “狼王是厲害,可咱們在這兒能撈著什麽?除了霧就是風!”
    聽到這番抱怨,托姆警惕地四下張望。
    盡管濃霧中什麽也看不清,他還是本能地壓低了聲音。
    “誰知道呢?頭兒的心思,咱們這些嘍囉哪敢瞎猜?也許…狼王許了他天大的好處?也許是……”
    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詞句。
    “也許是頭兒在找什麽東西?或者躲什麽人?反正最近……”
    托姆的聲音更低了下去,幾乎成了耳語。
    “我感覺頭兒有點不太對勁。”
    “以前雖然凶,但好歹常在甲板上走動,罵罵人,分分贓,大家心裏有底,現在呢?神出鬼沒的,一個人窩在洞穴裏,連巴頓大副都見得少了,命令也是……嗯,讓人摸不著頭腦。”
    疤臉卡爾深有同感地點點頭。
    “可不是麽!就說這次吧,頭兒莫名其妙嚴令我們待在峽裏深處,不準出來招惹是非。”
    “要不是巴頓大副私下領著咱們出來透透氣時,逮著了那艘小破商船,恐怕弟兄們早就嗷嗷叫了!雖然油水不多,好歹也能解解饞。”
    他說著,臉上露出一絲滿足的神色。
    托姆也咧了咧嘴,但笑容很快被憂慮取代。
    “是撈了點…可萬一被頭兒知道了……”
    “怕什麽!”
    疤臉卡爾強撐著膽子。
    “這鬼天氣,頭兒才不會出來呢!”
    “再說了,我們就在峽口附近,又不跑遠,真有事,掉頭鑽回去也快得很,這霧就是最好的掩護!”
    他像是在說服托姆,更像是在說服自己。
    就在這時,濃霧深處似乎傳來一聲極其輕微、幾乎被海浪聲和風聲掩蓋的異響。
    像是木頭摩擦的吱呀聲,又像是什麽東西被投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