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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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野之上,暮色四合,一片死寂。
    近千名金穀王國的士兵如同銅鑄的雕像,沉默地矗立在逐漸加深的夜色裏。
    他們盔甲上粗獷的銅色條紋吸收著最後的天光,散發出冰冷而壓抑的質感。
    空氣仿佛凝固,唯有呼嘯而過的寒風,吹動著枯草,也吹動著隊伍中每個人驟然繃緊的神經。
    雙方在這片開闊地上無聲地對峙,肅殺之氣幾乎令人窒息。
    就在這時,一陣清晰而緩慢的鼓掌聲,突兀地打破了死寂。
    “啪,啪,啪”
    掌聲來自軍陣深處,帶著一種戲謔而傲慢的節奏。
    隨著聲音響起,嚴密的軍陣如同擁有生命的銅色流水,整齊地向兩側分開,讓出一條通道。
    一個身著華貴服飾、披著精致肩裘的男人緩步走出。
    “奧斯頓”
    見到對方熟悉的麵容以及衣服上用金絲繡紋的巨熊家徽,羅蘭微微眯起了雙眼。
    而奧斯頓則是沒有在意羅蘭眼中的寒芒,臉上掛著毫不掩飾的譏諷笑容,目光越過重重士兵,精準地鎖定在羅蘭身上。
    “精彩,真是精彩!”
    這位中年貴族揚聲說道,聲音裏充滿了虛假的讚歎。
    “果決、狠辣,敏銳的感知!來自河域諸國的…‘漁民’裏,竟然能冒出你這樣的角色,實在令人意外。”
    他特意加重了“漁民”一詞,輕蔑之意溢於言表。
    “可惜啊”
    奧斯頓攤開手,仿佛在陳述一個既定的事實,語氣驟然轉冷,帶著徹骨的寒意。
    “這裏風景雖然荒涼,但作為墳墓卻足夠寬敞,不知天高地厚的漁民們,這裏就是你們的.”
    還未等話音落下。
    就在羅蘭確認了奧斯頓的身份和幾乎要溢出的惡意後,甚至沒等這位貴族那番傲慢的宣言說完,他便動了。
    一根秘銀短矛再次被抽出。
    隨後整個身體如同一張拉滿的強弓,凝聚起驚人的力量。
    手臂猛地揮出,短矛瞬間化作一道撕裂昏暗暮色的銀色閃電,發出刺耳的尖嘯,直射奧斯頓的麵門。
    這一擊,快、準、狠!
    完全沒有交涉的意圖,徹底無視了身份的差距和戰爭的禮儀,隻有最原始、最高效的殺戮本能。
    奧斯頓臉上那傲慢的譏笑瞬間凝固。
    瞳孔因極致驚駭而驟然收縮成一點,致命的銀光在他眼中急速放大。
    他從未想過,對方竟敢在他上千軍隊的環伺之下,如此果決、如此狠辣地直接對他這位高貴的伯爵發動必殺一擊。
    冰冷的死亡氣息撲麵而來,將他所有的優越感和蔑視瞬間擊得粉碎,隻剩下最本能的恐懼。
    他甚至能感覺到那秘銀矛尖破空帶來的銳利風壓。
    貴族麵上的血色霎時褪盡,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驚恐的慘白。
    先前那副一切盡在掌握的傲慢姿態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滑稽的駭然與難以置信。
    就在那根秘銀短矛即將洞穿奧斯頓頭顱的千鈞一發之際.
    “嘭!”
    一聲沉悶如重擊皮革的巨響陡然炸開。
    一道壯碩如山岩的身影,以超越肉眼捕捉的速度驟然閃現,橫亙在驚恐萬狀的奧斯頓身前。
    那柄承載著羅蘭全力、來勢凶猛的秘銀短矛,竟被一隻覆蓋暗色金屬護手的大手穩穩攥住。
    矛尖離他的胸甲僅餘數寸,狂猛的衝擊力卻如被深淵吞沒,消散於無形。
    羅蘭目光一凜,銳利的視線穿透愈發深沉的暮色。
    來人身材極為高大魁梧,身著一套仿佛由整塊暗金屬鍛造而成的重型鎧甲,風格古樸,卻散發著如山嶽般沉渾的壓迫感。
    麵容粗獷,下頜寬厚,一道舊疤橫斷左眉,眼神沉靜似水,不見絲毫漣漪。
    “他是……”
    羅蘭望著那張似曾相識的臉,緩緩蹙起眉頭。
    壯漢低頭審視手中仍在嗡鳴的秘銀短矛,目光在流轉微光的矛身上停留片刻。
    “卓越的鍛造技藝。”
    他開口,聲音低沉平穩,聽不出喜怒。
    “但是……”
    話音一轉。
    “投擲的技巧,卻配不上這份材質,過於直接,缺乏變化…可惜了。”
    壯漢輕輕搖了搖頭後,抬起眼眸沉聲開口道。
    “放下武器束手就擒,我或許可以考慮放你們一條.”
    還未等話音落下,其身後的奧斯頓猛地推開護衛,踉蹌一步上前。
    慘白的臉上因驚魂未定而扭曲,又被一股狠厲的怒氣所取代。
    “倫納德!”
    他幾乎是尖聲吼道,聲音因殘餘的恐懼而有些變調。
    “你在猶豫什麽?盧修斯皇子的命令是盡數斬殺,一個不留!你難道想讓殿下的意誌在此蒙塵嗎?”
    他喘著粗氣,指向羅蘭及其身後的眾人,眼神怨毒。
    “這些卑劣的漁民,必須用他們的血來洗刷他們對金穀王國權威的冒犯!立刻執行命令!”
    被稱為倫納德的壯漢背對著奧斯頓,寬闊的肩背幾不可察地繃緊了一瞬。
    沉默的身影在肅殺的空氣中顯得格外沉重。
    覆蓋著暗金屬護手的五指緩緩收攏,將那柄秘銀短矛握得更緊,金屬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細微聲響。
    良久,他才極其緩慢地轉過身,沉靜如水的眼眸掃過因憤怒而麵容扭曲的奧斯頓。
    目光裏沒有順從,也沒有反抗,隻有一種深沉的、幾乎化為實質的疲憊與無奈。
    他下頜收緊,橫斷左眉的舊疤在暮色中顯得愈發深刻。
    “我聽到了,奧斯頓伯爵。”
    倫納德的聲音依舊低沉,卻仿佛壓抑著某種難以言喻的重量,目光似有若無地掠過嚴陣以待的羅蘭一行人,最終落回奧斯頓臉上,語氣平直卻帶著不容錯辨的壓抑。
    “那麽,如您所願。”
    “是倫納德……”
    而在倫納德和奧斯頓溝通的時候,雷吉則是低聲開口,眉頭緊緊鎖在一起。
    經他提醒,羅蘭猛然記起,眼前此人正是在金穀王國學院訪問時,曾有一麵之緣的騎士學院導師。
    “小子……”
    雷吉緩緩抽出腰間長劍,聲音壓得極低。
    “這家夥實力很強,在多年前就已踏入超凡之境,是真正位於那道分水嶺之上的強者,絕非普通騎士可比。”
    “幾天前觀光時我曾和他切磋過…防禦近乎無懈可擊,力量更是駭人,那身重甲在他身上輕如無物,一拳一腳都重若山崩,在他麵前,尋常的攻擊毫無意義…是個極其難纏的對手,我恐怕.擋不住他多久。”
    “一旦我跟他交上手,你立刻帶其他人突圍,明白嗎?”
    羅蘭輕輕搖了搖頭。
    周圍上千名士兵的合圍尚且次之。
    更重要的是,盡管那道氣息極其微弱,但他清晰地感知到。
    還有另一位超凡者,正潛伏於厚重的軍陣之中。
    若不徹底解決這兩名超凡者,根本不可能有機會逃脫。
    他迅速將仍有潛伏者存在的消息告知了雷吉與身旁的同伴。
    不等幾人完全消化這個情報,便已利落地拔出腰間閃耀著微光的秘銀長劍。
    “雷吉導師!”
    一聲怒吼之下,他整個人如離弦之箭,驟然疾射向倫納德。
    “這莽撞的臭小子!”
    雷吉低斥一聲,卻毫不猶豫,身形疾動,緊跟著撲了上去。
    “無謂的掙紮。”
    倫納德望著直衝而來的羅蘭,麵色平靜地搖了搖頭。
    正當他準備迎擊之際.
    異變驟生。
    倫納德眉頭一擰,驟然察覺手中緊握的那柄秘銀短矛傳來異樣。
    隻見矛身之上,那些原本幾乎與金屬融為一體的細微紋路,此刻竟毫無征兆地亮起。
    並非刺目的強光,而是一種冰冷、幽藍的微光。
    如同沉睡的毒蛇突然睜開了眼睛,正沿著預先刻蝕的路徑急速流動、匯聚。
    幽藍的光芒瞬息間變得熾亮,一股危險的能量波動自矛身澎湃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