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審判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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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家屯的社員大會,在屯中央那棵老槐樹下的打穀場上召開。
    烏泱泱坐滿了人,重新劃分自留地是關乎每家每戶飯碗的大事,沒人敢怠慢。
    王金桂特意換了件半新的褂子,拉著張玉翠擠在前排,臉上帶著一種與有榮焉的得意,仿佛張家還是從前那個在屯子裏說得上話的人家。
    張老栓蹲在人群邊緣,悶頭抽煙,看不清表情。
    張大牛則梗著脖子站在稍遠處,眼神躲閃。
    唐蓧蓧來得晚,悄無聲息地坐在人群最後麵的一個石滾上,毫不起眼。她目光平靜地掃過張家幾人,最後落在正拿著小本本講話的村長老王叔身上。
    老王叔講完了劃分自留地的原則,會場暫時安靜下來,等著具體方案的公布。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突兀地響起,是屯東頭的趙老嘎,他嗓門洪亮,帶著明顯的怒氣:
    “老王叔!劃分自留地俺沒意見!但俺有個事,不吐不快!俺就想問問,偷生產隊糧食、砍集體林子的害群之馬,有沒有資格分好地?!”
    這話如同冷水滴進熱油鍋,會場瞬間炸了!
    “老嘎,你啥意思?說清楚!”
    “誰?誰偷糧食了?”
    王金桂心裏咯噔一下,猛地站起身,叉著腰就罵:“趙老嘎!你放什麽屁!血口噴人!”
    趙老嘎也是個倔脾氣,毫不退縮,指著張大牛的方向:“我血口噴人?張大牛!你敢說前年冬天倉庫裏那幾袋玉米種不是你偷的?去年秋後那三棵大鬆樹不是你砍的?!”
    張大牛臉色唰地白了,強自鎮定,跳腳罵道:“你胡說八道!證據呢?!”
    “證據?”這時,負責看林子的老孫頭也慢悠悠站了起來,敲了敲煙袋鍋子,“大牛啊,去年秋天,後山林子東頭,扛著鬆木椽子下來的,是不是你?我當時隔著老遠喊了一嗓子,你跑得比兔子還快!”
    “我、我那是我自家砍的柴火!”張大牛額頭冒汗,聲音發虛。
    “自家砍的柴火用得著跑?”老孫頭嗤笑一聲。
    會場議論聲更大。
    王金桂急了,撲上來就想撕扯趙老嘎和老孫頭:“你們合夥欺負人!汙蔑我兒子!我跟你們拚了!”
    場麵一時混亂。
    就在這時,又一個更重磅的消息被拋了出來。
    平時在鎮上做零工的一個後生,像是忍不住般,對旁邊的人“低聲”道:“我聽說,鎮上紡織廠有個女工,前陣子差點被人給欺負了,好像就是咱屯子的人幹的,嚇得人家家裏想去報案呢……”
    這消息雖未點名,但結合前麵的指控,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再次聚焦在張大牛身上!流氓罪!這可比偷糧食砍樹嚴重多了!
    張大牛徹底慌了神,眼神驚恐,嘴唇哆嗦著:“沒有!我沒有!你們別瞎說!”
    王金桂也傻了眼,撒潑都忘了,隻會機械地重複:“假的!都是假的!是唐蓧蓧!是那個煞星讓你們汙蔑我兒子的!”
    一直沉默的唐蓧蓧,等的就是這句話。
    她緩緩從石滾上站起身,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識地隨著她移動。
    她走到場中,站在老王叔身邊,目光平靜地看向狀若瘋癲的王金桂:
    “娘,您口口聲聲說我煞星,克了張家,克了屯子。那麽,請問,偷盜集體財產,破壞山林,調戲婦女這些事,也是我讓他去做的嗎?”
    她不等王金桂回答,轉向臉色鐵青的老王叔和眾多親:“王叔,各位叔伯嬸子。空口無憑。關於張大牛偷盜生產隊糧食的事,我恰好知道一點線索。”
    她的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去年臘月,我還在張家時,有一次半夜起夜,無意中看到張大牛從外麵回來,鬼鬼祟祟地在雞窩底下埋東西。”她目光轉向張家後院方向,“當時沒在意,現在想來,或許,那下麵埋著的,就是贓物或者證據?”
    “你放屁!”張大牛驚恐萬狀,下意識就往後院衝,想去毀滅證據。
    “攔住他!”老王叔厲聲喝道。
    幾個早就看不慣張大牛行為的年輕後生立刻上前,七手八腳將掙紮咆哮的張大牛按住。
    老王叔臉色凝重,點了屯裏幾個德高望重的老人和自己一起:“走!去張家後院,當著大夥兒的麵,挖開看看!”
    人群呼啦啦湧向張家後院。
    王金桂想攔,卻被憤怒的村民推開。
    張老栓癱坐在地,麵如死灰。
    在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雞窩下的第三塊石板被撬開。一個油布包被取了出來,打開,裏麵是幾張寫著歪歪扭扭數字和日期的紙條,以及一小撮幹癟的黃豆!
    紙條上清楚地記錄著變賣玉米、黃豆的數量和所得錢款,那筆跡,分明就是張大牛的!而那黃豆,與當年生產隊倉庫丟失的豆種一模一樣!
    鐵證如山!
    “真是他幹的!”
    “喪良心啊!偷集體的東西!”
    “敗類!”
    之前那些半信半疑的村民,此刻也徹底怒了。偷盜集體財產,損害的是所有人的利益!
    王金桂看著那油布包,像被抽走了骨頭,癱軟在地,嚎啕大哭,也不知是哭兒子,還是哭張家徹底完了。
    老王叔拿著那油布包,手都在發抖,他指著被按在地上的張大牛,痛心疾首:“張大牛!你還有什麽話說!”
    張大牛徹底崩潰,癱在地上,語無倫次:“我、我是一時糊塗……爹,娘,救我……”
    “救你?誰也救不了你!”老王叔怒吼一聲,“偷盜集體財產,破壞山林,還有流氓行為!數罪並罰!把他捆起來!明天一早,扭送公社派出所!”
    幾個後生立刻找來繩子,將爛泥般的張大牛結結實實捆了起來。
    王金桂掙紮著爬過來,想抓住唐蓧蓧的褲腳,被她冷冷避開。
    “蓧蓧……蓧蓧!娘錯了!娘給你磕頭!你救救大牛,救救他吧!他知道錯了!”王金桂涕淚橫流,再無往日的囂張。
    唐蓧蓧俯視著她,聲音不大,卻字字如冰:“娘,路是他自己選的,罪是他自己犯的。誰也救不了他!”
    她說完,不再看癱倒在地的王金桂和麵如死灰的張家人,轉身,穿過自動為她讓開一條道路的人群,一步步走回後山。
    打穀場上,隻剩下張家人絕望的哭嚎和村民們的唾棄與議論。
    【成功揭露並懲治張大牛罪行,大幅扭轉自身汙名,顯著改變張家命運軌跡,獲得大量因果值。能量恢複中……當前能量:89/200。】小因的聲音帶著一絲人性化的讚許,【幹得漂亮,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