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暗的不行明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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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石鎮,“味香居”的封條依然刺眼。
    孫德財托關係、花了大價錢,總算暫時免去了牢獄之災,但罰款和補稅讓他元氣大傷,飯店重新開業更是遙遙無期。
    他縮在自家院子裏,聽著手下匯報唐蓧蓧近況,氣得砸了心愛的紫砂壺。
    “賤人!臭婊子!她倒是越活越滋潤了!”孫德財雙眼赤紅,呼哧帶喘。他不敢再明著動用黑道手段,商業競爭的路子也被唐蓧蓧借著縣藥材公司的勢堵死了,一時竟有些黔驢技窮。
    “老板,咱們是不是先避避風頭?”手下小心翼翼地問。
    “避風頭?老子咽不下這口氣!”孫德財眼神陰鷙,“明的不行,就來暗的!她不是靠後山那點東西嗎?給我盯緊了!我就不信她一點錯處都沒有!還有,去查查她那個貸款,有沒有什麽貓膩!”
    他像一頭受傷的困獸,雖然暫時無力撲咬,卻依舊在暗處磨著爪子,等待時機。
    這一日,唐蓧蓧照常去青石鎮給張彪行針。妞妞的氣色比之前又好了不少,甚至能在院子裏慢慢走幾步了。張彪對唐蓧蓧更是感激涕零,幾乎將她奉若神明。
    行針完畢,張彪遞上一個厚厚的信封:“唐姑娘,一點心意,您務必收下!”
    唐蓧蓧推開信封,神色平靜:“彪爺,我說過,診金藥費,該多少是多少。多餘的,我不能要。”
    張彪急了:“這哪是診金!這是謝禮!您救了我,更救了妞妞!這點錢算什麽!”
    “彪爺的心意我領了。”唐蓧蓧態度堅決,“但我有自己的規矩。若彪爺真想幫我,不如幫我留意一下,鎮上或縣裏,有沒有收購成品山雞或者藥材的更穩定渠道?我那邊規模小,零散賣不是長久之計。”
    張彪一愣,看著唐蓧蓧清正的眼神,心中感慨萬千。這女子,身處困境時不卑不亢,如今有了倚仗卻依舊守住本心,隻憑本事吃飯。
    他混跡江湖多年,見過太多見錢眼開、得勢猖狂之人,像唐蓧蓧這樣的,實屬罕見。
    “唐姑娘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張彪拍著胸脯,“我認識幾個做幹貨和藥材生意的朋友,準保給你找個好價錢!”
    離開張彪處,唐蓧蓧去國營飯店結了最近一批山貨的款項。
    周建軍見到她,格外熱情,不僅結了現錢,還壓低聲音告訴她一個消息:“唐同誌,縣裏下個月要開一個‘農村青年致富能手交流會’,每個公社都有名額。我覺得你挺合適,跟公社推薦了你,你準備準備,說不定有機會去縣裏露露臉!”
    致富能手交流會?去縣裏?
    這對唐蓧蓧來說,無疑是一個絕佳的宣傳和學習機會!
    她立刻道謝:“謝謝周同誌!我一定好好準備!”
    揣著賣山貨的錢和這個好消息,唐蓧蓧走在回屯的路上,腳步輕快。
    然而,剛走到屯口,她就察覺氣氛不對。
    幾個村民聚在一起低聲議論,見她回來,眼神都有些躲閃。
    “怎麽了?”唐蓧蓧心中一沉,有種不祥的預感。
    一個平日裏與她家交好的嬸子湊過來,低聲道:“蓧蓧,你快去看看吧!公社來了兩個人,說是查什麽貸款用途,正在你家後山那兒轉悠呢!王金桂也在那兒,指指點點的,不知道在嚼什麽舌根!”
    查貸款?王金桂?
    孫德財的爪子,到底還是伸過來了!而且,王金桂這個陰魂不散的,果然又跳了出來!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怒火,麵色平靜地朝著後山走去。
    遠遠地,就看到兩個穿著藍色幹部服的男人站在她的藥田邊,其中一個拿著本子記錄著什麽。王金桂則叉著腰,站在稍遠處,唾沫橫飛:
    “……領導!你們可要明察啊!她這哪是搞生產?分明就是瞎折騰!拿國家的錢不當錢!種這些亂七八糟的草,養幾隻破雞,能有什麽收益?我看她就是騙貸款!”
    那拿本子的幹部眉頭緊鎖,看著眼前規模尚小的藥田和雞舍,確實與貸款申請上描述的“規模化種植養殖”有些差距。他抬頭看見走來的唐蓧蓧,嚴肅地問道:“你就是唐蓧蓧同誌?我們是公社紀檢的,接到群眾反映,來核實一下你的貸款使用情況。”
    王金桂見到唐蓧蓧,聲音更是拔高了幾分,帶著幸災樂禍:“唐蓧蓧,領導問你話呢!你倒是說說,你把這三百塊巨款,都花哪兒去了?要是說不清楚,就是騙取國家貸款!”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唐蓧蓧身上。
    唐蓧蓧沒有看王金桂,她走到兩位幹部麵前,不慌不忙,先從懷裏掏出貸款時簽訂的所有文件、縣藥材公司的意向證明、購買種苗種籽的收據,一一攤開。
    “兩位領導,這是我的貸款文件和相關證明。貸款用途完全符合申請計劃,主要用於購買柴胡、黃芩種籽,引進山雞種苗,以及支付前期土地整理和雞舍搭建的人工費用。所有支出,都有據可查。”她聲音清晰,條理分明。
    那位幹部仔細核對著票據和文件,臉色稍霽。
    唐蓧蓧接著指向藥田和雞舍:“領導,規模化種植養殖需要一個過程。目前確實是起步階段,但藥材長勢良好,山雞成活率百分之百。我計劃秋季擴大柴胡種植半畝,明年開春山雞就能產蛋孵化,逐步形成循環。這是長期項目,不能隻看眼前。”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臉色開始發白的王金桂,語氣轉冷:“至於王金桂同誌的‘反映’,純屬汙蔑。她因與我個人有怨,多次造謠生事,屯裏鄉親都可以作證。她兒子張大牛因盜竊集體財產被判刑,她心懷不滿,故意打擊報複我這個曾經的受害者!”
    這話如同利劍,直刺王金桂心窩!她尖叫起來:“你胡說!”
    “我是不是胡說,領導可以去屯裏調查。”唐蓧蓧不再看她,對兩位幹部道,“我的項目,不僅是為了自己脫貧,更希望能摸索出經驗,將來帶動更多鄉親。縣裏即將召開的‘致富能手交流會’,周建軍同誌已經推薦了我,我相信組織和領導會給我這個成長的機會,也會明察秋毫,不會讓努力做事的人寒心,更不會讓別有用心的人得逞!”
    她這番話,有理有據,有現狀有規劃,有證據有底氣,還抬出了縣裏的交流和周建軍的認可,瞬間將格局拔高,反將了調查者一軍。
    兩位幹部交換了一下眼神,態度明顯緩和下來。
    拿本子的幹部合上本子,對唐蓧蓧點點頭:“唐蓧蓧同誌,你的情況我們了解了。貸款使用符合規定,項目也在積極推進。很好,年輕人就是要敢想敢幹!至於其他問題,我們自有判斷。你好好幹,爭取在交流會上取得好成績!”
    說完,他們又警告性地看了王金桂一眼,便轉身離開了。
    王金桂僵在原地,臉色慘白如紙。
    唐蓧蓧走到她麵前:“王金桂,我最後一次警告你。若你再敢生事,我不介意讓你去勞改農場,陪你兒子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