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你個不要臉的狐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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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走到中院,一道身影便從賈家的屋裏迎了出來。
正是秦淮茹。
她今天穿了件漿洗得有些發白的碎花布褂子,頭發梳得整整齊齊,臉上帶著慣有的那種溫和又帶點討好的笑容。
當她的目光落在何雨生兄妹和那兩輛自行車上時,那雙漂亮的眸子裏瞬間迸射出難以掩飾的驚豔和羨慕。
“哎呦!雨生,雨水!你們這是……買新車了?”
她快步走了上來,眼睛像是黏在了車上,圍著自行車轉了一圈,嘴裏嘖嘖稱奇。
“我的天,還是飛鴿牌的!這得花多少錢啊!你們兄妹倆可真有本事!”
她的語氣裏全是恭維,手也下意識地伸了出去,想要摸一摸那光滑冰涼的車把。
就在她的指尖即將觸碰到車把的一瞬間,何雨生手腕一轉,車頭一偏,不動聲色地避開了她的觸碰。
動作幹脆利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秦淮茹的手尷尬地停在了半空中。
何雨生臉上沒什麽表情,,連一個多餘的字都欠奉。
他隻是淡淡地瞥了秦淮茹一眼,然後對身邊的妹妹開口。
“雨水,我們走。”
說完,他推著車,徑直從秦淮茹身邊走了過去,何雨水也趕緊跟上,兄妹倆的背影挺得筆直。
秦淮茹僵在原地,臉上的笑容一點點凝固,又一點點褪去。
她怔怔地看著那對兄妹推著兩輛足以讓整個大院都瘋狂的自行車,漸行漸遠,那背影裏透著一股她從未見過的決絕和疏離。
她捏緊了衣角,眼神複雜地變幻著。
她心裏清楚,這個從戰場上回來的何家老大,跟他那個好拿捏的傻弟弟,根本就不是一種人。
這個院子,怕是真的要變天了。
她正出神,一道尖利刻薄的嗓音猛地從身後炸響。
“看什麽看!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是不是瞧人家日子過好了,你這心裏就長草了?”
賈張氏一陣風似的從屋裏衝了出來,胖大的身軀帶著一股惡臭,一雙三角眼死死地剜著秦淮茹。
“我告訴你秦淮茹,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花花腸子!看見人家何家老大回來了,有本事了,就想貼上去是不是?你個不要臉的狐媚子!我兒子東旭還沒死呢!”
這番話罵得又響又亮,瞬間就吸引了院裏幾家開了窗戶的注意。
秦淮茹的臉一下變得慘白,羞憤和屈辱湧上心頭,她急忙辯解。
“媽!您胡說什麽呢!我就是看他們買了新車,出來瞧個熱鬧……”
“呸!”
賈張氏一口濃痰吐在地上,指著秦淮茹的鼻子罵得更凶。
“瞧熱鬧?我瞧你那魂兒都快被勾走了!怎麽著,嫌我們賈家窮,養不起你了?那何雨生算個什麽東西?不就是個當了幾年大頭兵回來的?能跟我兒子比嗎?我兒子東旭可是八級鉗工!鐵飯碗!”
她越說越得意,仿佛賈東旭已經是廠長一般,渾然不顧秦淮茹那已經毫無血色的臉。
秦淮茹渾身發抖,不是冷的,是氣的。
她想反駁,想嘶吼,可最後隻是死死咬著嘴唇,將所有的話都咽回了肚子裏。
在這個家,她沒有說話的資格。
“還杵在這兒丟人現眼!滾進去做飯!”
賈張氏一把抓住秦淮茹的胳膊,像是拖牲口一樣將她往屋裏拽,嘴裏還不停地咒罵著,那些汙言穢語讓秦淮茹的腳步都踉蹌了一下。
院子裏的風,似乎更冷了。
另一邊,何雨生和何雨水兄妹倆早已走出了四合院,將身後的醃臢事甩得一幹二淨。
拐過幾條胡同,街道豁然開朗,一座掛著國徽的莊嚴建築出現在眼前。
東城區分局派出所。
門口站著個挎著槍的民警,眼神銳利。
何雨生推著車,不卑不亢地走上前,立正站好,露出一口白牙。
“同誌,您好,我想問一下,給自行車上牌照,是在哪個屋辦?”
那民警見他身形筆挺,氣度不凡,說話也敞亮,態度緩和了不少。
他抬手一指旁邊的側門。
“往裏走,左拐第三間,治安科。”
“謝了,同誌。”
何雨生點點頭,帶著何雨水推車進了院子。
治安科的門開著,裏麵坐著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民警,正百無聊賴地轉著筆。
看到有人進來,他立刻坐直了身子。
“同誌,有事嗎?”
“給自行車上牌照。”
何雨生言簡意賅。
年輕民警的目光落在兩輛嶄新的飛鴿自行車上,眼裏閃過羨慕。
“好家夥,兩輛!還是飛鴿的!”
他站起身,一邊準備登記表格,一邊打量著何雨生,忽然咦了一聲,眉頭微微皺起。
“同誌,我怎麽瞅著你這麽眼熟呢?咱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何雨生心中念頭急轉。
他繼承了前身的記憶,但畢竟隔了十幾年,很多兒時的記憶早已模糊。
他臉上卻不動聲色,坦然一笑。
“我叫何雨生,打小就住南鑼鼓巷95號。十幾年沒回來了,你可能認錯了吧。”
“何雨生?!”
年輕民警猛地一拍桌子,眼睛瞪得溜圓,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驚喜。
“我想起來了!你是雨生哥!住大雜院的那個小霸王何雨生!”
他幾步繞出辦公桌,激動地抓住何雨生的胳膊。
“哥!是我啊!陳曉東!住你家斜對門那個鼻涕蟲!小時候你還帶我掏過鳥窩呢!”
何雨生腦海中終於浮現出一個模糊的影子,和眼前這個穿著警服的青年對上了號。
他恍然大悟,用力拍了拍陳曉東的肩膀,哈哈大笑起來。
“原來是你小子!行啊,都穿上這身皮了!有出息!”
陳曉東嘿嘿直笑,撓了撓後腦勺,隨即又好奇地上下打量著何雨生,眼神裏充滿了敬畏。
“雨生哥,這些年你都上哪兒去了?院裏人都說你……”
“當兵去了。”
何雨生打斷了他的話,語氣平淡,卻仿佛帶著金戈鐵馬的鏗鏘之聲。
“四八年參的軍,跟著部隊打過長江。後來沒歇腳,直接上了朝鮮。”
短短幾句話,信息量卻巨大無比。
陳曉東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肅然起敬。
他看他的眼神徹底變了,那是一種混雜著震驚崇拜和兒時畏懼的複雜光芒。
解放戰爭!
抗美援朝!
這兩個詞的分量,在這個時代,足以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