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人家還以為您虐待親弟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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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了趙衛國,何雨生心裏那塊大石頭仿佛被搬開了一半。
他開著車回到煉鋼廠,在食堂胡亂扒拉了兩口飯,下午趁著沒出車任務的空檔,一頭紮進了車棚。
運輸隊裏有幾輛老掉牙的嘎斯車,三天兩頭拋錨,隊裏幾個司機見了都頭疼。
何雨生二話不說,抄起扳手工具,一個下午的功夫,硬是把幾台老大難給收拾得服服帖帖,引擎發動時那順暢的轟鳴聲,讓整個運輸隊的人都對他豎起了大拇指。
傍晚,下班的鈴聲響起。
何雨生騎著自行車,剛拐進四合院所在的胡同口,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慢悠悠地往前走。
是二大爺劉海中。
擱在往常,劉海中見了他,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最多哼一聲。
可今天,他一見何雨生,那張官相十足的臉上,竟堆滿了菊花似的褶子。
“哎呦,雨生下班了?”
何雨生停下車,腳尖點地,客氣地點了點頭。
“劉師傅。”
“嗨!叫什麽劉師傅,多生分!”
劉海中快走兩步,從口袋裏掏出煙,不由分說地往何雨生嘴裏塞了一根,又刺啦一聲劃著火柴給他點上,“以後跟院裏人一樣,叫我二大爺!”
何雨生被他這突如其來的熱情搞得一愣,沒等他反應過來,劉海中又親熱地拍了拍他的車後座。
“那個……雨生啊,今兒晚上有事沒?沒事的話,帶著柱子和雨水,上我那兒吃去!讓你二大媽給你們做頓好的,就當是給你接風洗塵了!”
黃鼠狼給雞拜年?
何雨生吸了口煙,眯著眼睛打量著劉海中。
這老家夥今天出門是讓門給擠了,還是吃錯藥了?
仿佛看穿了何雨生的疑慮,劉海中搓著手,臉上露出討好的、又帶著點不好意思的神色。
“是這麽個事兒……雨生啊,你看你回來這才幾天,柱子那混小子讓你給調理得多像回事兒啊!服服帖帖的!二大爺就是想……想跟你討教討教,這管孩子……到底有啥訣竅?”
管孩子?
何雨生捏著煙的手指微微一頓。
鬧了半天,根子在這兒呢。
他將煙蒂在鞋底碾滅,臉上掛著客氣卻疏離的笑。
“二大爺,您太客氣了。這年頭,家家戶戶日子都緊巴,我這拖家帶口的,哪好意思上您家添麻煩去。”
這話說得滴水不漏,既給了麵子,又表明了拒絕的意思。
誰知劉海中今天鐵了心,蒲扇般的大手一揮,根本不給何雨生轉圜的餘地。
“欸!這叫什麽話!都是一個院兒住著,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親鄰!吃頓飯算什麽麻煩?就這麽定了!你不來,就是瞧不起你二大爺!”
他挺著肚子,擺出一副不容置喙的領導派頭,又補充道:“你甭管了,到點兒我讓我家光天、光福去叫你們兄妹!”
說完,不等何雨生再開口,便背著手,邁著四平八穩的官步,心滿意足地進了院子。
看著劉海中的背影,何雨生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
這老家夥,官迷心竅,成天就愛端著個官架子,在院裏刷存在感。
可平心而論,他除了愛占點嘴上便宜,倒也沒真算計過自家什麽。
劉海中這人,更像是個愛慕虛榮、又沒多大本事的草包,本質上壞不到哪去。
尤其是他那倆兒子,劉光天、劉光福,雖說在劉海中的高壓教育下有點唯唯諾諾,但對雨水還算不錯。
今天在學校,聽閻解放那小子說,光天還為了雨水跟人動了手。
衝著這個,這頓飯就不能不去。
罷了,就去一趟。
何雨生心裏有了計較。要是這老家夥還算有救,席上點撥他兩句也無妨。
要是爛泥扶不上牆,那往後也就懶得搭理了。
推著車進了中院,自家屋裏的燈已經亮了。
何雨生推門進去,隻見傻柱正坐在桌邊,一見他回來,像是屁股底下安了彈簧,噌地一下就站了起來,身板挺得筆直。
“哥,你回來了!”
傻柱一臉緊張,竹筒倒豆子似的匯報起來,“我今兒在廠裏啥事沒有,準點下班,沒跟人吵架,也沒從後廚帶剩菜!”
那副模樣,活像個生怕被班主任訓話的小學生。
何雨生心裏暗自點頭。
不錯,有進步。
就得讓他時刻繃著這根弦,養成習慣,才能把那棵長歪了二十多年的脖子給掰直了。
“嗯。”
何雨生淡淡應了一聲,將車子靠牆放好。
傻柱見他臉色平靜,這才鬆了口氣,獻寶似的從兜裏掏出一遝被攥得有些潮乎乎的鈔票,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哥,錢!賈家的錢,一百二十三塊五,一分不少,我都給要回來了!”
他臉上帶著幾分邀功的得意,又趕緊解釋。
“就是……他們家是真沒糧了。賈東旭那孫子跟我賭咒發誓,說下個月定量一發下來,準還糧。這錢,還是他求了一大爺,從一大爺那兒借來先還您的。”
何雨生瞥了一眼那遝錢,對傻柱沒把糧食也要回來的事不置可否。
他要的,本就不是那點糧食。
他要的,是傻柱這個態度,是把他那泛濫的同情心和爛好人的毛病,從根上拔了!
從眼下的效果看,還不錯。
何雨生慢條斯理地拿起錢,當著傻柱的麵,一張一張地點了一遍,確認數目無誤後,在傻柱期待的目光中,順手就揣進了自己的上衣口袋。
“嗯,行。這錢我先給你存著,省得你亂花。”
傻柱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
啥玩意兒?
存著?
工資上交也就罷了,這是他憑本事要回來的賬啊!就這麽……又沒了?
他可是記得清清楚楚,之前跟許大茂借的那一塊錢,買煙買瓜子,早就花得一幹二淨。
也就是說,他現在渾身上下,比臉都幹淨!
傻柱的表情跟吞了隻蒼蠅似的,五官都快擠到了一起,他搓著手,臉上堆起討好的笑,聲音都帶上了哭腔。
“哥……親哥……工資上交我沒二話,可這錢……您怎麽著也得給我留個十塊八塊的零花吧?”
何雨生眼皮都沒抬一下,隻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那眼神,瞬間讓傻柱打了個哆嗦。
他立刻改了口,伸出一根手指頭,姿態卑微到了極點。
“那……一塊?就一塊錢行不?您總不能讓我出門買根兒冰棍都買不起吧?這傳出去,人家還以為您虐待親弟弟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