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鳴羽剛從後廚端著一碗麵出來，準備自己對付一口，就看到院子裏這副熱火朝天的景象。
    前一刻還對他這破院子百般挑剔的許老太太，此刻正埋頭於砂鍋前，吃得滿麵紅光。
    額頭上甚至滲出了細密的汗珠，那副沉浸其中的模樣，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已化為虛無，隻剩下眼前這鍋神仙雞湯。
    趙鳴羽心中一陣好笑，看來這世上沒有什麽偏見是一頓頂級美食解決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兩頓。
    他拉過一張小馬紮，自顧自地坐下，也夾起一塊雞肉送進嘴裏。
    走地雞肉質緊實卻又被燉得入口即化，吸飽了巨型香菇那霸道無比的鮮醇，每一絲雞肉纖維裏都仿佛蘊含著一個小小的風暴，在舌尖上轟然炸開。
    這味道，連他這個製作者都百吃不厭。
    風卷殘雲之後，祝玉華和許老太太兩人心滿意足地放下了筷子，癱在椅子上，連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
    “不行，我得打包！”許老太太猛地坐直了身子。
    “小夥子，你這還有什麽吃的？我全都要！”
    她這態度，跟剛進門時簡直判若兩人。
    “還有油潑麵、香菇肉醬麵和剛出鍋的油餅。”章佳在一旁拿著小本子，盡職盡責地介紹。
    “要！都要！”許老太太大手一揮，盡顯土豪本色。
    “油餅來十五張！那個香菇肉醬麵，還有什麽油潑麵，一樣給我來五碗！”
    這架勢，不像打包，倒像是進貨。
    祝玉華在一旁捂著嘴笑，她就知道，沒人能抵擋得住這裏的誘惑。
    送走兩位豪氣的阿姨，趙鳴羽看著賬戶裏多出來的幾千塊，心裏有了新的盤算。
    光靠院子裏這兩張石桌，生意終究做不大。
    第二天，他就去了二手市場，淘換回來十幾套結實耐用的折疊桌椅。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夜市裏人聲鼎沸。
    趙鳴羽的攤位前，第一次支起了七八張桌子。
    黃鵬和他的妻子幫著支桌子、擺凳子，手腳麻利，眼神裏滿是幹勁。
    “黃大哥，嫂子，這個月開始，你們倆底薪每人五千，月底看生意好壞，我再給你們發績效獎金。”
    趙鳴羽趁著還沒上客，跟兩人把待遇定了下來。
    黃鵬夫妻倆聞言，眼睛瞬間就亮了。
    五千塊的底薪，在這座城市裏已經不算低了，更別提還有績效！
    黃鵬激動地用手語比劃著，表示他們一定會好好幹。
    趙鳴羽笑了笑，他負責掌勺，黃鵬夫妻負責招待和收拾，三人配合得天衣無縫。
    “老板，今天咋沒油餅賣了？”一個熟客循著味兒找了過來，臉上帶著幾分失落。
    “大哥，今天嚐嚐新貨！”趙鳴羽從鍋裏撈起一團剛煮好的麵條，勁道十足地在空中甩了兩下，穩穩落入碗中。
    “香菇肉醬拌麵，炸醬油潑麵，保證比油餅還過癮！”
    “行，那就來碗香菇的！”
    “好嘞！”
    趙鳴羽從旁邊一口大鍋裏舀起一勺黑中透紅、油光發亮的肉醬，猛地澆在雪白的麵條上。
    “刺啦——”
    一聲輕響，一股難以形容的濃香瞬間炸開！
    那香味比之前的油餅更加霸道，更加具有侵略性。
    隔壁幾個攤位的攤主臉都綠了。
    完了！
    又沒活路了！
    本以為沒了那香死人的油餅，今晚能喘口氣，誰知道這小子又搞出了個更要命的玩意兒！
    “我的天，這什麽味兒啊！”
    “不行了，口水要流出來了！”
    食客們紛紛圍了過來。
    就在趙鳴羽的攤位前即將排起長隊時，夜市入口處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幾個穿著市場監管製服的人，麵色嚴肅地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快跑！檢查的來了！”
    不知是誰喊了一嗓子，周圍的攤販們瞬間炸了鍋，收桌子、搬煤氣罐、推著小車四散奔逃，動作嫻熟得讓人心疼。
    趙鳴羽也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想收拾東西。
    可他今天換了新的折疊桌椅，又重又多，根本來不及！
    黃鵬夫妻倆急得滿頭大汗，卻也無計可施。
    轉眼間，那幾個穿製服的人就站到了他的攤位前，將他堵了個正著。
    為首一個國字臉的中年男人亮出證件。
    “我們是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的。我們接到群眾實名舉報，懷疑你的食品中添加了罌粟殼等特殊成癮物質。”
    什麽玩意兒？
    趙鳴羽當場就懵了。
    罌粟殼？
    就因為我做的東西太好吃了，所以就懷疑我下毒？
    這還有沒有天理了！
    “同誌，你們是不是搞錯了？”趙鳴羽強壓下心頭的荒謬感。
    “我這就是個小本生意，用的都是頂新鮮的食材，怎麽可能幹那種犯法的事！”
    “是不是搞錯了，檢查一下就知道了。”國字臉一揮手，身後兩個穿著白大褂的檢測人員立刻上前，拿出各種儀器，從肉醬鍋裏、麵條上、調料中分別取樣，開始進行現場快速篩查。
    周圍還沒跑遠的攤主和食客們都圍了過來看熱鬧，指指點點。
    “我就說嘛，他家生意好得不正常，肯定用了什麽科技與狠活！”
    “難怪聞著那麽香，原來是加了料的！”
    “嘖嘖，現在的年輕人，為了賺錢真是不擇手段。”
    黃鵬急得眼眶都紅了，瘋狂地衝趙鳴羽打著手語，意思是趕緊解釋一下。
    趙鳴羽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堅定，示意他稍安勿躁。
    身正不怕影子斜！
    他倒要看看，能檢測出個什麽花樣來！
    幾分鍾後，檢測結果出來了。
    一名檢測員走到國字臉隊長耳邊，低聲匯報.
    “隊長，所有樣品檢測結果均為陰性，未發現任何違禁添加成分。”
    現場瞬間一片嘩然！
    那些剛才還在說風涼話的人，此刻臉上都火辣辣的。
    “我就說嘛，小夥子看著一臉正氣，怎麽會幹壞事！”
    “肯定是手藝太好，遭人嫉妒了！現在的生意人啊，心都髒！”
    國字臉隊長也有些意外，他收起儀器，對趙鳴羽的態度緩和了不少。
    “小夥子，看來是場誤會。”
    趙鳴羽鬆了口氣，但心裏的火卻噌地一下冒了起來。
    他盯著隊長，一字一句地問。
    “隊長，我能問問，是誰舉報的我嗎？”
    “抱歉，舉報人的信息是保密的。”隊長搖了搖頭，意有所指地補充了一句。
    “不過小夥子，你還是想想，是不是搶了誰的生意，斷了人家的財路。”
    趙鳴羽的目光，下意識地掃向了不遠處那個賣鐵板燒的攤主趙剛。
    這段時間，就屬他家的客人流失得最厲害，他看自己的眼神也最怨毒。
    趙剛夫妻倆接觸到趙鳴羽的眼神，嚇得一個哆嗦，連連擺手。
    “看我們幹嘛！可不是我們幹的！”
    國字臉隊長正準備帶隊離開，人群裏卻突然擠出一個瘦小的老婆子。
    那老婆子一頭花白短發，眼神尖利，她猛地衝出來，一指國字臉隊長的鼻子，聲音又尖又響。
    “檢查完了？就這麽走了？我看你們根本就是檢查不認真，蛇鼠一窩，收了他的好處，合起夥來糊弄我們老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