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副部長收回手，轉向所有人，他提高聲音，用命令的語氣宣布。
    “我代表五機部，在這裏正式宣布！”
    所有人都停止了呼吸。
    “授予紅星機械廠技術員，陸揚同誌，個人一等功！”
    人群裏響起一片吸氣聲。一等功，這是戰場上英雄才能得到的榮譽。在和平時期，一個技術員得到這個榮譽，是無法想象的事情。
    但這隻是開始。
    “獎勵現金，一千元！”
    一千元！在這個年代，一個高級技術工人的月工資也就五十幾塊，一千元是他們不吃不喝工作近兩年的收入。這筆錢，足夠在農村蓋一棟很好的房子。一些年輕技術員的臉上，已經出現了羨慕的表情。
    周副部長停頓了一下，視線掃過全場，最後又落在陸揚身上，說出了最讓人震驚的決定。
    “同時，經五機部研究決定，破格提拔陸揚同誌為紅星機械廠設計所副總工程師，軍工技術等級暫定七級！即刻生效！後續文件，由部裏直接下發！”
    全場徹底安靜了，隨後爆發出更大的議論聲。
    如果說一等功和一千塊錢是榮譽和財富，那副總工程師這個職位，就是極快的晉升。
    一個來廠裏不到三個月的新人，直接成了設計所的領導之一。這種事，不隻在紅星廠，就是在整個五機部的曆史上，都很少發生。
    “副…副總工？”王義張大嘴巴，非常吃驚。他呆呆地看著身邊的陸揚，感覺自己像在做夢。
    趙建國那張瘦臉上，表情不斷變化。先是嫉妒，然後是不甘心，最後是無法相信。這些情緒混在一起，讓他的臉漲得通紅。他藏在袖子裏的手緊緊攥著，指甲都陷進了肉裏。
    在這些或震驚、或羨慕、或嫉妒的視線中，陸揚的身體站得很直。
    他向前一步，對著周副部長和李師長，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感謝首長的信任！”
    他平靜地回答，語氣沒有變化。
    “但這不隻是我一個人的功勞。沒有廠裏的設備和材料，沒有劉師傅他們加班加點幫忙加工零件，更沒有穀總師和馮所長頂著壓力相信我，LG1也造不出來。這份榮譽，屬於我們整個紅星廠！”
    這番話說得條理清晰，不卑不亢。
    周副部長更加欣賞了。有本事還不驕傲，立了功也不獨占。這樣的年輕人，以後能做成大事。
    李師長哈哈大笑，他走過來，一把摟住陸揚的肩膀，力氣很大。
    “好小子！有擔當！我喜歡！”
    他笑聲停止，臉上的表情又變得急切起來，看著陸揚問：“陸副總工，我就問你一句，你這個狙擊榴，什麽時候能批量生產？什麽時候能給我們師裝備上？南邊那幫家夥越來越不老實，我的兵，正需要這種能砸開硬殼的武器！”
    李師長的話讓現場的熱烈氣氛降了下來，所有人都回到了現實。
    沒錯，樣槍再厲害，也隻有一把。不能量產，就無法形成戰鬥力。
    陸揚的表情也嚴肅起來。他知道，真正的難題，現在才開始。
    他看了一眼李師長手裏的那把LG1，槍身還很粗糙，他開口說道：“報告首長，樣槍成功，隻是解決了從無到有的問題。但要實現從一把到一萬把的量產，我們還有很多困難要克服。”
    “什麽困難？”周副部長立刻追問。
    “首先是材料。”陸揚伸出一根手指，“LG1的槍管和一些關鍵零件，用的是我從那輛豹2坦克殘骸上獲取的特種鋼。我們自己的鋼廠，目前還生產不出性能這麽好的鋼材。”
    “其次是工藝。為了保證性能，樣槍的很多零件都是老師傅用最好的機床，花費大量時間手工製造出來的，成本高，速度慢，無法量產。我們必須重新設計一套適合大規模生產的工藝和專用工具。”
    “最後是標準。槍和彈藥的生產標準必須統一，誤差要控製在很小的範圍內。這就需要我們改造現有的生產線，還要對工人進行專門培訓。這三樣，一個都不能少。”
    陸揚的每句話，都說到了關鍵點。他沒有被成功衝昏頭，對接下來的困難看得很清楚。
    在場的人，臉上的興奮慢慢退去，都變得凝重起來。他們都清楚，陸揚說的這些問題，每一個都很難解決。
    靶場上的氣氛，又一次沉重下來。
    周副部長皺著眉，在原地走了兩圈。他猛地停下，看著陸揚。
    “需要多久？”
    他的聲音很堅決。
    “我給你最大的權限！整個紅星廠，不，整個五機部係統，你看上誰，直接點名調過來！你需要什麽設備和材料，寫報告上來，我親自給你批！錢不夠，我去找財政部要！”
    周副部長向前一步，對著陸揚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
    “我隻有一個要求！”
    “在南邊正式開打之前，我，要看到第一批列裝部隊的LG1！”
    靶場的硝煙味還沒散，紅星廠最大的會議室裏，氣氛已經完全變了。
    會議桌的首位空著。周副部長和李師長坐在首位兩側，他們中間的位置，留給了陸揚。孫教授一個人坐在會議桌的角落，端著一杯冷茶，臉色難看，一句話也不說。
    穀總師和馮所長這些廠領導，都坐在下手的位置。他們看著陸揚，心情很複雜。這個年輕人用了一天時間，就做到了他們幾年都沒做成的事，坐到了他們需要仰望的位置。
    李師長清了下嗓子，打破了安靜。他看著陸揚，直接問道：“陸副總工，閑話不多說。這個LG1，第一批，最快能給我們搞出多少把？”
    他伸出一隻手，張開五根手指。
    “第一批，我至少需要五千把！越多越好！有了它，我們南邊前線的戰士，能少犧牲很多人！”
    五千把。
    這三個字一出口，會議室裏的人都愣住了。
    馮所長的手抖了一下，茶水灑了出來，燙到了手，他也沒感覺到。他張著嘴，說不出話。
    旁邊的穀總師，剛放鬆的臉又繃緊了，眉頭也皺了起來。五千把？這是什麽概念？紅星廠停掉所有生產線，所有人不睡覺，用現在的辦法去造，一年也造不出五百把。這根本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