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德國天才看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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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他一籌莫展的時候,一個中方的年輕技術員走了過來。他看了一眼托馬斯的設計圖和機床的狀況,隻是從工具箱裏拿出一個不起眼的楔形鐵塊,在機床的某個底座位置墊了一下,然後又在控製係統裏輸入了一串奇怪的補償參數。
    “你試試。”那個中國年輕人用不太流利的德語說道。
    托馬斯將信將疑地啟動了機床。一陣平穩的切削聲後,新的定位環被取了下來。托馬斯用測微計一量,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公差,完美!
    “這怎麽可能?”托馬斯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個中國年輕人,就像在看一個魔術師,“你怎麽知道,要在那個位置進行物理補償,而且補償的參數,你是怎麽算出來的?”
    那個年輕幹事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這個啊,是陸工教我們的。他說,每一台舊機器都有它自己的脾氣,用久了,你就能聽出它哪裏不舒服。”
    陸工?又是那個陸工!
    托馬斯的眼神裏,瞬間充滿了掩飾不住的好奇。他看著那台被對方輕鬆駕馭的老舊機床,再想想自己剛才束手無策的窘境,一種強烈的衝動在他心底升起。
    他想知道,那個被爺爺稱為“比他父親還厲害”的東方人,到底還掌握著多少他們聞所未聞的技術和知識。
    漢斯·穆勒看著那隻被重新封好,貼上最高密級標簽的橡木箱,眼神複雜。他感覺自己就像守著一座金山,卻不知道它的價值,現在,被外人挖了出來。
    “陸先生……”漢斯的聲音有點幹,“這東西,真的有那麽重要嗎?”
    陸揚的目光從箱子上移開,看著這個失魂落魄的德國老人,平靜地說,但語氣不許人反駁。
    “穆勒先生,它的價值,可能比整個萊卡加起來,還要高。”
    這句話,把漢斯心裏最後那點驕傲也給砸碎了。
    陸揚沒再多解釋,他轉身對身邊的技術組長交代了幾句,就先離開了這間氣氛不對的地下倉庫。有些話,點到為止就行。他相信,這個聰明了一輩子的德國老師傅,會明白這話的分量。
    ……
    精密調試車間裏,托馬斯·穆勒正煩躁地抓著自己的一頭金發。
    他麵前,那台老舊的蘇式坐標鏜床停在那,像一頭倔驢。他花了一上午,查了所有能找到的德文和俄文資料,甚至把他爺爺收藏的機械手冊都翻了出來,可加工出來的定位環,精度總是差那麽一點。
    這點誤差,對普通加工不算什麽,但對萊卡的光學修複,差一點都不行。
    不遠處,那幾個和他年紀差不多的中國技術員,正圍著一台同樣老舊的德製磨床,用他聽不懂的中文熱烈地討論著。他們手裏拿著圖紙和卡尺,時不時在機器上比畫,臉上沒有一點為難,臉上反倒是很興奮。
    托馬斯看著剛才那個隻用一塊小鐵片就解決了自己難題的年輕人,對方現在正手把手地教一個德國學徒怎麽通過聽軸承轉動的聲音,來判斷潤滑油的粘度。
    那種自信和從容,讓托馬斯心裏不是滋味。
    托馬斯攥緊了手裏的草圖,上麵畫滿了他熬了兩個通宵設計的改造方案。他心裏很矛盾,驕傲讓他不想去請教這幫他眼裏的“學生”。可眼前的難題,還有心裏對那種未知技術的好奇,又讓他實在忍不住。
    最後,托馬斯深吸一口氣,做了個很艱難的決定,拿著草圖走了過去。
    他走到那群中國技術員麵前,停在了他們的組長麵前。那是一個看著比他還年輕幾歲,戴著眼鏡,看起來很穩重的男人。
    “你好。”托馬斯的聲音有點幹,他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不像是在求人,“我……我想請教一個問題。”
    中方的技術組長張謙抬起頭。他看了一眼這個萊卡創始人的孫子,又看了看他手裏畫滿東西的圖紙,眼神裏閃過一絲警惕。
    現在是技術交接的敏感時期,任何一個不經意的技術交流,都可能碰到核心機密。
    托馬斯看出了對方的戒備,他有點不好意思地把圖紙展開,用不太流利的英語解釋:“關於這台老舊機床的伺服電機閉環控製係統改造,我遇到了一些難題。主要是反饋信號的延遲補償和……和機械磨損帶來的非線性誤差。”
    他說得很專業,也很誠懇。
    張謙的眉頭微皺,這個問題很有深度,已經碰到了舊設備現代化改造的核心。他正想用官方的說法拒絕,眼角的餘光,卻看到不遠處的走廊盡頭,陸揚正安靜地看著這邊。
    陸揚臉上沒什麽表情,隻是對著張謙,很輕的點了點頭。
    張謙瞬間明白了。
    他臉上的警惕立刻沒了,換上了一副技術人員聊起技術時的熱情。
    “哦,這個問題!”張謙接過圖紙,仔細看了看,然後笑著對托馬斯說,“你的設計思路很棒,理論上完全沒問題。但是,你可能忽略了一點。”
    “什麽?”托馬斯下意識地追問。
    張謙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帶著他走到了那台蘇式鏜床前。
    “托馬斯,你把它當成一個標準的,可以被精確計算的係統。但對一台轉了四十多年的老機器來說,它更像個有自己脾氣的老頭。”
    張謙說著,伸手在那台機床冰冷的鑄鐵底座上輕輕敲了敲,側耳聽了聽回聲。
    “你聽,這裏的回聲比另一邊悶。這說明多年的應力沒完全放出來,底座有微米級的內部變形。這就是你那個非線性誤差最大的原因。”
    他沒有停,又指著伺服電機和絲杠的連接處。
    “還有這裏,你設計的閉環控製,是靠電機編碼器的信號反饋。但你沒算絲杠本身的熱脹冷縮和磨損。你的指令沒問題,但執行的‘手臂’歪了。”
    張謙的講解,沒有一句廢話,每一句話,都說到了托馬斯方案的要害上。
    “我們一般不這麽幹。”張謙笑了笑,從工具箱裏拿出一個小型的傳感器和一台手持示波器,“對於這種老機器,我們更喜歡用一種更直接的方式。”
    他將傳感器貼在機床的刀架上,然後在控製係統裏輸入了一段簡單的測試程序。
    “我們直接測量最後執行部件的實際位移,省得去猜中間環節的損耗。然後,用這組實測數據,去反向修正你的伺服控製算法。這叫終端數據逆向補償。花最少的錢,達到最高的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