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你那後媽……對你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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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剛蒙蒙亮。
江沐一夜無夢,醒來時隻覺得神清氣爽。
他簡單洗漱後,心裏惦記著那兩隻野兔,便徑直走向院角臨時搭建的兔窩。
然而,眼前的景象讓他眉頭瞬間擰緊。
兔窩裏靜悄悄的,兩隻兔子四肢僵硬地躺在草墊上,肚子鼓脹得像兩個小皮球,早已沒了氣息。
竟然全死了?
江沐蹲下身,檢查了一下兔子的屍體,隨即了然。
看來是那初級寵物飼料的能量太足,而野兔的腸胃又脆弱,昨晚吃得太猛,活活把自己給撐死了。
他不禁苦笑一聲,這係統出品的東西,果然不能用常理揣度。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
他心中暗忖,左右無人,意念一動,兩隻肥碩的兔子屍體便憑空消失,被他收進了係統儲物格。
這可是純天然無汙染的野味,留著日後改善夥食正好。
剛處理完,院門外就傳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
“江大夫,收拾好了沒?”
是陳翔。
江沐打開院門,隻見陳翔一身幹練的舊布衣,腳上是自己納的千層底,背上背著一個半人高的竹簍,肩上還挎著一把油光鋥亮的舊式獵槍。
他整個人就像一柄出了鞘的刀,沉默卻鋒利,與身後的蒼茫大山融為一體。
“陳大哥,早。”江沐也已準備妥當,背上了自己的背簍,手裏還拿了把借來的小鋤頭,“隨時可以出發。”
兩人不再多言,一前一後,迎著朝陽,踏上了通往深山的路。
山路崎嶇,布滿碎石和盤根錯節的樹根。
陳翔走在前麵,腳步穩健得像在平地上,江沐跟在後麵,雖有些吃力,卻也咬牙跟得緊。
“陳大哥,這山裏一般能見著些啥草藥?”江沐喘了口氣,主動開口。
陳翔頭也不回,聲音從前方傳來,帶著山野的粗糲。
“俺是個粗人,認得不多。就知道些治跌打損傷的,村裏人都管叫太白七,具體叫啥名俺也說不上來。那玩意兒漫山遍野都是,不值錢。”
他頓了頓,似乎想起了什麽,話音裏多了幾分向往。
“要是運氣好,能挖著一根老山參,那可就發了!前年隔壁王家坳有個人,就挖到一根,巴掌長,拿到縣裏藥鋪,賣了三百多塊錢!嘖嘖,蓋三間大瓦房都夠了!”
三百多塊!
江沐心中微動。
在這個工人月薪普遍隻有二三十塊的年代,這無疑是一筆足以改變一個家庭命運的巨款。
難怪那麽多人冒著風險也要進山。
不知不覺,兩人已經深入山林。
四周的光線暗了下來,參天古木遮天蔽日,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泥土和腐葉的氣息。
“進了這兒,就別離我太遠。”陳翔停下腳步,眼神銳利地掃視著四周,壓低了聲音,“山裏頭,啥邪乎事都有。”
江沐鄭重點頭。
兩人稍稍分開些距離,開始各自搜尋。
陳翔的目的是獵物,而江沐的目標很明確——活血化瘀、消腫止痛的草藥。
他的專業知識在這一刻發揮了巨大作用。
沒過多久,他就在一處背陰的石壁下,發現了一叢葉片肥厚的金牛七,又在不遠處的溪流邊找到了幾株開著小白花的燈台七。
這些都是炮製跌打損傷藥膏的絕佳材料。
當太陽升到頭頂,斑駁的光影透過樹葉縫隙灑下時,他們已經來到了半山腰的一處平緩地帶。
“歇會兒吧。”陳翔將獵槍靠在一棵大樹上,指了指周圍。
“你在這兒等著,我去轉轉,看能不能打點野食,中午墊吧墊吧肚子。”
“好,陳大哥你小心。”江沐也不逞強,知道自己跟過去隻會是累贅。
他找了塊幹淨的大石頭坐下,仔細整理著背簍裏的草藥。
約莫一刻鍾後,山林深處接連傳來兩聲沉悶的槍響,驚起一群飛鳥。
又過了片刻,陳翔高大的身影便出現在林間,手裏赫然提著兩隻還在滴血的野兔。
江沐起身去附近拾了些幹柴,陳翔則手腳麻利地處理起獵物。
他用隨身的柴刀剝皮、去內髒,動作嫻熟得像是在完成一件藝術品。
“一隻夠不夠?”陳翔拎起收拾幹淨的一隻,朝江沐揚了揚。
“夠了夠了,一隻就夠咱們倆吃了。”
很快,一堆篝火升起,剝了皮的野兔被樹枝穿著,架在火上炙烤。
油脂滴入火中,激起一簇簇火苗,濃鬱的肉香瞬間彌漫開來。
兩人撕著滾燙的兔肉,就著水囊裏的涼水,吃得滿嘴流油。
幾塊兔肉下肚,話也多了起來。
“陳大哥,你家裏幾口人啊?”江沐隨口問道。
陳翔啃著兔腿的動作頓了一下,眼神望向跳動的火焰,像是陷入了遙遠的回憶。
他的聲音很平淡,平淡得讓人心頭發緊。
“四個小子,兩個閨女,老大……讓狼給叼走了。老二貪玩,掉河裏淹死了,老幺跟你差不多大,在縣裏當學徒,兩個閨女都嫁出去了,一個在鄰村,一個嫁得遠。”
短短幾句話,卻是一個家庭血淋淋的悲劇史。
江沐心裏沉重,手裏的兔肉仿佛也變得沉重起來。
他覺得自己戳到了別人的傷心事,臉上滿是歉意。
“對不住,陳大哥,我……”
“有啥對不住的。”陳翔卻擺了擺手,咧嘴一笑,露出被煙草熏黃的牙齒,那笑容裏有風霜,有苦澀,卻沒有怨懟。
“這山裏人,命賤,閻王爺啥時候想收,招呼都不打一聲,都習慣了。”
他把啃幹淨的骨頭扔進火裏,反過來打量著江沐。
“你呢?江大夫,看你年紀輕輕,城裏人咋舍得讓你到這窮山溝裏來?”
江沐的眼神暗了暗,語氣也淡了下去。
“家裏還有個弟弟,是後媽生的。”
一句話,信息量卻足夠大。
陳翔愣了愣,隨即重重地歎了口氣,看向江沐的眼神裏,多了一抹複雜的情緒,那是同情,也是一種過來人的了然。
“原來是這樣……那你這日子,過得也夠苦的。”他看著江沐那張過分幹淨清秀的臉,忍不住追問了一句。
“你那後媽……對你好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