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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在之後才知道宴會席上發生了什麽的,據說我在席上被自己親爹罵哭了,這還不算,我竟然還一杯倒,宴會還不到一半主角就醉倒了,父君讓人帶我下去,我一走師尊和西境使者就到了。
    我痛苦地捂著臉,太丟人了,喝倒之後竟然被師尊撞見了,雖然師尊脾氣好但我也太給他丟臉了吧。
    離殊尊者是我的師尊,他是南境唯一的聖者,放眼四境聖者也不到一個巴掌數,各境皆有聖者坐鎮,聖者從不輕易插手人間之事,用虞舟的話來說這就相當於“核威懾”,你有我有大家有,所以大家都不能輕舉妄動。
    南境聖者隻有一個徒弟,我七歲那年我身邊的人終於確定了我是個廢物,尋常的五行術法隻要稍微有些悟性的人至多半月就能掌握,但我學了半年依舊一竅不通,甚至氣走了幾位當世名師。
    而與之相反的是虞舟和虞憫他們修為一日千裏,各家術法皆爐火純青,這兩人可能還有點較勁的意思,明裏暗裏針鋒相對過無數回。我在太淵學院的時候就聽過他們的傳說,大殿下和二殿下都是作為學院的標杆來激勵下麵的學弟學妹的,至於三殿下,無人過問。
    所以當離殊尊者收我為徒時驚掉了一地人的下巴。
    三殿下——何德何能?
    就算是公主也不至於吧?聖者大人又不是沒見過公主。
    而當事人表示我也很慌,我怎麽知道那個白頭發的長得很好看的給我吃糖的大哥哥是我們南境唯一的聖者,當時我正一個人在後花園裏撲蝴蝶玩,蝴蝶沒撲到卻撲到了一個人的身上,我抓著他的衣服抬頭,看到了雙極平和的墨瞳,他蹲在我的麵前問我的名字,我老實回答自己叫虞曦。
    那人看了我會,然後從袖子裏拿出了幾顆糖給我,雖然我爹沒有教過我外麵的東西不要亂吃,但我還是猶豫了會才接過他的糖,這裏可是南境皇宮,應該不會有壞人的。
    所以我眉眼彎彎地說了一句“謝謝叔叔”。
    我聽到一旁傳來的“噗嗤”聲,原來這人身邊還跟著一個人,鍾離休正看著我憋笑。
    後來我才知道我遇到的是我們南境唯一的聖者,再後來我成了他的徒弟。
    師尊對我沒有別的要求,隻是要求我每天隨他一起念經,我不知道他要我念的是什麽經文,似乎也不像佛家的經文,他對我每天原地踏步的修為也沒有什麽意見,甚至每回給我講法我打瞌睡他還會問我是累了嗎。
    總之堂堂南聖時隔多年出關收的徒弟竟是個廢物這件事還是震驚了不少人。
    虞舟曾經緊張兮兮地告訴我要是離殊尊者對我有什麽不對勁我一定要告訴他。
    師尊對我挺好的,我挺喜歡和他待在一起的,和離殊尊者待久了會感覺內心都平靜了下來,甚至讓我產生了自己也是世外高人的錯覺。
    我覺得父君很需要和離殊尊者談談心,說不定師尊能治治父君這暴君脾氣。
    當然,以上全是我個人的想法,我是不敢在父君麵前這樣說的。
    公主的生辰宴就這樣過去了,我也順利長大了一歲,日子就這樣平平淡淡的過著,我收到了微生弦的禮物,是一隻罕見的雪狼幼崽,據說是北境昆侖雪山特有的一種靈獸,這下我們皇宮真成動物園了。
    雪狼模樣可愛脾氣又好,還愛黏著我,很快成為了我的新歡,惹得大白貓極為不快,我幾次看到它偷偷欺負雪狼,仗著雪狼現在還是隻小狼就騎在它的頭頂,實在是無法無天。
    這絕對不是我慣出來的。
    我和風伯還有雨師他們在皇宮外的一處山裏踏青,冬天已經過去了,山上開了許多五顏六色的花,流水淙淙,偶爾還能看見幾隻靈獸跑去。
    春天最適合野外踏青了!
    我架起了一個燒烤架,這是虞舟送我的生日禮物,他實在是太了解自己的妹妹了,知道我在吃喝一道上遠比修煉上心,所以特意為我打造了這個全自動燒烤架,還貼心地附送了許多他自己做出來的調料,經我的實驗和上輩子的味道一樣。
    嗚嗚嗚感謝我的穿越者老哥,哥你一定要在異世界改革下去啊,希望我能在有生之年看到我們南境架起鐵路。
    風伯撿起了一根樹枝感慨道:“多麽完美的形狀。”
    隨之向雨師發起了挑戰,兩個人拿著根樹枝你來我往了會,最後大汗淋漓地爬到我身邊,我的燒烤已經快好了,空氣中彌漫著香味,風伯和雨師這些年受我熏陶對美食頗有追求,我給他們分了兩根烤好的肉串,兩人好奇地咬了一口,然後開始對我大肆讚美,我被誇得滿臉通紅:
    “好啦好啦,快吃了。”
    虞舟最近又忙起來了,我也不太清楚他在忙什麽,反正肯定在搞事,大殿下的能折騰程度在虞都一直是有目共睹的。
    本來我們仨春遊玩得不亦樂乎,然而不出意外的話就出意外了,我去小溪邊洗個菜的功夫燒烤架就被霸占了,一道頭戴玄冕的身影正饒有興致地盯著我擺在上麵的烤肉,他身邊還跟著一道人影,見我來兩人同時看向我。
    我:“……”爹你怎麽能閑到跑這裏來,你可是皇帝誒,你不上朝的嗎。
    天橫帝君抬了抬下巴,十分不講理地要求我給他上貢,他這種霸道的行為已經持續很多年了,我一般在心底偷偷罵他,搞不明白他為什麽對搶我的東西這麽執著,明明我的很多東西都是他賜的,每回他打下一座城池就會收獲許多戰利品,他會讓我去挑選戰利品,我有些抗拒這種行為,他的許多禮物都是帶著血的,不知是前主人的血還是別人的血。
    但他不知道,或許他不覺得這種行為有什麽不對。有回我嘴饞想吃一種靈果,這種靈果隻有東境的幾座城池才有生長,珍貴異常,虞舟給我弄了幾個之後我就十分念念不忘,不知怎的被他知道了,然後第二天我就知道南境暴君又一次出征了,他打下了東境的那幾座城池,叫人給我送來了珍貴的靈果。
    當時我看著盤子裏的靈果滿腦子都是“楊貴妃”和“荔枝”,我被自己的想法惡寒到了,之後陷入了深深的擔憂,爹你這樣很像個亡國之君啊!
    我很擔心史官是怎麽寫我們家的,但後來我轉念一想南境可能沒有史官,因為全被暴君砍頭了。
    好好的春遊因為天橫帝君的橫插一腳變成了五人行,鍾離休抱著劍懶懶地站在離我們不遠不近的地方。
    天橫帝君嚐了幾口燒烤後就失去了興趣,他不明白我為什麽對吃這麽感興趣,還研究出來了這麽多種吃法,對修煉我要是有這一半上心修為也不至於低成這個樣子了。
    對他的想法我隻想“呸”一聲,你這個異世界土著當然不理解我們對美食的追求了,人生要是吃不好也睡不好那活著也沒意思了。
    還是我哥理解我。
    我給鍾離休也送了幾串烤肉,他看了幾眼我的燒烤架,“虞舟送的?”
    我挺了挺胸:“當然。”
    羨慕吧,你就沒有哥哥送禮物。
    鍾離休嘴裏叼著根草,“虞憫那小子最近安分得不像話啊。”
    這句話讓我一下子警惕起來,虞憫靜悄悄,一定在作妖,他肯定在想怎麽暗殺他哥,找我麻煩是順帶的,這些年他和虞舟關係差到就差見麵動手了,他還很蠻橫地把我打成“大殿下派”,他覺得我已經站好隊了,然而事實上我就算站隊也沒啥用啊,誰會在意一個廢物公主的想法,我的份量輕飄飄的,在南境朝堂也沒有話語權。
    虞憫針對一切支持虞舟的人或物,他在南境並非沒有支持者,畢竟天橫帝君一共隻有兩個兒子,女兒是用來聯姻的廢物,未來的皇位肯定是在這兩個兒子之中決定,所以許多人都蠢蠢欲動,虞憫雖性格喜怒無常但支持者也眾多,因為他最大的優勢就是肖似陛下。
    兩位殿下天資相近,性格與行事作風卻南轅北轍。
    我親近虞舟,不僅是因為他與我來自同一個故鄉,更是因為他還擁有著這個世界的人少有的仁慈。
    四境之間戰爭不斷,百餘年前四皇之間曾經爆發過大規模戰爭,那一次大戰就連聖者都親自下場參戰,諸境為了各自的信仰與國運長存不死不休。
    四皇之間誰也奈何不了誰,各自都有聖者支持,各境都有道統常駐,南境當時的支持者是神道,神道在當時已瀕臨式微。如今的世界已鮮少有神靈誕生,隻因眾生不再信仰神靈,無人供奉神靈,神逐漸隱退,曾經一草一木皆可成神,隨處可見神靈,江水中有河神,土地中有土地神,群山中有山神,鬧市中有城隍神與夜遊神,花草中有花神,諸如灶神、病神、喜神之類更是比比皆是。
    南境帝君有封神之權。
    那場戰爭足足持續了十年,打得天道日日降下劫雷示警,四境皆元氣大傷,不得不暫時簽下停戰協議。
    如今各境之間偶有小衝突但沒有大戰爭,我勉強算出生在一個和平年代,雖然我身邊的大多數人貌似都經曆過那場戰爭,我尊重他們殺人的做法,但我依舊抗拒殺人,可能因為我上輩子生活在一個和平的國家,也有可能是因為我覺得父君的確對我有些寵愛,至少他沒有逼迫過我殺人,那麽我也不會勸他當個好人。
    春遊結束後風伯和雨師被東皇喊去訓話了,我被鍾離休拎回了家,他好像過幾日要去北境戰場支援盟友,自從南北結盟後東西也不甘落後結盟了,所以現在四境有兩股勢力,但我覺得各家都留了八百個心眼子,就像我爹我覺得他就挺想利用完盟友就背刺的。
    ……我和微生弦真的能順利成婚嗎。
    鍾離休臨走前不放心地叮囑道:“最近離虞憫那小子遠點知道沒?”
    我:“他又幹了什麽事?”
    鍾離休抱著手輕輕地嘖了聲, “這小子一年有三百六十天在想怎麽弄死他哥,剩下的幾天大概在想弄死他哥後怎麽謀權篡位順便料理你。”
    我沉默了片刻,“那還是等他先弄死他哥吧。”
    嗬嗬,虞舟那是那麽容易就能弄死的嗎,他爹都沒能打死他,更何況他弟呢。
    有時候就不能太過念叨另一個人,像我最近想著虞憫這麽安靜肯定在搞什麽幺蛾子,然後就被他逮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