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洋布衝擊,急轉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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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嫂溫柔地給大哥擦了擦眼淚,“吃,吃飽了有力氣幹活!”
    大哥狠狠地點了點頭,看向這個家的眼神,也越發的陌生。
    祖父沒有了,爹娘去世了,這個家也越發的不一樣了。
    王冕的大哥宋晁雖然語言能力有些問題,但是卻不傻,人情冷暖還是分得清的。
    二人很快將碗裏的飯菜吃得幹幹淨淨。
    以往宋家就算是農忙時分,夫妻兩個人下地幹再多的活,家裏也是喝粥,很少改善夥食。
    而且鍋裏的米粒,往往也是大房的人多撈,給他們剩下些湯湯水水。
    下地幹活,本來就消耗體力,再喝一肚子水,幹不了多久就餓得難受。
    每每這個時候,大嫂孫氏就會找機會跟著下海,去捕魚,賺一些錢,亦或是弄點小魚小蝦回來補貼一下。
    可自從小冕歸來,這一切都不一樣了。
    生蠔他們能吃上了,肉也能吃上了。甚至連大米飯,都是硬實的。
    這讓兩個人感覺跟做夢一樣,吃飽飯沒多久,就急匆匆地揣著雞蛋去趕海拾貝去了。
    宋冕跟著去了一趟,剛穿越的時候,他也想過趕海發家,可是等到了海邊兒才知道,想都別想,潮水剛退,沿海的百姓就跟發了瘋一樣往大海衝去,為了巴掌大的魚,就能廝打起來。
    拿魚叉互紮,都是常規操作。
    不過別看大哥在家裏老實巴交的,在外麵卻是個凶煞的漢子,拿著魚叉往那一站,基本上沒人敢過來搶。
    看了一會兒之後,宋冕就抓緊回家構思小說了。
    不過也沒寫幾頁,宋冕就將小說給撕了,通篇簡體字,這玩意能賣出去就有鬼了。
    今天賺的克魯紮多都被宋冕藏了起來,大娘的態度,讓他不準備將錢拿出來。
    眼下這種情況,將來萬一分家,自己和大哥、大嫂也不至於露宿街頭。
    藏完錢,宋冕就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大哥和大嫂什麽時候回來的都不知道。
    一連三天一晃而過,宋冕每日都是懸筆練字,中間去找了趟望北村的老頭,讓他去澳門的書鋪,買一本大梁詞典。
    宋冕的學習天賦,讓大伯格外看中,往日裏都是隻考校宋思忠和宋思孝的學識的。
    這些日子,每日都會考校宋冕,先從三百千開始,要求宋冕開始背誦、書寫,每一句都教授得非常認真。
    宋冕也不讓其失望,進步神速,這讓大伯每每看自己的兩個兒子都格外的不順眼。
    而鑒於大伯認真傳授,宋冕也不小氣,選擇了投桃報李。
    背誦文章和練字之餘,便會邀請望北村的老頭一起去各處撿破爛,一來了解地方的風土人情,二來收來一些不值錢的老物件,讓他背著高價賣給弗朗機人。
    弗朗機人之中有些人對於華夏的傳統文化是非常癡迷的,一些不起眼的老舊碗筷、桌椅板凳往往也能賣出不俗的價格。
    賺的錢宋冕一部分藏起來,一部分拿出來補貼家用。
    不過好日子並不長久,這一日,宋冕剛剛起床,就聽到了一個嶄新的噩耗。
    大伯所在的鋪子,因為受洋布的衝擊,經營不善,需要做一休一,月錢減半。
    堅持了幾天的好夥食,瞬間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則是比之前更薄的米粥。
    期間,大娘跟大伯還激烈地爭吵過幾次。
    宋冕理解,家裏的頂梁柱賺不來錢,家裏的女人著急是必然的。
    他沒想到,大娘的竟然敢頂撞大伯。
    不過他沒有參與其中,更沒有為難宋思忠和宋思孝,畢竟大伯在教導自己寫字上,確實用了心了。
    同時宋冕該上交的收破爛的錢,也從來沒有聽過,因為他心裏已經有了一個計劃,那就是哥嫂徹底看清大娘的嘴臉。
    當然,看在大伯在難,也堅持傳授自己學識的份上,宋冕也期間建議大伯,在休息的日子,可以去教一些去蠔鏡的小販說弗朗機語,順道賺點外快。
    畢竟這年頭懂得弗朗機語的漢人不算多,這也算是一樁堵門的生意。
    小商小販為了去蠔鏡做生意方便,也舍得花這個錢。
    卻被大伯拒絕了,他骨子裏還是讀書人的老舊思想,覺得跟那些人打交道是掉了身份。
    還跟宋冕說,家裏隻是暫時困難,不必擔心,讓他安心練字便是。他最近會找一份高月錢的工作,來增補家用。
    即如此,宋冕也不多言,每日練完字,便回到自家棚子。
    對照著字典,進行自己的小說大業。
    前世的宋冕就不咋會寫字,這一世更難,再加上所謂的硬筆,跟後來的鋼筆區別很大,所以進度很慢。
    等到前十章寫完,已經過去了一周的時間。
    不過這一周的日子可真的是夠操蛋的,宋冕每日交錢,大哥、大嫂也不少交錢,可夥食越來越差,便是老太太的身子骨都肉眼可見地瘦了下去,更不要提大哥和大嫂了。
    這一夜,宋冕正點著燭光,趴在一塊木板上飛速寫著小說,卻隱隱約約聽到簾子另外一邊兒有抽泣聲。
    走過去一看,就見大哥正赤著上本身,在任憑大嫂包紮傷口。
    窗外的月光灑進來,宋冕能清楚看到大哥的胸口附近青一塊紫一塊,肋骨附近還流了不少血。
    大嫂一邊兒收拾,一邊兒小聲埋怨著抽泣。
    宋冕聽了一會兒,就明白過來了。
    大伯的月錢減半,大哥著急得厲害,除了白天下地,晚上趕海拾貝之外,下午還去碼頭幫人家扛麻袋。
    管事的嫌棄他是啞巴,少給他錢。
    大哥肯定不樂意,爭執起來,便被人家按著打了一頓。
    大嫂心疼自己男人,就埋怨大房不爭氣,還把持著科舉名額浪費錢糧,搞得一家人吃不飽,逼得大哥那麽拚命。
    大哥比劃著許久,大嫂才看明白意思,“明日我去蠔鏡,小冕能去,我也能去,聽說那些弗朗機人比較大方。”
    宋冕連忙走過來,搖頭道,“肯定不行,弗朗機人比漢人還狡猾,到時候就不是賺不賺到錢的事了,保不齊還得送到外國去挖煤。”
    “而且家裏收入是少了,可大房那邊兒待遇可沒差多少。今天我還看見大娘就因為宋思孝背了幾句三字經,就賞了他一大個肉餅,老香了。”
    大嫂聽完氣得手一哆嗦,把大哥往旁邊兒一推,氣道,“你趕緊去蠔鏡吧,正好死了之後,我改嫁!”
    大哥今天在外麵幹了一天活,還受了傷,被大嫂這麽一推,疼得嘶嘶嘶地抽涼氣。
    若是以往,大嫂孫氏會心疼,今天卻覺得疼死他得了。
    “大伯好歹算是個人,起碼願意教小冕點東西,可大娘太不是東西了,前些日子說咱們沒爹沒娘,這些日子又在吃食上偷工減料,不給咱們吃點正經東西。”
    “咱們夫妻這些日子可沒少幹活,小冕還出去收了兩趟破爛,換了點錢回來呢。”
    “我合計著,咱們家貢獻的錢財,可不算少了,比起大伯之前收入多的時候,也差不了多少,可這夥食一天比一天差。”
    “咱們還折騰個什麽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