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迪車內，靜得能聽見心跳。
    車窗外京都的霓虹光怪陸離，像一條條冰冷的毒蛇滑過每個人的臉。
    蕭媚茹靠在冰冷的車窗上，車窗的寒氣滲進她的骨頭。
    她不敢看自己的手，那雙手剛剛將一根毒針送進了一個女人的茶杯，她甚至能回憶起銀針脫手時那微不可查的重量。
    太輕了，輕得像一片雪花。可它又太重了，重得壓垮了她心裏最後一點屬於“蕭家二小姐”的天真。
    葉天龍的聲音穿透了引擎的轟鳴。
    “誰讓你流淚，我就讓他流血。”
    蕭媚茹的身體猛地一顫，眼淚再也控製不住，決堤而下。
    她沒有哭出聲，隻是把臉埋得更深，任由淚水無聲地浸濕那件廉價的運動服。
    她不是為李靜哭，也不是為自己哭，她是為那個死去的，曾經天真爛漫的自己，舉行一場無聲的葬禮。
    ……
    別墅的木門被推開，一股陳腐的灰塵味撲麵而來。
    這裏不是家，這裏是墳墓，是囚籠，也是他們唯一的堡壘。
    蕭媚茹下車的時候腿一軟，差點摔倒，大嫂謝流煙和四嫂徐穎絛一左一右扶住了她。
    “沒事了。”
    謝流煙的聲音沙啞，她拍著蕭媚茹的背，像在安撫一個受驚的孩子。
    “我們都在。”
    她們扶著她走進大廳，將她按在冰冷的沙發上。
    沒有人去問過程，也沒有人說一句安慰的話。
    她們都懂，從她們決定踏上這條複仇路開始，她們的雙手就已經注定要沾滿鮮血，無論是直接的還是間接的。
    葉天龍提著那個裝滿了鈔票和房契的箱子走了進來。
    “咚”的一聲，他將箱子和那本黑色的賬本一起扔在桌上。
    他看了一眼臉色慘白的蕭媚茹，轉身走進廚房，倒了一杯水出來。
    不是熱水，是水龍頭裏接的冰冷的自來水，他把杯子遞到蕭媚茹嘴邊。
    “喝了。”
    他的聲音不帶感情，卻有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蕭媚茹機械地張開嘴，冰冷的水滑過喉嚨，讓她打了個寒顫。
    那股子寒意驅散了心底的慌亂，讓她混亂的大腦清醒了幾分。
    “謝謝。”
    她低聲說。
    葉天龍沒有回應，他走到窗邊，像一尊雕塑，靜靜地看著窗外那片被黑暗籠罩的城市。
    他在等，等魚上鉤，等獵物自己走進陷阱。
    這一夜，無人入眠。
    八位嫂子就那麽靜靜地坐在大廳裏，守著蕭媚茹，也守著桌上那本決定無數人命運的賬本。
    時間像生了鏽的齒輪，一格一格艱難地轉動著。
    ……
    第二天，天亮了。
    慘白的光透過布滿灰塵的窗戶照進來，給每個人的臉上都蒙上了一層死氣。
    徐穎絛熱了幾個饅頭，端到蕭媚茹麵前。
    “二嫂，吃點東西吧。”
    蕭媚茹搖了搖頭，她毫無胃口。
    “天龍。”
    謝流煙看向窗邊的那個背影。
    “馬衛國……他真的會來嗎？”
    她的聲音裏帶著一絲不確定。
    畢竟，那是京都銀監司的司長，是一句話就能讓京都金融圈抖三抖的大人物。
    葉天龍沒有回頭。
    “他會的，因為比起權勢和金錢，他更怕死。他自己的命，還有他老婆的命。”
    話音剛落。
    一陣刺耳的手機鈴聲毫無征兆地響徹了整個大廳！那聲音尖銳突兀，像一把刀子狠狠紮進每個人緊繃的神經裏！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桌上那部葉天龍新買的廉價手機上。
    屏幕上一串沒有備注的號碼瘋狂地閃爍著。
    葉天龍緩緩轉過身，他沒有立刻去接，而是任由那催命般的鈴聲響著。
    一聲，兩聲，三聲。
    大廳裏的空氣仿佛都被抽幹了，壓抑得讓人窒息。
    直到鈴聲響到第七下，葉天天龍才慢悠悠地走過去，拿起手機，按下了接聽鍵和免提鍵。
    “誰？！”
    一個暴躁威嚴，又帶著一絲無法掩飾的驚惶的聲音從聽筒裏炸了出來。
    “你是誰？！我老婆到底怎麽了！”
    是馬衛國的聲音。
    葉天龍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沒有說話。
    電話那頭，馬衛國顯然快瘋了。
    “說話！你他媽到底是誰！我告訴你，我不管你是什麽人，你要是敢動我老婆一根汗毛，我讓你全家都從京……”
    “噓。”
    葉天龍終於開口了，他的聲音很輕，卻像來自九幽地獄的寒風，瞬間凍結了馬衛國所有的咆哮。
    “馬司長，稍安勿躁。你老婆她沒事，隻是……得了一種怪病，一種走遍京都所有醫院都查不出來的病。”
    電話那頭陷入了短暫的死寂，隨即傳來馬衛國粗重的喘息聲，他顯然已經意識到了什麽。
    “是你……是你幹的！你到底是誰？！想要什麽？錢嗎？你要多少！開個價！”
    “錢？”
    葉天龍笑了。
    “馬司長，你覺得我缺錢嗎？我想要的，是你五年前從葉家吞下去的東西。”
    “葉……葉家？！”
    馬衛國的聲音瞬間變了調，充滿了無盡的恐懼。
    “你是……葉天龍？！你不是……你不是在鎮龍獄嗎？！”
    “看來，馬司長的記性不錯。”
    葉天龍拉開一張椅子坐下，翹起了二郎腿。
    “還記得葉家，說明你還沒把良心全都喂狗。”
    “不……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馬衛國在電話那頭歇斯底裏地嘶吼著。
    “啊——！”
    一聲女人的慘叫聲尖銳地從電話裏傳來，那聲音淒厲痛苦，不似人聲，正是李靜！
    “老婆！老婆你怎麽了！”
    “衛國……我好痛……我好痛啊！救我！快救我！”
    李靜的聲音裏充滿了無盡的痛苦與哀求。
    “醫生！醫生呢！都是一群廢物！”
    馬衛國的咆哮聲，東西被砸碎的聲音，女人的慘叫聲，亂成一團。
    葉天龍就那麽靜靜地聽著，臉上的表情沒有一絲變化，仿佛在欣賞一曲動人的交響樂。
    嫂子們的臉上卻露出了無比快意的神情。
    這就是報應！
    “葉天龍！葉少爺！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電話那頭，馬衛國的聲音徹底崩潰了，他帶著哭腔，哪裏還有半分司長的威嚴。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老婆！她快疼死了！”
    “你要什麽！我都給你！葉家所有的資產，我一分不少地還給你！不！我加倍！我十倍還給你！隻要你救她！我求你了！”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葉天龍的聲音依舊冰冷。
    “想救她，可以。今天晚上十二點，城西，廢棄的第三鋼鐵廠，一號熔爐前。”
    “把你這些年吞下去的葉家的所有東西，連本帶利，一分不少地帶過來。”
    “記住，你一個人來。如果你敢耍花樣，或者報警……”
    葉天龍頓了頓，聲音變得如同惡魔的低語。
    “那你就可以準備給你老婆收屍了。”
    “不！不敢！我絕對不敢！”
    馬衛國瘋狂地保證著。
    “我一定到！我一定一個人去！”
    “很好。”
    葉天龍的眼中閃過一絲殘忍的笑意。
    “對了，馬司長，來的時候記得換身舒服點的衣服。因為你要跪著，把東西獻上來。”
    說完，葉天龍直接掛斷了電話，將手機扔回桌上。
    整個大廳死一般的寂靜，所有嫂子的目光都聚焦在葉天龍的身上，那目光裏有震驚有崇拜，更有無盡的狂熱。
    蕭媚茹看著葉天龍，她那雙哭過的眼睛裏此刻燃燒著複仇的火焰。
    她終於明白了，對付這些畜生根本不需要任何憐憫和愧疚，你隻需要比他們更狠更毒，更不擇手段！
    葉天龍緩緩站起身，他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第三筆債。”
    他的聲音不大，卻無比清晰地回蕩在每個人的耳邊。
    “今晚，連本帶利一並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