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請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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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宴的上半場結束了,現在該去收割了。
    葉天龍的聲音不大,卻讓地下室裏的溫度驟然降到了冰點。
    收割。
    這個詞像一把帶血的鐮刀,懸在了每個人的頭頂。
    剛剛經曆了一場五千億金融絞殺的嫂子們,臉上的亢奮還未完全褪去,就被這個詞砸得一個激靈。
    謝流煙剛剛從金融屠殺的亢奮中抽離,瞳孔猛地一縮。
    “徐子鶴?”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可思議。
    “天龍,你瘋了?”
    這不是疑問,是警告。
    “那不是商人,不是政客,他是城衛軍統領!他手裏有槍!有軍隊!”
    “我們剛剛把趙家逼出來,現在去動軍方的人,等於把我們自己徹底暴露在所有人的槍口下!”
    大嫂的分析冷靜而致命,一針見血。其他人也反應了過來,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大半。
    金融戰和輿論戰,玩的是心跳,是智慧。
    可現在,葉天龍要把她們直接拉進真正的,子彈橫飛的戰場!
    葉天龍沒有反駁,他隻是轉過身,靜靜地看著謝流煙。
    他的眼神很平靜,平靜得像五年前葉家老宅前,那片被血染紅的雪地。
    “大嫂,你還記得嗎?”
    葉天龍的聲音很輕。
    “五年前的那個雪夜。”
    謝流煙的身體猛地一顫,呼吸都停滯了。
    怎麽可能忘記,那一夜是她們所有人永生永世的噩夢。
    “我記得。”
    葉天龍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位嫂子,他的聲音仿佛來自那個地獄般的雪夜。
    “那一天,八位哥哥被屬下背叛,戰區一片混亂,大哥被亂槍打斷了雙腿,跪在雪地裏最終不堪受辱,當場自盡。”
    “二哥為了保護媚茹嫂子,就那樣被人被活活打死。”
    “爺爺被人踩著頭,硬生生把那份認罪書按進了泥水裏。”
    “最為可笑的是,我葉家滿門忠烈,為龍國立下汗馬功勞,居然有人冤枉是我泄露了軍情而導致八位哥哥身死,最終鋃鐺入獄……百口莫辯!”
    他的聲音越來越冷,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冰錐,狠狠紮進嫂子們的心髒。
    “我還記得,那個叫徐子鶴的男人,他就站在離我不到十米的地方,穿著一身筆挺的軍裝,披著黑色的軍大衣。”
    “他的軍靴擦得鋥亮,亮得能映出葉家人的血。”
    “他什麽都沒做,就那麽看著,像在看一場與他無關的馬戲。”
    “他的眼神裏沒有憐憫沒有憤怒,甚至沒有一絲波動,隻有……冷漠,一種看著一群螻蟻被碾死的,神一樣的冷漠。”
    葉天龍閉上了眼睛,似乎在回味那種深入骨髓的絕望和冰冷。
    “那一刻我明白了,有時候旁觀者比劊子手更該死。”
    “因為劊子手隻是在執行命令,而他,是在用他的冷漠宣判我們的死刑。”
    地下室裏一片死寂,隻有壓抑的帶著哭腔的抽氣聲。
    蕭媚茹的指甲已經深深地掐進了自己的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滴落,她的腦海裏全是二哥倒在她麵前時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
    謝流煙的嘴唇被咬得發白,渾身都在發抖。
    她想起了自己的未婚夫,葉家大哥,那個永遠溫潤如玉的男人,是如何像一條狗一樣被人打斷雙腿,在雪地裏屈辱地爬行,最後含恨自盡。
    仇恨!被金融市場的勝利暫時壓下去的,最原始最血腥的仇恨,再次像火山一樣噴發了出來!
    “殺了他!”
    蕭媚茹第一個開了口,她的聲音沙啞得像一塊破布,眼神裏全是瘋狂的血紅。
    “天龍!我要他死!我要他死得比二哥慘一百倍!”
    “對!殺了他!”
    “這個畜生!”
    “我們聽你的,天龍!”
    所有的理智,所有的權衡在這一刻都被那血海深仇徹底焚燒殆盡。
    葉天龍緩緩睜開了眼睛,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裏再無一絲情感,隻剩下絕對冰冷的殺意。
    “動軍隊很難。”
    葉天龍的聲音恢複了平靜。
    “但殺一個人很簡單。”
    他的目光轉向秦詩玥。
    “三嫂,我需要徐子鶴的一切。”
    秦詩玥早已淚流滿麵,她胡亂地抹了一把臉,重重地點頭。
    “給我十分鍾。”
    她的手指再次落回了鍵盤。
    這一次,她敲下的不再是攻擊性的代碼,而是一根根看不見的觸手,悄無聲息地潛入了京都最高級別的機密數據庫。
    城衛軍的人事檔案,戶籍中心的家庭關係,交通司的行車軌跡,銀監司的秘密賬戶……
    一張圍繞著徐子鶴的天羅地網,在秦詩玥的指尖飛速成型。
    十分鍾,不多不少。秦詩玥停下了手,她抬起那張蒼白而憔悴的臉。
    “找到了。”
    她將筆記本電腦轉向眾人,屏幕上是一份加密的檔案。
    “徐子鶴,四十五歲,城衛軍統領,家庭住址在軍區大院,安保級別最高。”
    “這個人極度自律,生活兩點一線,除了軍營就是回家,沒有任何不良嗜好。”
    謝流煙的眉頭皺了起來。
    “一個沒有弱點的人?”
    “不。”
    秦詩玥搖了搖頭,她的指尖在觸摸板上輕輕一點,屏幕上的畫麵切換到了一家高級私人會所的內部監控畫麵。
    “他唯一的弱點,或者說唯一的愛好就是女人。但他從不和那些官太太或者女明星鬼混,他隻喜歡……幹淨的女大學生。”
    “每個月的十五號,他都會來這家叫‘靜雅軒’的會所,見一個叫‘白露’的女人。”
    “這個白露是京都舞蹈學院的校花,今年才二十歲,是徐子鶴半年前包養的秘密情人。”
    “為了不被人發現,他每次來這裏都隻帶一個司機,並且會從一條專用的秘密通道進入。”
    “今天……”
    秦詩玥抬起頭,看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時間。
    “正好是十五號。”
    所有人的呼吸都停住了。
    真是天意,連老天都想讓他死。
    葉天龍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殘忍的弧度;“二嫂。”
    蕭媚茹站了出來,她已經擦幹了眼淚,那張妖冶的臉上重新浮現出一種病態的興奮。
    “在。”
    “你能模仿那個叫白露的女人的聲音嗎?”
    蕭媚茹笑了,笑得像一朵盛開的罌粟花。
    “天龍,這個世界上沒有我模仿不了的聲音。”
    “很好。”
    葉天龍將一部新的手機遞給了她。
    “我要你現在給她打電話,告訴她今晚的約會取消,讓她不要出門。”
    “然後……”
    葉天龍的眼神轉向了徐穎絛,那個沉默的醫學天才。
    “四嫂,我需要一份禮物。”
    徐穎絛點了點頭,她走到那個銀色的金屬箱前,打開。
    她從裏麵拿出了一支極細的,幾乎看不見的玻璃針管,裏麵裝著半管透明的液體。
    “河豚毒素的改良版。”
    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讓人不寒而栗的專業。
    “見血封喉,三秒鍾之內就會造成心髒驟停,法醫鑒定隻會得出心源性猝死的結論,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葉天龍接過了那支針管,小心翼翼地放進了口袋裏,他再次看向蕭媚茹。
    “然後,我要你用白露的聲音,給徐子鶴發一條短信。”
    “告訴他,今晚想玩點刺激的,讓他去靜雅軒頂樓,那個從不對外開放的露天泳池等她。”
    “就他一個人。”
    蕭媚茹的眼睛越來越亮,她已經完全明白了葉天龍的計劃。
    這不是暗殺,這是一場……精心設計的死亡約會。
    她接過手機,毫不猶豫地撥通了那個叫白露的女人的電話,電話響了兩聲就被接通。
    “喂,是子鶴嗎?”
    一個清脆又帶著一絲嬌憨的女聲從聽筒裏傳了出來。
    蕭媚茹的喉結輕輕滾動了一下,當她再次開口時,她的聲音已經變得和徐子鶴一模一樣,甚至連語氣裏的那份威嚴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她五年前就牢牢記住了徐子鶴這個仇人的聲音,一輩子……都忘不了。
    “寶貝,是我。”
    “今晚我有點不舒服,約會可能要取消了,你乖乖在家等我電話好不好?”
    電話那頭的女孩明顯有些失落,但還是乖巧地答應了。她沒有絲毫的懷疑,很快掛斷電話。
    蕭媚茹沒有片刻停頓,立刻用那個號碼,撥通了徐子鶴的電話。
    “子鶴哥,今晚我想你了,特別想。我們去頂樓的泳池好不好?那裏沒人,我想給你個驚喜……你一個人來,不許帶司機哦。”
    她的聲音與白露沒有半分區別,連其中的嬌憨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地下室裏再次陷入了死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著那最後的審判。
    一秒,兩秒,三秒……
    一聲深沉的男人聲音傳來,赫然便是徐子鶴,他同樣沒有絲毫懷疑:
    “好,晚上見!”
    隨後電話就掛斷了,嘟嘟嘟的聲音傳來。
    成功了!
    魚,上鉤了!
    葉天龍緩緩站起了身,他走到地下室的門口,拉開了那扇沉重的鐵門。
    外麵,清晨的陽光第一次照進了這個陰暗的角落,刺得人眼睛生疼。
    “大嫂,三嫂。”
    葉天龍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京都這場大戲的舞台已經搭好,接下來就看你們怎麽唱了。”
    “其他人在家裏等我消息。”
    說完,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那片刺目的陽光裏,像一個融入光明的……鬼魅。
    地下室裏,謝流煙和秦詩玥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決絕。
    她們知道,葉天龍口中的“唱戲”意味著什麽。
    那意味著,從現在開始,她們要用盡一切手段,吸引住趙家,吸引住六扇門,吸引住整個京都所有勢力的目光。
    為葉天龍的刺殺創造出那絕無僅有的……黑暗三秒鍾。
    ……
    夜,京都,靜雅軒。
    頂樓的露天泳池,水波在月光下蕩漾著粼粼的波光,像一片揉碎的星河。
    一個穿著浴袍,身材依舊挺拔的中年男人,正端著一杯紅酒,站在泳池邊,他就是徐子鶴。
    他的臉上帶著一絲愜意的微笑,等待著他那隻溫順可愛的小金絲雀。
    他完全沒有察覺到,在他身後的陰影裏,一個黑色的身影正像幽靈一樣,無聲無息地向他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