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顆旋轉的，滾燙的，帶著死亡氣息的金屬在葉天龍的瞳孔中急速放大。
    沒有閃躲，也閃躲不開。
    一聲刺耳到極致的金鐵交鳴之音，炸響在空曠的廠房之內！
    那聲音不像子彈打在肉體上，更像是重錘砸在了古鍾上！
    火星四濺！
    葉天龍整個人像是被一輛高速行駛的卡車迎麵撞上！他身下的鐵鏽王座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呻吟，轟然向後倒塌！
    葉天龍的身體隨著崩碎的王座一起，重重地砸在了冰冷的混凝土地麵上，一動不動。
    隻有他膝蓋上那本黑色的賬本，被子彈撕開了一個猙獰的豁口，書頁焦黑，還在冒著青煙。
    ……
    百米之外的鋼柱頂端。
    血手人屠保持著射擊的姿勢，鬼麵具下的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
    結束了。
    這一槍，他用了特製的鎢心脫殼穿甲彈。
    別說是人，就算是一塊十厘米厚的鋼板也足以洞穿。
    葉天龍就算有什麽護身的東西，也絕對扛不住，衝擊力就足以震碎他的五髒六腑。
    “雜魚們，可以收工了。”
    血手人屠的聲音通過通訊器，傳給了正在陰影中獵殺的屠門成員。
    “去把他的頭給我拎過來。”
    “記住，別傷到那些女人的臉。”
    他說完，甚至沒有再看葉天龍一眼，轉身就準備離開。
    在他看來，這隻是一場乏味的甚至有些侮辱他身份的……狩獵。
    ……
    “天龍！”
    耳機裏傳來謝流煙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
    秦詩玥的監控畫麵裏，那個代表著葉天龍生命體征的光點，在劇烈閃爍之後，瞬間變得……黯淡。
    “目標生命體征……極度微弱！”
    秦詩玥的聲音帶著哭腔，手指因為恐懼而無法在鍵盤上敲下一個字符。
    “失敗了……我們失敗了……”
    防空洞內死一般的寂靜。
    ……
    鋼鐵廠內。
    兩個屠門成員從陰影中現身，他們臉上帶著嗜血的獰笑，一步一步地走向那倒塌的鐵鏽王座。
    一百億。
    這顆人頭是他們的了。
    就在他們距離葉天龍還有不到十米的時候。
    噗。
    一聲輕微得幾乎無法察覺的破空聲。
    走在前麵的那個屠門成員腳步猛地一頓，他的眉心處多了一枚纖細的淬著幽藍光芒的……毒針。
    他臉上的獰笑還未散去，身體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連一聲慘叫都來不及發出。
    後麵的同伴瞳孔猛地一縮！
    “有……”
    他剛想開口示警。
    一道紅色的影子如同鬼魅，從他頭頂上方的管道一閃而過！
    銀光乍現！
    一顆大好的人頭衝天而起！
    蕭媚茹的身影輕巧地落在地上，手中的柳葉刀挽了個刀花，甩掉上麵最後一滴血珠。
    她的目光冰冷，看也沒看那兩具屍體，隻是死死地盯著百米之外那個即將離開的身影。
    血手人屠！
    ……
    已經轉身的血手人屠腳步忽然停住了，他緩緩地轉過身，那雙死魚般的眼睛裏第一次出現了一絲……疑惑。
    他沒有聽到手下回報的聲音，通訊頻道裏隻有一片死寂。
    “廢物。”
    血手人屠低聲咒罵了一句，他決定親自過去。
    他從幾十米高的鋼柱上一躍而下，落地無聲，像一隻巨大的蝙蝠。
    他一步一步地走向那片廢墟，越走越近。
    很快，血手人屠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兩個手下的屍體，一具無頭，一具眉心中針。
    他的眼神瞬間變得凝重，他沒有停步，繼續走向葉天龍。
    他已經能看清葉天龍那張沾滿灰塵的臉，看清他胸口那微弱到幾乎不可察覺的起伏。
    還沒死透。
    血手人屠從腰間拔出了一把軍用匕首，反手握住，他要親自割下這顆價值一百億的頭顱。
    他彎下腰，冰冷的刀鋒對準了葉天龍的脖子。
    就在刀鋒即將觸碰到皮膚的那一刹那！
    那雙緊閉的眼睛猛然睜開！
    那不是一雙人的眼睛！那是一雙燃燒著地獄業火的野獸眼睛！
    “等你很久了！”
    葉天龍的聲音沙啞，卻如同炸雷！
    他那隻看似無力的手，閃電般地扣住了血手人屠握刀的手腕！
    哢嚓！
    一聲清脆的骨裂聲！
    血手人屠臉上的鬼麵具都因為劇痛而扭曲了一下！
    他做夢也想不到，這個在他看來已經是個死人的家夥，竟然還有如此恐怖的爆發力！
    “你！”
    血手人屠反應極快，另一隻手化作鐵拳，帶著撕裂空氣的勁風，狠狠砸向葉天龍的太陽穴！
    這是殺招！
    葉天龍卻不閃不避，任由那一拳砸在自己的頭上！
    砰！
    一聲悶響！
    葉天龍的腦袋猛地一偏，耳朵裏嗡的一聲，鮮血順著額角流了下來。
    但他扣住對方手腕的手卻像一把鐵鉗，紋絲不動！
    他用硬抗一記重擊，換來了一個……絕對的反擊機會！
    “死！”
    葉天龍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咆哮！
    他腰部發力，整個人如同鯉魚打挺般從地上彈起！
    他沒有用拳，也沒有用腳，而是用自己的腦袋狠狠地撞向了血手人屠的臉！
    用最原始，最野蠻的方式！
    砰——！
    那張青麵獠牙的惡鬼麵具應聲而碎！露出一張因為震驚和劇痛而徹底扭曲的臉！
    血手人屠發出一聲悶哼，鼻梁骨被硬生生撞斷，整個人控製不住地向後倒去！
    葉天龍卻像一條跗骨之蛆，死死地纏著他，另一隻手已經抓住了地上那本被子彈打穿的黑色賬本！
    他舉起賬本，用那被子彈撕裂的，鋒利無比的金屬書角，對準血手人屠的眼睛狠狠地紮了下去！
    “啊——！！！”
    一聲淒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叫，響徹整個鋼鐵廠！
    血手人屠的左眼被硬生生地捅瞎了！鮮血和不知名的液體噴湧而出！
    劇痛讓他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他瘋狂地掙脫了葉天龍的鉗製，連滾帶爬地向後退去，和葉天龍拉開了距離。
    全場一片死寂，隻有血手人屠那壓抑著極致痛苦的喘息聲。
    葉天龍緩緩地站直了身體，他抹了一把臉上的血，隨手丟掉了手裏那本已經破爛不堪的賬本。
    那本書，剛剛替他擋下了致命的一槍。現在，又替他廢掉了敵人的一隻眼睛。
    “你……你沒死……”
    血手人屠捂著鮮血淋漓的左眼，聲音因為憤怒和痛苦而劇烈地顫抖著。
    “怎麽可能……那一槍……”
    葉天龍笑了，那笑容森白，如同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
    “趙無極的狗，就這點本事嗎？”
    “你！”
    血手人屠的右眼裏燃燒著瘋狂的殺意。
    奇恥大辱！
    他出道以來，從未受過如此重創！
    “我要把你……一片一片地剮了！”
    血手人屠猛地從地上彈起，他不再使用任何武器，他的身體就是最可怕的武器！
    他的身影化作一道殘影，快到肉眼幾乎無法捕捉！
    八極拳！
    貼山靠！
    他整個人像一頭發狂的巨熊，帶著崩山裂石的氣勢狠狠地撞向葉天龍！
    葉天龍眼神一凝，他沒有硬接。
    他的身體如同柳絮般向後飄去，腳尖在地上連點，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這致命的一撞！
    轟——！
    血手人屠撞在了葉天龍身後那張倒塌的鐵鏽王座上！
    那張由實心鋼材焊接而成的巨大座椅，竟被他硬生生地撞得四分五裂！
    好強的力量！
    葉天龍心頭一凜，他知道，真正的死鬥……現在才開始！
    他沒有給對方任何喘息的機會，在避開攻擊的瞬間，他的身體如同繃緊的弓弦，猛然反彈！
    他體內的血液仿佛都在燃燒！
    一拳轟出！拳風帶著滾滾熱浪！
    “來得好！”
    血手人屠雖然瞎了一隻眼，但戰鬥本能卻更加恐怖！
    他僅剩的右眼死死地鎖定著葉天龍的拳頭，不閃不避，同樣一拳迎了上去！
    砰——！！！
    雙拳相交！
    發出的卻不是骨肉碰撞的聲音，而是一聲沉悶的爆炸！
    一股肉眼可見的氣浪，以兩人為中心轟然炸開！
    腳下的混凝土地麵，寸寸龜裂！
    蹬！蹬！蹬！
    兩人同時被巨大的力量震得向後連退三步！
    平分秋色！
    血手人屠的右眼裏閃過一絲駭然。
    這個葉天龍不僅沒死，他的力量……竟然還在自己之上！
    “再來！”
    葉天龍的戰意已經被徹底點燃，再次欺身而上，拳腳如風，招招致命，大開大合，充滿了狂暴的毀滅氣息！
    血手人屠則沉穩如山，招式陰狠毒辣，每一擊都攻向葉天龍的要害！
    兩人就像兩頭史前凶獸，在這座鋼鐵地獄裏展開了最原始，最血腥的搏殺！
    拳頭打在鋼鐵上，鋼鐵變形！
    身體撞在機器上，機器崩碎！
    每一次碰撞都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每一次交手都在對方身上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鮮血染紅了地麵，染紅了彼此的衣衫！
    ……
    “活過來了！”
    秦詩玥看著監控畫麵裏那兩個瘋狂搏殺的身影，聲音激動得發抖。
    “天龍他活過來了！”
    謝流煙死死地捂住嘴巴，眼淚無聲地滑落。
    剛剛那一瞬間，她的心髒幾乎停止了跳動。
    地獄到天堂，不過一秒。
    ……
    噗！
    葉天龍一時不慎，被血手人屠一記手刀砍在肩膀上，肩胛骨發出一聲脆響，整條左臂瞬間失去了知覺！
    “死！”
    血手人屠抓住機會，一記膝撞狠狠地頂向葉天龍的心口！
    葉天龍強忍劇痛，身體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扭轉，避開了要害，但那記膝撞還是結結實實地頂在了他的側腰上！
    哇——！
    葉天龍噴出一口鮮血，身體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倒飛出去，重重地撞在一根巨大的鋼柱上，緩緩滑落。
    “結束了。”
    血手人屠一步一步地走向葉天龍，他的胸口也在劇烈地起伏著，身上同樣布滿了傷痕。
    但他贏了，他看著已經無法站立的葉天龍，那隻僅剩的獨眼裏充滿了勝利者的殘忍。
    “我會遵守承諾，把你的嫂子們一個一個……完好無損地送到趙先生的床上。”
    他舉起了手，五指成爪，對準了葉天龍的天靈蓋。
    葉天龍靠在鋼柱上，大口地喘著粗氣，鮮血從嘴角不斷湧出。
    他似乎已經山窮水盡。
    他緩緩地抬起頭，看著走向自己的血手人屠，那張沾滿血汙的臉上卻忽然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
    “你有沒有聞到什麽味道？”
    血手人屠的動作猛地一頓。
    味道？
    他下意識地吸了吸鼻子。
    空氣中除了鐵鏽味和血腥味，似乎確實多了一股……淡淡的，甜膩的香味。
    那香味像是盛開的罌粟，充滿了致命的誘惑。
    “這是……”
    血手人屠的腦子忽然一陣眩暈。
    他眼前的景物開始扭曲，變形。
    他看到那個靠在鋼柱上的葉天龍，忽然變成了無數個，每一個都在對他猙獰地笑著。
    幻覺！
    是徐穎絛的“夢魘”！
    葉天龍在戰鬥中，故意將他引到了這片藥劑濃度最高的區域！
    “不好！”
    血手人屠心中警鈴大作，他想也不想，轉身就要逃離這片區域！
    但，晚了。
    “你以為，我剛剛是在跟你……拚命嗎？”
    葉天龍冰冷的聲音如同催命的魔咒，在他身後響起。
    “我隻是在等風來啊。”
    一股微風吹過空曠的廠房，將那些無色無味的致幻氣體，徹底吹散開來。
    血手人屠隻覺得天旋地轉，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最恐懼的畫麵。
    無數死在他手下的冤魂，從地底爬出，伸出慘白的手，抓向他的腳踝！
    “滾開！”
    血手人屠瘋狂地揮舞著手臂，對著空氣胡亂攻擊。
    他徹底……陷入了幻覺！
    而葉天龍，動了。
    他那條看似已經廢掉的左臂猛地抬起！
    手裏抓著的不是拳頭，而是一截從鐵鏽王座上斷裂下來的，帶著鋒利尖角的……鋼筋！
    “屠夫，是怎樣宰豬的？”
    葉天龍的聲音很輕，卻帶著審判的威嚴。
    他將體內最後一絲力量全部灌注到右腿之上！
    一步踏出！地麵崩裂！
    他的身影快如閃電！
    噗——！
    血手人屠的嘶吼聲戛然而止，他難以置信地低下頭，看著自己那顆被貫穿的心髒。
    一截鏽跡斑斑的鋼筋從他的後心穿出，帶著溫熱的鮮血。
    他緩緩地轉過頭，看到了葉天龍那張近在咫尺的冰冷無情的臉。
    “你……”
    葉天龍緩緩地抽出了鋼筋。
    撲通。
    血手人屠的身體重重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京都地下世界聞風喪膽的頂級殺手，屠門的王。
    死了。
    葉天龍的身影晃了晃，他用那截鋼筋支撐著自己的身體，才沒有倒下。
    他走到那本黑色的賬本前，彎腰撿起。
    他翻到寫著“血手人屠”的那一頁，用那截鋼筋的尖端，蘸著血手人屠還未冷卻的鮮血。
    重重地畫下了一個叉！
    做完這一切，葉天龍抬起頭，目光掃過那些還在幻覺中自相殘殺的亡命徒，掃過那些被蕭媚茹一一獵殺的屠門餘孽，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趙無極。”
    葉天龍的聲音在空曠的廠房裏回蕩，仿佛在對整個京都宣告。
    “你的狗殺完了。”
    “下一個……”
    葉天龍的眼中業火滔天。
    “輪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