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的聲音沙啞而冷漠，仿佛來自地獄的深處。
    “遵命，主人。”
    沒有多餘的詢問，沒有絲毫的猶豫。
    電話被幹脆地掛斷，隻留下一片死寂的忙音。
    趙無極緩緩放下手中的黑色電話，他那張因憤怒而扭曲的臉，此刻卻慢慢恢複了平靜，一種比瘋狂更可怕的平靜。
    他知道，當“影子”出動時，遊戲就已經結束了。
    “影子”不是屠門那種混跡於黑暗中的殺手組織，他們是趙無極親手培養的，隻忠於他一人的……死士。
    影子沒有名字，沒有過去，沒有未來，他們存在的唯一意義，就是執行趙無極的意誌。
    他們是趙無極最鋒利，也是最隱秘的刀。
    不到萬不得已，趙無極絕不會動用這把刀。
    因為這把刀一旦出鞘，便是不死不休。
    而現在，趙無極要用這把刀，親手斬斷自己兩條最得力的臂膀。
    ……
    京都，銀監司副司長李衛的私人別墅。
    這裏是京都安保最頂級的富人區之一，紅外線報警器、壓力感應地毯、二十四小時巡邏的精英保鏢……這裏固若金湯。
    李衛此刻正坐在書房裏，煩躁地抽著雪茄。
    孫宇的死訊像一塊巨石壓在他的心頭，他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危險氣息。他想給趙先生打個電話解釋一下，卻又怕觸怒那頭已經暴怒的獅子。
    “媽的，王海那個蠢貨，做事怎麽這麽不幹淨！”
    李衛狠狠地咒罵著，他以為孫宇真的是王海殺的。
    就在這時，書房的燈光毫無征兆地閃爍了一下，然後恢複了正常。
    李衛的眼皮猛地一跳，他抓起桌上的對講機，“喂！監控室！剛剛怎麽回事？”
    對講機裏一片沙沙的電流聲，沒有任何回應。
    一股寒意從李衛的腳底板直衝天靈蓋！他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想去按牆上的緊急警報。
    可李衛剛一轉身，就看到一個黑影，不知何時已經悄無聲息地站在了他的身後。
    那人穿著一身黑色的緊身作戰服，臉上戴著一張沒有任何花紋的純白色麵具，隻露出一雙空洞得如同深淵的眼睛。
    李衛的瞳孔瞬間放大到極致，他張開嘴想要求救，想嘶吼，但一個字都發不出來。
    因為一把薄如蟬翼，閃著幽藍色光芒的短刃，已經無聲無息地貼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
    黑影沒有給他任何機會，手腕輕輕一劃。
    一道細微的血線出現在李衛的脖子上，他臉上的驚恐和難以置信永遠地凝固了。
    李衛的身體晃了晃，直挺挺地向後倒去，他直到死都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黑影收回短刃，看也沒看那具屍體，身影一閃，便如同一縷青煙消失在了原地。
    別墅外，那些巡邏的保鏢依舊在盡忠職守地走動著，他們絲毫沒有察覺，誓死保護的主人已經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
    與此同時，城衛軍大隊長王海的秘密安全屋內。
    王海已經徹底瘋了，他剛剛收到了風聲，趙先生下達了“株連令”！
    他殺了張濤，本以為天衣無縫，卻沒想到趙無極的反應如此激烈！
    “隊長！怎麽辦！趙先生要是查到我們頭上……”一個心腹嚇得臉色慘白。
    “怕什麽！”王海色厲內荏地吼道，“我們是為趙先生清理門戶！張濤那混蛋勾結屠夫，死有餘辜！”
    他隻能用這樣的理由來麻痹自己和手下。
    他不知道，死亡的陰影已經籠罩了這間屋子。
    突然！
    砰！砰！砰！
    安全屋那扇由特種鋼材打造的大門，在外麵傳來了三聲沉悶的撞擊！
    每一次撞擊，都讓整間屋子劇烈地顫抖！
    “誰！”
    王海和他的十幾個心腹立刻舉起了槍，緊張地對準大門。
    轟——！！！
    在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中，那扇足以抵擋火箭彈攻擊的鋼門，竟被硬生生從外麵撕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
    三道同樣穿著黑色作戰服，戴著白色麵具的身影，如同地獄裏爬出的惡鬼，從破口處走了進來。
    “開火！”王海瘋狂地嘶吼著！
    噠噠噠噠噠！
    十幾支衝鋒槍同時噴射出憤怒的火舌，密集的子彈暴雨般地射向那三個黑影！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一幕讓所有人都感到了靈魂深處的戰栗。
    那三個黑影的速度快到肉眼幾乎無法捕捉！他們在槍林彈雨中穿梭，如同三道黑色的閃電，子彈甚至無法追上他們的殘影！
    “啊！”
    一聲慘叫！
    一個黑影鬼魅般地出現在一個城衛軍士兵的身後，手中的短刃從後心捅入，貫穿了心髒！
    噗！噗！噗！
    血光迸濺！
    那不是戰鬥，那是一場單方麵的屠殺！
    王海手下這些所謂的精英，在“影子”麵前脆弱得如同紙糊的娃娃。
    不到十秒鍾，十幾個人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死前的極度恐懼。
    王海嚇得魂飛魄散，他扔掉手裏的槍，轉身就想從窗戶跳出去！
    但一隻冰冷的手，像鐵鉗一樣抓住了王海的後頸。
    “不……不要殺我……”
    王海雙腿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褲襠裏一片濕熱。
    “我……我為趙先生立過功！我殺了張濤！我是忠心的！”
    回答他的是一道冰冷的寒光。
    一顆大好的人頭衝天而起，在空中劃出一道血色的拋物線，最終滾落到牆角。
    三個黑影沒有片刻停留，他們提著王海和李衛的頭顱，如同來時一樣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
    防空洞內。
    秦詩玥看著屏幕上那兩個瞬間變灰的綠點，深吸了一口氣。
    “確認了。”
    “李衛、王海……都死了。”
    “從我們收到消息到他們死亡，前後不超過十五分鍾。”
    “動手的人……是‘影子’。”
    “影子”這兩個字，讓防空洞裏的空氣都冷了幾分。
    徐穎絛推了推眼鏡，鏡片下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凝重。
    “好快的刀。”
    蕭媚茹握著柳葉刀的手指微微收緊，那雙桃花眼裏第一次露出了棋逢對手般的興奮和戰意。
    謝流煙看著屏幕上那兩具冰冷的屍體，眼中卻沒有絲毫勝利的喜悅，反而充滿了憂慮。
    “趙無極……他真的開始砍自己的手腳了。”
    “他用這種方式告訴所有人，他不在乎真相，他隻在乎忠誠，這比任何命令都更能震懾人心。”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葉天龍。
    葉天龍依舊平靜地坐在那裏，他拿起桌上那本破爛的賬本，翻開，用一支紅色的筆，在李衛和王海的名字上輕輕地畫下了一個叉。
    “他不是在震懾人心。”葉天龍緩緩開口，聲音沙啞卻清晰。“他是在告訴我們，他已經不在乎規則了。”
    “一個連自己的手腳都毫不猶豫砍掉的人，接下來，他會做什麽？”
    葉天龍抬起頭，那雙燃燒著業火的眸子掃過每一位嫂子。
    “他會掀了整張桌子。”
    ……
    趙家莊園，書房。
    兩顆死不瞑目的頭顱，被恭敬地擺放在了趙無極的書桌上。
    一顆臉上滿是驚恐和不甘，是李衛。另一顆臉上還帶著求饒的諂媚和恐懼，是王海。
    趙無極靜靜地看著這兩顆頭顱，看了很久很久。他沒有勝利的快感，也沒有清理門戶的決絕，隻有心裏那一片冰冷的荒蕪。
    當兩顆頭顱擺在麵前，趙無極的怒火平息過後，他冷靜了下來，意識到自己……很有可能受騙了。
    這根本不是什麽手下背叛的戲碼，根本就是一個無比純粹的離間計！
    偏偏，趙無極暴怒之下，信以為真了！
    “嗬嗬……嗬嗬嗬嗬……”
    趙無極忽然低聲笑了起來，那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瘋狂，最後變成了響徹整個莊園的，如同野獸般的咆哮！
    他……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失敗，葉天龍不過是一隻螻蟻，如何能夠騙得過自己？
    “不！不！不可能！”
    趙無極猛地一揮手，將書桌上所有東西全部掃落在地！
    “葉天龍！！！我要你死！！！”
    他抓起那部黑色的電話，對著裏麵瘋狂地嘶吼。
    “‘影子’！給我聽著！”
    “不惜一切代價！把葉天龍和他那幾個婊子……給我從地底下挖出來！”
    “我要活的！！”
    做完這一切，趙無極像是被抽幹了所有力氣，頹然地坐倒在椅子上。
    趙無極看著地上一片狼藉，看著那兩顆死不瞑目的頭顱，眼中第一次露出了一絲迷茫和恐懼。
    他發現，自己已經看不懂葉天龍的出牌了。
    這個從鎮龍獄裏爬出來的雜碎，正在用一種他從未見過，也無法理解的方式，一點一點地摧毀他的帝國和引以為傲的一切。
    而趙無極，甚至不知道對方的下一刀會從哪裏捅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