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見不得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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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土房裏的人瞬間被驚醒!
    “怎麽回事?!”陳振言再次驚坐而起。
    隻見破舊的木門外,影影綽綽出現了幾十個黑影!他們衣衫襤褸,瘦骨嶙峋,手裏拿著木棍、石塊甚至農具,一雙雙眼睛裏閃爍著饑餓和貪婪的綠光,如同圍獵的鬣狗!
    是流民!他們竟然摸到這裏來了!
    “吃的!把吃的交出來!”為首一個高大的流民聲音嘶啞地吼道,一步步逼近。
    “滾開!這是我們的地方!”王忠帶著幾個膽大的家丁擋在門口,色厲內荏地嗬斥。
    但流民數量太多了,而且他們已經被饑餓逼到了絕境,眼看就要一擁而上!
    陳嬌和張氏嚇得抱在一起瑟瑟發抖,陳振言也是麵色慘白,手都在抖。
    霎時間,屋中眾人亂做一團,每個人都想躲起來,可這狹小的土房子又能讓人躲到哪裏去呢?
    陳振言帶著張氏母女躲到陳青待的地方,恨不得整個人鑽陳青身後,陳青被人推攘著,裴玄緊緊拉著她的衣袖:“青姐!”
    陳青逆流而上,穿過慌亂的人群,來到王忠身邊。
    這位忠心耿耿的管家,即使自家主人都怕的屁滾尿流了,他依舊盡忠盡職地守在最前麵,試圖和沒有人性的流民們談判。
    “裏麵還有女人!好多女人!”
    “吃的!我聞見食物的味道了!”
    流民們早已失去理智,原本他們隻是純良樸實的農民,但長久的饑餓和死亡威脅,讓他們變得瘋狂。
    王忠說的話他們根本聽不進去!
    機會來了!
    陳青毫不猶豫,立馬發動技能威懾光環。
    一股無形的波動以她為中心,瞬間擴散開來。
    隨著陳青一步一步從陰影中走出,來到門外,王忠急忙攔住她,大叫道:“大小姐,您快點進去!”
    那些原本麵目猙獰、步步緊逼的流民,動作猛地一滯!
    他們說不清為什麽,隻覺得一股莫名的寒意從心底升起,仿佛被什麽極其危險的東西盯上了,一種源自本能的恐懼讓他們腳步遲疑,眼神中的瘋狂和貪婪被驚疑不定所取代。
    為首那個流民頭子,更是感覺脊背發涼,他狐疑地掃視著突然走出來的女人,她華貴的衣物上滿是血漬,身形雖然肥胖,可神情淡漠,目光威嚴,就像是高高在上的……貴人。
    流民根本不敢和她對視。
    不僅流民們受到了影響,屋裏原本驚叫害怕的眾人,也被陳青身上的氣勢震懾,停止尖叫。
    他們盯著陳青的背影,居然從陳青寬厚的背部看出幾分安全感。
    陳振言盯著大女兒喃喃道:“青兒……”
    就在流民們被威懾光環影響,攻勢暫緩的瞬間,陳青猛地用盡力氣,聲音冰冷而清晰地喝道:
    “你們想找死嗎?!”
    她肥胖的身軀在這一刻仿佛充滿了壓迫感,眼神銳利如刀,掃過門外的流民。
    “我們是從青州城逃出來的陳府的人!城中的劉守備是我爹故交!你們敢動我們一下,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必被官兵剿殺!”
    她這話半真半假,扯虎皮拉大旗。陳家在青州確實有些勢力,陳振言也確實認識七寶鎮守備,可他們真的會為了區區陳家,追殺這些流民嗎?隻有天知道。但在這種時候,沒人會細想太多。
    百姓怕官兵,是寫進骨子裏的。
    配合著威懾技能的效果,流民們被鎮住了。他們麵麵相覷,臉上露出畏懼之色。他們隻是想吃口飯,並不想惹上官兵。
    流民頭子眼神閃爍,權衡利弊。
    他是這群人中最聰明的一個,陳青可以糊弄住其他人,卻糊弄不住他。
    他目光閃爍不定地看著陳青,“倘若你說的是真的,又為何不進城,反而要在這裏落腳?”
    陳青冷靜道:“並非是我們無法進城,隻是趕一天路,來不及進城,我爹已經派人去城中找劉守備,估摸著前來迎接我們的官兵已經在路上了。怎麽,難道你們要留下來和我們一起等嗎?”
    流民們麵麵相覷,其中一人扯了扯為首男子的衣袖:“大牛,我們還是趕緊走吧!”
    “唉,走吧走吧。”
    流民們懼意已生,不敢再對陳青等人下手,可大牛卻有些不甘心。
    他黑瘦的臉上滿是痛苦,雙手抱頭道:“可是…可是桃花再不吃點東西,就要餓死了啊!”
    他絕望而淒厲地大喊。
    隨即“撲通”一聲跪在陳青麵前,“貴人!我求求你們了,給我點食物吧!我妻子還懷著我的孩子,她已經三四天沒吃過一口東西了!我求你們救救她啊!”
    大牛的哭聲回蕩在蒼茫的天地之中,眾多流民也都落下淚來。
    他們也都失去過親人,被饑餓,被寒冷,又或是被驅趕他們的官兵,奪去生命。
    難免會和大牛感同身受。
    眼看著流民們放棄搶奪,陳振言又支棱起來了,他快步走到陳青身邊,怒斥道:“還和他們費什麽話,趕緊趕他們走!”
    “就是!一群泥腿子!賤民!居然還想搶我們的東西!”陳嬌憤慨地朝大牛等流民吐口水。
    大牛臉上滿是不堪,流下的淚水將他臉上髒汙衝刷得斑駁,遠處似乎響起馬蹄聲,難道是陳青說的官兵來了?
    流民們也害怕和官兵打照麵,他們拉著大牛,“走吧!趕緊走!”
    “貴人…我求你…我求求你,發發善心吧……”
    陳青無奈地閉上眼睛,等她再睜開眼時,眼神裏多了幾分堅毅。
    “忠叔,把食物分給他們一些吧。”
    “是,大小姐!”
    “陳青!你要幹什麽!”陳嬌尖聲大喊:“那是我們的食物!你憑什麽分給這些賤民!?”
    張氏也急了,“老爺,你看她,這家什麽時候輪到她做主了?”
    “閉嘴!”陳青憤怒上前一步,冰冷的目光像是刀子一樣,刻在張氏母女二人身上,緩緩掃過二人,陳青毫不掩飾地道:“剛才你們怎麽不站出來厲害?如果對我的決定不服氣,現在就出去跟他們玩命啊,怎麽,不敢嗎?”
    王忠已經把食物分給了流民,他們歡天喜地,卻沒有立馬吃東西,而是珍惜地藏起來,想要帶回去給家裏人吃。
    聽到陳青說讓陳嬌來搶食物,他們紛紛眼神不善地盯著陳嬌,大有她敢搶就打死她的意思。
    陳嬌隻會窩裏橫,她哪裏敢和這些流民硬碰硬呢,慢慢地躲到陳振言身後。
    陳振言眼中滿是失望。
    “多謝貴人!貴人贈糧之恩,大牛這輩子不敢忘!下輩子給你當牛做馬也要報答!”
    大牛拿到食物,再次跪在陳青麵前,重重地磕了幾個響頭。
    隨後帶著身後十幾個流民如潮水般退去,身影漸漸消失在黑暗之中。
    土房裏,死裏逃生的眾人久久回不過神。
    王忠和家丁們癱坐在地,大口喘著粗氣。
    陳振言同樣渾身是汗,一股難以言說的好奇從他心中湧現,他看著陳青,似乎沒想到自己一向看不起的大女兒居然三言兩語就能勸退這些可怖的流民。
    張氏還在喋喋不休地挑刺,說陳青主意太大,把食物分給流民,要餓死他們不成?
    陳振言本就煩惱此事,聞言怒不可遏,直接給了張氏一巴掌,將她打倒在地。
    “蠢婦!看你把嬌兒慣成什麽模樣!一對蠢豬!”
    這還是頭一回陳振言發這麽大的火,一巴掌直接把張氏給打老實了,陳嬌不敢置信地看著爹,爹一向疼她,怎麽也偏心陳青了呢?
    土房子裏,張氏捂著紅腫的臉嚶嚶哭泣,陳嬌抱著母親,其餘眾人分散開來,繼續巡邏,以免流民去而複返。
    那驚擾流民們的馬蹄聲似乎隻是一場錯覺,陳振言滿懷期待地等到後半夜,也沒等來迎接他們的官兵。
    隻能暫時睡去。
    午夜十二點一過,陳青的減肥點數刷新,她昨天一天減重將近兩公斤,換成減肥點是1876點,加上原本有的1303,目前有3179點。
    距離解毒劑所需的8000點越來越近,陳青難掩欣喜。
    看來吃牛肉加運動還是有用的,即使像她這樣難以減肥的體質也瘋狂掉肉。
    陳青看一眼蜷縮在她身旁的裴玄,他像是睡著了,遠處的火光跳躍,在他濃密的睫毛下投出一小片陰影。剛才的混亂中,他始終站在陳青身旁,想要隨時出來維護她,那份下意識的維護,陳青心中沒有觸動是不可能的。
    但這感覺,也僅僅隻有一瞬間。
    上輩子被最親近的人背叛,痛楚仍然刻骨銘心,她不會再輕易付出真心。
    天色微亮,風雪小了些,但陰雲依舊低沉,壓得人心頭窒悶。
    這場雪下了太久,流民得不到妥善安置,隻會變得越來越瘋狂,如今陳家隊伍糧食短缺,如果七寶鎮守備不開門,他們也會淪為流民。
    陳振言心中壓著塊大石頭,早早就醒來了,焦急地問王忠:“報信的人還沒回來嗎?”
    “回老爺,還沒。”王忠臉上也滿是焦急。
    土房子裏,人心各異,還能安定多久呢。
    另一邊,裴玄醒了,他第一時間看向陳青,揚起的臉上露出笑容:“青姐。”
    陳青輕輕點頭。
    “青姐,你餓不……”
    昨日裴玄沒能把醬肉給陳青,此時他又要舊事重提,誰知道門外突然響起護衛的聲音。
    “老爺!老爺!”
    “是他們報信回來了!”
    陳振言歡喜起身,忙向外跑過去:“劉守備呢?接我們的官兵呢?”
    看見外麵隻有一個護衛回來,陳振言的心頓時落到穀底,“其他人呢?”
    “回老爺,劉守備收下您的信物,卻不肯派人出門迎接,他說……”
    “劉守備說什麽,你快點講啊!”張氏都快急瘋了。
    護衛抬頭看一眼陳嬌,為難地道:“劉守備說,流民作亂,光靠信物難以證明老爺身份,比如讓老爺送個女眷進城,讓他好生辨認。”
    “王五和王六被他們扣下,隻有小的得以回來報信……”
    此言一出,陳嬌小臉煞白,頓時哭了起來:“爹!你快想想辦法啊,女兒不要去!”
    張氏拉住她胳膊讓身後扯,用眼神示意陳青,瞪著女兒道:“你胡說什麽!有你姐姐在,怎麽能輪到你呢?”
    劉守備找的借口是什麽意思,大家心知肚明。如今已是亂世,陳振言富商的身份就如同沒有自保能力的肥羊,是人都想從他身上薅點羊毛。
    陳振言在城外落難,讓他送個女兒進城,也有要挾之意。
    陳振言在商海沉浮多年,自然明白這些,正因如此,他才如同吃了屎一般,臉色難看極了。
    “老爺!你快說句話安慰嬌兒啊!”
    那邊陳嬌嗷嗷哭,張氏還在大聲喊,叫人心煩意亂。
    “哭哭哭!就知道哭!”陳振言生氣振袖,“送青兒去,劉守備能樂意嗎?”
    陳青挑眉,這話什麽意思?
    眾人默默看向陳青那肥碩的身軀……
    雖然大小姐人確實很好,經過這幾天相處,下人們都很喜歡她,但也沒法昧著良心說大小姐的相貌會被劉守備看上……
    裴玄第一個不樂意,站出來擋住陳青道:“你們別太過分了,好事輪不到青姐,一有壞事就往青姐身上推,憑什麽!?”
    他像隻憤怒的小獸,張開雙手,把陳青護在身後。
    陳青有些動容。
    這小子真的轉性了?還是在演戲給她看?
    現在不是想這些事情的時候,陳青收回注意力,冷靜思考。
    車隊缺少食物,人心也不安穩,城外流民眾多,若是不趕緊進城,絕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就連她自己,麵對如此多的流民也沒什麽自保能力。
    所以,去見劉守備可能不是個好事情,但也比龜縮在城外等死要強。
    如果真把陳嬌送給劉守備,她得勢之後定會對陳青下狠手,陳青不能坐以待斃。
    想到這裏,陳青不再沉默,她冷靜開口道:“爹,女兒願意進城去見劉守備,讓他打開城門,接爹進城。”
    此話一出,裴玄立馬急了:“青姐!”
    誰知陳嬌又不樂意了,她尖著嗓子道:““你胖的像頭豬一樣,劉守備見到你心中不喜,說不定要把我們都害死了!”
    她就是見不得陳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