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守墨準備先找到這初盛公司的機房，為了避免像無頭蒼蠅一樣瞎逛，從而引起別人的注意，他從網上下載了一張這棟大樓的建築結構圖。
    聽上去很簡單，但實際上難度很大，一般不會有人上傳這種建築結構圖，最直接最準確的地方隻有住建部數據庫。
    好在他們公司曾幫住建部優化過網絡設備，後台管理員賬號密碼至今都沒修改，所以省去了很多麻煩。
    隻是等他再次抬頭的時候，這才發現不知何時身前站了一個三十歲上下的女人。
    對方短發披肩，穿著整潔的白色西服，一看就是幹練型職場氣質美女。
    張守墨偷偷瞄了一下這人脖子上掛著的工牌。
    銷售部經理，戴安娜。
    他記下這個名字，然後假裝收到什麽重要的消息，立刻摸出兜裏的手機，低頭開始搜索所有關於戴安娜的信息。
    “您就是常安先生吧？”戴安娜似乎對他這般行為並不懷疑，也沒想過窺視手機屏幕，隻是微笑著說道，“剛才小王跟我說過了，但是按照規矩，哪怕是您這樣的人物，其實還是需要按照流程來辦的，我先帶您去填個預約表格，然後咱們再慢慢聊產品，您看可以嗎？”
    這女人不好對付，一上來故意打亂節奏，就是想要把主動權再拿回去。
    最關鍵的是，網上並沒有任何關於戴安娜的信息。
    沒有社交賬號，沒有百科資料，沒有相關帖子提及。
    仿佛就是一個不存在的人，教人不知該怎麽應付。
    張守墨隻能暫時跟著對方往電梯廳方向走去，準備回到一樓填寫表格。
    但他走著走著，忽然注意到對方手上戴著婚戒。
    而從戴安娜的胯骨盆骨形狀，以及剛剛通過警局居民信息管理係統查到的婚姻情況和醫療記錄來看，對方並沒有生育小孩。
    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還沒有生育，要麽是純粹的丁克，要麽就是婚姻生活有問題。
    張守墨靈機一動，立刻冒充醫院和丈夫分別給戴安娜發送了一條短信。
    【戴安娜女士您好，非常不幸地通知您，最壞的情況的還是發生了……】
    【老婆，剛剛醫院給我打過電話，我想我們需要立刻談談，盡快給我回個電話吧！】
    戴安娜收到短信之後，麵色驟變，突地呆立原處，好一會兒才回神過來，捂著嘴又把短信看了一遍，轉頭對張守墨道，“抱歉，麻煩您先自己下去，我這邊忽然有點急事，稍後會讓其他同事接待您！”
    張守墨擺擺手，表示自己無所謂，等到戴安娜離開之後，這才長舒一口氣，並沒有進入電梯，而是轉去樓梯通道，步行來到三樓。
    幸運的是樓道裏沒有碰見摸魚抽煙的員工，不幸的是三樓消防門板需要輸入密碼才能打開。
    影視劇裏，遇到這種情況，通常是使用麵粉之類的，輕輕往上一吹，立馬就能知道是哪幾個數字，剩下的就是排列順序而已。
    但現實中明顯不能這麽做，拋開效果好不好這點不說，誰沒事會在身上帶一把麵粉。
    張守墨身上就沒帶麵粉，不過他也並不需要使用這種傳統技藝，用電腦破解更適合一些。
    三十秒後。
    防火通道的門板哢擦打開。
    張守墨呼出一口濁氣，收起電腦，拉開門板正要依照建築結構圖前往機房，不曾想一轉頭卻遇到個熟人。
    這人身穿黑色西服，頭發油光鋥亮，膚色類似小麥，體型勻稱，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五官毫無特色，屬於丟進人堆裏找都找不到的那種，隻是眼神透露著某種清澈，臉上總是掛著自信滿滿的笑容。
    一般有這種笑容的都是老板。
    這人自然也是老板，而且正是張守墨工作的996安全軟件公司總經理——楊波。
    張守墨一見到對方，就跟老鼠遇到貓一樣，登時渾身僵硬，麵色尷尬道，“楊總，您怎麽在這兒？”
    楊波是國內最早混跡互聯網那批人，哪怕現在是公司老總，身上也有一股草莽英雄的味道。
    “嗐，我這不是為咱公司開拓業務嘛，打天下難，守天下更難！我現在每天晚上一閉眼，就是看到咱公司幾百張嘴巴，都嗷嗷待哺啊！你們每天隻需要考慮怎麽做好工作，而我這個老板要考慮的事情就多了，下個月工資在哪裏，下下個月工資怎麽發，下下下個月工資夠不夠……整天現在就想著一件事，搞錢！”
    “前陣子經朋友介紹，認識了這家公司的老板，今天過來就是聊一聊網絡安全合作的。對了，正好你也在這裏，等下陪我一起跟這兒老板好好聊聊，著重介紹一下咱們公司的信安實力！”
    他甚至都沒有詢問張守墨為什麽在這兒，隻想著怎麽利用好眼前這個員工，穩穩當當拿下這筆生意。
    張守墨表情不自然地笑了笑，“這合適嗎？我就是個普通工程師而已，要不您把馮總監叫來吧！”
    “那家夥今早已經被我炒了！”
    楊波像是想起什麽不愉快的經曆，氣鼓鼓道，“你請了病假不在公司，所以不知道情況，那渾蛋昨天偷偷把公司的機密文件，發給咱的競爭對手，簡直是吃裏扒外的白眼狼！特麽的，老子給他百萬年薪，又給他期權股份，還不滿足，居然為了區區二十萬，就把公司的東西發給老子的對家周潑皮！”
    張守墨有些驚訝地張了張嘴巴。
    啊？
    總監年薪百萬？
    那自己這每個月辛辛苦苦、熬生熬死掙個幾千塊算是什麽？窩囊費？
    張守墨很想坐下來跟楊波細細掰扯自己和總監哪個對公司貢獻更大，不過此刻卻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
    在這公司待得越久，暴露的風險越大。
    他抿了抿嘴唇，裝作一副為難的樣子，小聲說道，“楊總，先不說這些了，您也知道，我是請了病假的，來這就是想報銷點醫療費用，之前在他們這兒買過商業保險，現在來報銷卻推三阻四，剛才還和底下那個戴安娜經理鬧了點不愉快，你說我要是陪著你一起跟他們談，那咱公司業務不得黃了麽！”
    楊波聞言皺了皺眉，明顯對於那個戴安娜經理也是有點印象的，隻能無奈地揮揮手，讓張守墨離自己遠點，嘴裏還嘀咕著什麽“沒一個省心的”。
    張守墨則是悄悄鬆了口氣，他轉頭看向走道盡頭機房對麵的VIP貴賓休息室，心裏突然有了更好的主意，立即回身叫住楊波，靦腆地笑道，“楊總，先前我跟戴安娜經理聊了很久，口幹舌燥的，你能不能請我喝杯咖啡，正好我再向你講點我們項目組經理私下裏的一些情況，平常在公司裏不好聊這個……”
    楊波一聽這話，表情立馬變得無比嚴肅，三兩步走到VIP貴賓休息室，摸出那張臨時VIP卡，刷開休息室的密碼門，側身對張守墨招了招手，“進來吧，他們公司的咖啡機不錯，豆子都是國外進口的，今天咱倆好好在這兒喝兩杯！”
    張守墨低頭邁步進去，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