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晨楓！”許秋薇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你上午才跟我表白，現在就這麽迫不及待地拉著別的女生的手？你就這麽想報複我嗎？！”
    她氣得渾身微微發抖。
    上午的拒絕，不是絕情，隻是太過突然讓她措手不及，她都沒想好後麵的相處方式，他卻已經……
    “薇薇，你聽我解釋……”何晨楓從錯愕中回過神。
    然而，許秋薇根本不給機會，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轉身就走，隻留下一句帶著哭腔的控訴：
    “我要告訴叔叔阿姨！你這個花心大蘿卜！！”
    許秋薇的身影消失在梧桐樹道的盡頭，隻留下一句帶著顫音的控訴在午後的熱風中飄散。
    鄭婉瑩低著頭，手指緊張地絞著裙擺，那柔軟的布料幾乎要被揉皺。
    她感覺自己的臉頰燙得驚人，連耳垂上那枚小珍珠耳釘都仿佛要燒起來。
    “班長……對不起，都是我……你快去追秋薇吧，跟她解釋清楚……”她的聲音細若蚊蚋，帶著不易察覺的哽咽。
    何晨楓看著許秋薇離開的方向，心中五味雜陳。
    前世的遺憾與今生的驟變交織，讓他一時有些失措。
    但當他回頭，看到鄭婉瑩那副快要哭出來、卻又強自忍耐的模樣時，心髒像是被細微的針尖刺了一下。
    他想起了手術台上那個新鮮的肝髒，想起了那封一字一淚的信。
    “解釋什麽？”何晨楓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鬆自然，他重新看向鄭婉瑩，目光堅定，“我和她之間……不是你想的那樣。至少現在，不需要解釋。”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溫和，“而且，我答應你的事，還沒有做到。”
    “可是……看海……”鄭婉瑩依舊不安，去看海這個願望，在許秋薇的怒火麵前，突然變得如此不合時宜。
    “說了去三亞，就去三亞。”何晨楓打斷她，這次他沒有再貿然去拉她的手，隻是用眼神示意她跟上，“願望說出來，就是要實現的。走吧，先填飽肚子，校門口那家烤鴨，再晚該賣完了。”
    他的態度太過理所當然，仿佛剛才那場足以在班級群裏引爆八卦的衝突從未發生。
    鄭婉瑩怔怔地跟在他身後半步的距離，看著他挺拔卻仍帶著少年單薄感的背影，陽光透過梧桐葉的縫隙，在他肩頭跳躍成斑駁的光點。
    她心裏像是揣了一隻受驚的兔子，砰砰直跳，分不清是因為剛才的尷尬，還是因為身前這個驟然變得有些不同的何晨楓。
    校門口的烤鴨店依舊飄著熟悉的香氣。
    何晨楓利落地點了半隻烤鴨，還特意囑咐老板多放梅子醬。
    他記得，前世偶然一次班級聚餐，注意到鄭婉瑩似乎格外喜歡那個味道。
    鄭婉瑩站在他身側，悄悄抬眼看他付錢的側臉。
    他好像……真的記得她喜歡吃什麽？這個認知讓她心頭泛起一絲隱秘的甜，卻又被更大的惶恐壓了下去。
    這一切，美好得像一個易碎的泡泡。
    “喏，你的願望之一，達成。”何晨楓將裝著烤鴨的油紙包遞給她，笑容清爽，“下一個願望，我們……”
    他的話沒能說完。
    “何晨楓！”一道清亮卻隱含怒氣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兩人同時回頭，隻見許秋薇去而複返。
    她顯然跑了一段路，臉頰泛著運動後的紅暈，胸口微微起伏，那雙漂亮的丹鳳眼此刻灼灼地盯著何晨楓，像是要在他身上燒出兩個洞來。
    她手裏還拿著一個眼熟的籃球鑰匙扣。
    那是何晨楓上午表白前，緊張之下塞給她的。
    “你的東西，還你！”她將鑰匙扣塞回何晨楓手裏，動作帶著賭氣的力道。
    然後，她的目光轉向一旁不知所措的鄭婉瑩，眼神複雜地閃爍了一下，有不解，還有一絲失落。
    “還有，”許秋薇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聲音恢複了平日的幾分傲嬌，卻低了下去，“我媽說……讓你晚上來我家吃飯。她買了你愛吃的蝦。”
    說完，她根本不等何晨楓回應，再次轉身，馬尾辮在空中劃過一個利落的弧度，這次是真的走了。
    空氣再次凝固。
    何晨楓握著那還帶著許秋薇體溫的鑰匙扣，哭笑不得。
    這算怎麽回事？一邊劃清界限，一邊又用晚飯邀請打了個回馬槍？他這位青梅竹馬的心思，真是比商業談判還難琢磨。
    鄭婉瑩默默低下頭，看著手裏溫熱的烤鴨，油紙包散發出的誘人香氣，此刻卻讓她有些鼻酸。
    許秋薇的存在，就像一道明亮的光，無論何時都能輕易吸引走所有的注意力，包括……他的。
    自己那點小心翼翼的暗戀，在她麵前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班長，”她輕聲開口，聲音裏帶著努力壓抑的平靜，“烤鴨……謝謝你。看海……以後再說吧。我、我先回家了。”
    她怕再待下去，自己會忍不住露出更狼狽的樣子。
    何晨楓看著她瞬間疏離的態度，和微微發紅的眼圈，心頭一緊。
    他意識到，有些事，不是靠著重生者的先知就能一蹴而就的。
    情感的堅冰，需要耐心去慢慢融化，尤其是對鄭婉瑩這樣敏感又小心翼翼的姑娘。
    他沒有再強勢地挽留，隻是在她轉身時，語氣溫和卻清晰地開口：“鄭婉瑩。”
    女孩腳步一頓，沒有回頭。
    “願望清單我記下了。”何晨楓看著她纖細的背影，一字一句，像是在做出鄭重的承諾，“烤鴨是第一個，看海是第二個。它們都會實現，一個都不會少。”
    鄭婉瑩的肩膀幾不可查地顫抖了一下，沒有回應，加快腳步融入了放學的人流。
    何晨楓站在原地，手裏一邊是冰冷的鑰匙扣，一邊是還殘留著鄭婉瑩溫度的烤鴨油紙包。
    他抬頭看了看湛藍的天空，嘴角緩緩勾起一抹複雜的弧度。
    重活一世，不僅要彌補遺憾，償還虧欠，還要解開一個更為複雜的情感謎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