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晨楓心裏咯噔一下，暗道失策，光顧著看風景，忘了環境音。
    他立刻調整語氣，帶著點“無奈”和“抱怨”：“別提了！譚琛這孫子不靠譜，說什麽看學校，結果拉我來海邊的一個野景點了，說是什麽未開發的海灘，人少，結果路爛得要死，信號還不好，吵死了。”
    “海邊？”許秋薇狐疑，“你們跑那麽遠？”
    “是啊，被他坑慘了。你們聚會結束了？玩得開心嗎？”何晨楓迅速轉移話題。
    “剛結束。還行吧。”許秋薇的注意力被帶偏了一點，但還是追問，“你那邊怎麽有海鷗叫？”
    “這破地方鳥特別多，吵死人。”何晨楓麵不改色，甚至故意提高了音量，朝著大海的方向喊了一句，“琛子！你他媽離水邊遠點！看著點浪！”
    然後立刻對電話說，“薇薇我先不跟你說了，得看著點譚琛，這小子有點暈水，別掉海裏。晚點信號好了給你打過去。”
    不等許秋薇再問，他迅速掛了電話，長長舒了口氣。
    好險！
    他回頭，看到鄭婉瑩正站在不遠處的礁石上，手裏舉著一個白色的海螺，朝他開心地揮舞著手臂，笑容幹淨得像此時的天空。
    何晨楓也笑了，將許秋薇的電話暫時拋到腦後，快步走了過去。
    然而，他剛走到鄭婉瑩身邊，手機再次尖銳地響起。這次是一個陌生的本地號碼。
    何晨楓皺了皺眉，接起。
    “何晨楓嗎？”對麵是一個略顯焦急的中年女聲，是雜貨店的老板娘，“我是婉瑩家旁邊開店的！不好了！
    鄭保國不知怎麽知道婉瑩沒去省城，好像有人看到你們在機場了！他正在家發大火呢，說要去機場堵你們！你們快別回來了！”
    何晨楓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消息，還是走漏了。
    電話掛斷，何晨楓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鷹。
    鄭保國反應這麽快？難道有人看到？還說是巧合，又或者……
    他看了一眼身旁舉著海螺笑得開心的鄭婉瑩，心頭怒火與憐惜交織。絕不能讓她麵對那種難堪和恐懼。
    “婉瑩，”他走過去，語氣盡量平靜，“我們可能得提前結束行程了。”
    鄭婉瑩臉上的笑容僵住，小鹿眼裏瞬間湧上不安：“為、為什麽？”
    “家裏有點急事，需要我馬上回去處理。”何晨楓沒有說實話，怕嚇到她，“我們改簽最近的一班飛機回去。”
    鄭婉瑩雖然單純，但並不傻，她從何晨楓凝重的神色中察覺到了什麽，臉色微微發白，低下頭，輕輕“嗯”了一聲，剛才的歡快氣氛蕩然無存。
    何晨楓心疼地攬住她的肩膀，輕輕拍了拍：“別擔心，沒事的。大海看到了，願望實現了，這就夠了。以後，我們還有很多機會。”
    他立刻打電話給航空公司，幸運地改簽到了兩小時後起飛的航班。在去機場的路上，他大腦飛速運轉。
    鄭保國是怎麽知道的？機場人多眼雜，有可能被熟人撞見。
    但更可能的是王麗。根據他之前拿到的資料，王麗最近牌運不佳，欠了點小錢。
    如果鄭保國許諾點好處，或者她單純想看鄭婉瑩倒黴……
    到了機場，何晨楓讓鄭婉瑩在相對安靜的休息區等候，自己則走到一邊，再次撥通了那個“信息谘詢”事務所的電話。
    “加急業務。目標鄭保國，工人。我需要他馬上被一件更重要的事情纏住，至少今天之內無法離開工廠，更沒辦法來機場。方法……你們自己把握，合法合規，但效果要立竿見影。錢不是問題。”
    掛了電話，他眼神冰冷。非常時期，用非常手段。
    先確保婉瑩安全離開，再跟鄭保國慢慢算賬。
    候機時，鄭婉瑩一直很安靜，低著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那個海豚鑰匙扣。
    何晨楓知道她心裏害怕，輕聲安慰著她，給她講大學裏的趣事，分散她的注意力。
    飛機落地，回到他們熟悉的城市，鄭婉瑩明顯鬆了口氣。
    直到他們順利通過安檢，下飛機，都沒有看到鄭保國的身影。何晨楓鬆了口氣。
    他打車先送鄭婉瑩回家。到了她家附近那個破舊的巷口，他讓她先下車。
    “班長，你不進去嗎？”鄭婉瑩有些疑惑。
    “我還有點事要處理。”何晨楓看著她，目光深沉而堅定，“婉瑩，記住，無論你爸說什麽，都不要怕。上大學是你的權利，誰也不能剝奪。明天，等我電話。”
    鄭婉瑩看著他，雖然依舊不安，但他沉穩的目光給了她力量。
    她點了點頭，攥緊了手裏的海豚鑰匙扣，轉身走進了小巷。
    何晨楓看著她的背影消失，眼神瞬間冷了下來。他對司機報了個地址，是鄭保國所在的工廠。
    路上，他接到了事務所的回複：“何先生，事情辦妥了。我們‘安排’了一個質檢部門的‘突擊檢查’，恰好發現了他負責的那批零件有重大隱患，需要他立刻停工，配合調查，厘清責任。他現在被扣在車間主任辦公室，一時半會兒走不了。”
    何晨楓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很好。尾款我會馬上打過去。”
    到了工廠門口，何晨楓沒有進去，而是在馬路對麵找了個茶攤坐下，慢悠悠地喝著劣質的茶水，等待著。
    約莫過了一個小時，他看到鄭保國垂頭喪氣地從廠門口走出來，臉上帶著後怕和沮喪。
    罰款和通報批評是跑不了了，說不定工作都可能受影響。
    何晨楓這才起身，付了茶錢，不緊不慢地迎了上去。
    “鄭叔叔。”他開口，語氣平靜。
    鄭保國抬頭，看到何晨楓，先是一愣，隨即怒火“噌”地冒了上來：“是你這個小王八蛋！你還敢來找我？！你把婉瑩帶哪兒去了？！”
    “鄭叔叔，火氣別這麽大。”何晨楓神色不變，甚至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婉瑩已經安全回家了。我來找你，是想跟你談筆生意。”
    “生意？我跟你有什麽生意好談！”鄭保國梗著脖子。
    “關於婉瑩上大學的學費，以及……你這次的罰款和可能的工作損失。”何晨楓慢條斯理地說，“我知道，你不想讓婉瑩上大學，是覺得浪費錢，不如早點嫁人換筆彩禮，對吧？”
    鄭保國被說中心事，臉色變了變。
    “我可以明確告訴你，婉瑩這個大學，上定了。”何晨楓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不僅是大學，她以後想讀研，想深造，我都會支持。至於錢……”
    他頓了頓，從隨身帶著的包裏拿出一個牛皮紙信封，厚度可觀。
    “這裏是一萬塊錢。足夠支付婉瑩第一年的學費和部分生活費。作為交換，在你能力範圍內，不得以任何理由阻撓婉瑩上學，更不能逼她去相親。否則……”
    何晨楓眼神一冷，“我不介意讓廠領導知道，你因為家庭糾紛，嚴重影響工作，導致重大質量事故。到時候，恐怕就不隻是罰款那麽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