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排開始。
    許秋薇的表演比上次更加純熟，情感爆發力更強，顯然下了苦功。
    何晨楓認真看著，不時在小本子上記下幾點觀察。
    中場休息時，許秋薇像一隻快樂的蝴蝶，提著裙擺跑到他麵前，額角還帶著細密的汗珠。
    “怎麽樣？小楓，我有沒有進步？”她語氣急切，眼神亮晶晶地求表揚。
    何晨楓拿出紙巾，很自然地幫她擦了擦汗，然後將保溫杯遞過去：“進步非常大，尤其是那段獨白，情緒層次更豐富了。”
    他接著壓低聲音，指出了幾個關於台詞節奏和走位的小建議，“……這裏，如果轉身時停頓半秒，再看一眼窗外，那種不舍和決絕的對比會更強烈。”
    他的點評依然專業，一針見血。
    許秋薇聽得連連點頭，看著他的眼神充滿了崇拜和依賴。
    “嗯！我記住了！小楓，你真是太厲害了！比我們導演看得還準！”
    她毫不吝嗇地誇獎，然後湊近他，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等會兒結束，我有驚喜給你。”
    她說完，狡黠地眨了眨眼，又提著裙擺跑開了。
    周圍傳來幾聲善意的輕笑和低語，何晨楓能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更多了。
    雖然很多人議論紛紛，但不是誰都想王大海那種傻逼，動不動就以為自己是龍傲天，嘴裏叫囂：“你的女人老子看上了！不想死的就趕緊滾！”
    那都是降智的短劇劇情。
    彩排圓滿結束，獲得了在場觀眾的熱烈掌聲。
    社聯的一位幹部還特意上前，稱讚了許秋薇的表演，並預祝他們國慶後的正式演出成功。
    送許秋薇回宿舍的路上，她一直挽著他的胳膊，心情好得哼起了歌。
    “你說的驚喜是什麽？”何晨楓忍不住好奇。
    許秋薇停下腳步，轉過身，從隨身的小包裏拿出一個包裝得很用心的長方形小盒子。
    “呐，提前送你的國慶節禮物！”她臉上帶著一點小得意，又有一點羞澀，“打開看看！”
    何晨楓依言打開，裏麵是一條深藍色的真絲領帶，質地順滑，款式簡約而優雅。
    在2004年的大學生中，除非特別正式的場合，很少會有人打領帶。
    “這……”何晨楓有些意外。
    “喜歡嗎？”許秋薇期待地看著他，“我看那些商業精英都打領帶，你以後談生意、開公司，總要有一兩條撐場麵的嘛！我覺得這個顏色特別配你！”
    何晨楓看著手中的領帶，心中感動。
    與鄭婉瑩送的充滿象征意義的手鏈不同，許秋薇的禮物更務實，更指向他正在奮鬥的未來，帶著她帶著點嬌蠻的關切和事業上的支持。
    “很喜歡。”他看著她，認真地說，“謝謝你，薇薇。很有眼光。”
    “那是！”許秋薇揚起下巴，隨即又挽住他，語氣帶著點撒嬌，也帶著點不容置疑的宣告，“不過，以後你隻能打著我送的領帶去談生意！聽見沒？”
    這種帶著強烈占有欲的“小脾氣”，在此刻的何晨楓聽來，卻別有一番甜蜜。
    他笑著捏了捏她的鼻子：“好，隻聽你的。”
    走到宿舍樓下，許秋薇照例在他臉上印下一個響亮的吻，然後在起哄聲中跑進了樓。
    何晨楓摸著臉上殘留的溫熱，看著手裏的領帶盒，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回到創業辦公室，已經快十一點。隻有沈心怡還在，對著一台笨重的CRT顯示器，完善著國慶活動的宣傳圖。
    “還沒回去？”何晨楓隨口問了一句。
    “馬上就好。”沈心怡抬起頭，目光掠過他手中的領帶盒，微微一笑，“許同學送的？很漂亮。”
    何晨楓心中微動，麵上不動聲色：“嗯。你也早點休息，別太拚。”
    “沒事，就快好了。”沈心怡低下頭，繼續工作，仿佛隻是隨口一提。
    何晨楓走到自己的工位坐下，將領帶盒小心收好。
    一條領帶，一條手鏈，兩份來自不同女孩的真摯心意，沉甸甸地放在他心裏。
    他打開電腦，屏幕的光映亮他年輕卻已略顯疲憊的臉龐。
    ……..
    國慶黃金周終於來臨，校園仿佛一夜之間被抽空了人氣。
    主幹道上行人稀疏，往常喧嘩的食堂與教學樓也陷入一片寧靜。
    “校園易通”團隊的大部分成員都選擇留校，主要是為接下來的活動做準備。
    唯獨何晨楓和譚琛決定回老家，也是因為他們倆本就來自同一個地方。
    臨行前，何晨楓還沒忘給幾位員工畫幾張大餅，他信誓旦旦地說：“眼下的辛苦，都是為了更閃耀的未來。”
    與他們同行的還有許秋薇。
    她毫不客氣地把行李全塞給何晨楓，兩人一起等著許國昌來接。
    沒過多久，一輛大眾緩緩駛近。
    許國昌看到女兒與何晨楓親密的舉止，先是一愣，隨即裝作若無其事地說道：“小何啊，以後可要好好對待我們薇薇。”
    “許叔叔，我的為人您還不放心嗎？哈哈！”何晨楓一邊笑著，一邊利落地將一包軟中華塞進駕駛座，“我放好行李就上車！”
    許國昌眼神微滯，隻覺得何晨楓似乎變了許多，可具體是哪裏變了，又說不上來。
    不過年輕人的感情事，他並不願過多幹涉。
    何況他早就察覺許秋薇對何晨楓的心意，一切不過是水到渠成罷了。
    “就你話多！”許秋薇輕哼一聲，跟著何晨楓坐進後排，譚琛則自然地坐上副駕駛座。
    許國昌知道他是何晨楓的發小，友善地打過招呼後便發動了車子。
    一路上，幾人斷斷續續聊著家常。
    何晨楓低頭看了眼手機，鄭婉瑩說已經到家了。
    但是她還說他轉給鄭保國的錢，竟又被王麗在牌桌上輸了個精光，現在居然還想再找他要錢？
    【你可以先出去轉轉，我明天才回家，到時候找你。還有點事，先忙了。】
    何晨楓臉不紅心不跳地扯完謊，抬頭發現就快到家了。
    不一會兒，何桂林和謝海燕已經等在樓下迎接。
    “小楓終於回來啦！還有薇薇和小譚！走，一起回家，飯菜都準備好了！”謝海燕熱情地拉開車門。
    兩家是多年的老交情，彼此之間從不客套。
    “爸！媽！”何晨楓一把抱住父母，“想死你們了！”
    “才一個月沒見，怎麽變得這麽黏糊！”謝海燕嘴上嫌棄，眼裏卻滿是藏不住的笑意。
    “老許啊，秀春呢？什麽時候過來吃飯？”何桂林順口問起了許秋薇的母親李秀春。
    “她還在單位上班，我們先去吃！”許國昌不在意的擺擺手。
    幾人一起愉快的吃完了晚餐，而許秋薇還堅持要在何晨楓家裏睡覺。
    由於兩家關係很好，他們都準備了一間專屬於對方孩子的客房，可以說兩人都可以把對方的家當成自己的家。
    見沒辦法讓女兒回去，許國昌也隻好作罷，叮囑了幾句後就回家去了。
    ……
    國慶假期的第一天，何晨楓是在自家熟悉的木板床上醒來的。
    陽光透過印著淡雅花紋的窗簾縫隙灑進來，在空氣中勾勒出細小的光柱。
    樓下傳來母親謝海燕準備早餐的聲響，以及父親何桂林看早間新聞的電視聲。
    這種屬於家的安寧氣息，讓他緊繃了近一個月的神經終於得以片刻鬆弛。
    然而，這種鬆弛感並沒持續多久。他放在枕邊的諾基亞手機震動起來，是鄭婉瑩的短信。
    【小楓，你到家了嗎？一切都還順利嗎？】
    何晨楓立刻回複：【剛到，一切安好。就是家裏網絡不太好，回複可能不及時，見諒。】
    他必須提前為可能的“失聯”打好預防針。
    在許秋薇眼皮子底下，他給鄭婉瑩發信息的風險呈指數級上升。
    “小楓！薇薇！吃早飯了！”謝海燕的聲音從樓下傳來。
    何晨楓應了一聲，起身洗漱。
    餐桌上已經擺好了豆漿、油條和煎蛋，充滿了家的味道。許秋薇與何晨楓也陸續坐下。
    “阿姨做的煎蛋真好吃！”許秋薇嘴甜地誇讚，哄得謝海燕眉開眼笑。
    “喜歡就多吃點！把這當自己家，別客氣！”謝海燕看著並排坐著的兒子和許秋薇，眼神裏是掩飾不住的滿意。
    在她看來，許秋薇家境好，長得漂亮，而且兩家人都非常熟悉，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何晨楓低頭喝著豆漿，心裏卻在盤算著如何找個合理的借口出門。
    他答應了今天要去找鄭婉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