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晴天霹靂,畫地為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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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爺臉色嚴肅,一張老臉黑的跟鍋底兒一樣。
講道理,這還是我頭一次見到我爺如此如臨大敵的表情,好像隨時都要有大事發生。
一旁的劉建偉和幾個村民們怕的厲害,他們巴巴的瞧著我爺的臉色縮頭縮腦的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似乎是驗證我爺說的話。
哢嚓嚓——
屋外黑滾滾的雲層中,一道閃電憑空炸落,隨即便是一聲炸雷晴空而落。
霎時間,
黑壓壓的烏雲遮天,就將我們這一片的小山村給遮了個嚴嚴實實。
眾人臉色狂變,豆大的水珠子就灑落下來,天地間都灰蒙蒙的。
我爺麵色狂變,他顧不得多說,也不帶雨披,邁起步子蹭蹭蹭的就往後山上走。
一幹人跟在後頭亦步亦趨,心裏卻在打鼓。
這種邪乎事兒,他們可是頭一回見。
“這是晴天落雷啊,這劉懷三到底是咋了才能有這麽大的怨氣,這不應該啊。”
我眼珠子都瞪圓了,畢竟我不是個什麽都不懂的。
我爺是陰行泥瓦匠,而我呢雖然被我爺保護的很好,但歸根結底,我打小跟著他走街串巷,哪怕他不交給我真本事但也算是耳熏目染了。
我的見識自然和村民們不一樣,知道這事兒小不了。
本來我就心裏好奇的緊,而這一下,心裏就跟那貓爪一樣,怎麽都想跟上去瞧一瞧。
說幹就幹,我帶了個口罩遮住臉偷偷的跟在他們後頭。
沒多會功夫,一群人就上了後山。
我們這一片叫青牛屯,而這後山叫青牛山,據說這座山峰是太上老君座下的青牛所化,牛頭,牛尾,牛脊背栩栩如生,宛若活物一般。
為了旺風水,宜家世,讓後人發財,所以我們這一片的十裏八村都喜歡把祖墳坐在了牛脊背上,這也是當初我爺給的批語。
‘青牛掛尾,積富貴,廣納八方。’
而劉懷三被老劉家逐出了族譜,不再是劉家人,自然是不能葬入祖墳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小子活著的時候得罪了鄰裏鄉親,他們竟然把劉懷三的葬身之處選在最不能葬的牛蹄子底下。
要知道,青牛壓頂,不得翻身。
這是有人想要叫劉懷三連投胎也不能,幾乎叫他不得超生了,怪不得有這麽大的怨氣。
我爺急匆匆的走著,越聽臉色越冷。
到最後實在忍不下去,一巴掌就抽在了劉建偉的臉上。
“劉建偉,你就是這麽當村長的?這是喪天良啊,老子知道你們一個個平時都看不上劉懷三,覺得他他壞事做盡,不得安生,已經是糟了果報。”
“而現在,你們將他葬在這個牛蹄子底下不來問我,是想要叫他永世不得超生?現在惹出了禍事知道來尋我,怕是活擰巴了?想死!”
我爺一巴掌抽的那叫一個又急又狠。
這一巴掌結結實實。
偏偏劉建偉這個老劉家的當家族長走到哪都吆五喝六,可被我爺扇了一巴掌此刻卻是連個屁都不敢放。
一是因為他理虧,而這二嘛,則是我爺素有凶名。
陰行泥瓦匠,手段通天,在這一片就是活著的神仙,半仙兒一般的人物。
甭說他是老劉家的族長,看起來人五人六。
可就算是他老子,上任族長,八十歲的老太爺到了我爺跟前也得矮著半截身子裝孫子,甭管是不是我爺還要小他兩歲,壓根沒人敢得罪。
活著的事兒,官家來管,政府來管,可畢竟啊,就算是屬千年的王八的也得有塵歸塵,土歸土的一天。
我爺能耐大了去了,誰也說不好百年之後得需要他老人家親自拾掇一番。
一聽這話,劉建偉耷拉著腦袋,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樣悶頭不說話。
我爺也沒工夫搭理他,然後,我爺三步兩步走上前去,蹲下身子就撚了一點泥土放進嘴裏,然後皺眉吐掉,探頭一瞧。
卻見挖開的深坑裏正咕嘟咕嘟的往外冒著血泡。
分明這大雨衝洗下,什麽都該幹淨了,偏偏這泥坑裏頭的血水咕嘟咕嘟的,好像是取之不盡的山泉水一般。
這已經遠遠超過了尋常普通人的出血量。
再往進一瞧,哪裏有什麽劉懷三的影子?
屍體不見了。
我不由得往後縮了縮,眼角卻在朝著深坑裏看,卻見我爺嘴裏頭念念叨叨兩句,隨即擺開了架勢,他站在原地,兩腳前後伸出,踏進泥裏。
這是在踩八卦。
我爺這是要動真格的了。
因為這是以身踩八卦,自身就是八卦,而置身其中充當陣眼,萬物了然,是風水術的極致。果不其然,我見他腳踏七星,追星趕月,連走了十七大步,而後我爺停下來,微微喘息,仿佛每踩出去一步,都耗費了他好大的心力。
以身踩八卦,我也能做到,但絕對踩不出去十七步。
這就可以證明我和我爺之間的差距了,要是我,頂多也就是十步就得耗盡心力,至少睡個七天七夜才能緩過來。
“釘針!”
我爺喊了一聲,頓時有不少鄉親湊上前來。
我爺把一人高的鐵針紮進泥土中,封了整整八十根,這是極數,九的極數。
不過我好奇得很,我爺這是在畫地為牢,叫那屍變了的劉懷三上天無地,下地無門。
但是按理說,他該踩十八步。
封八十一根鐵針才能確保萬無一失,難道是失誤了?
這絕對有可能的,旁的不說,這老頭兒的歲數就已經古稀了。
為了讓我爺不至於丟醜。
於是我也似模似樣的踩出了八卦,乾門為生,坎門為兌,鎖緊神佛,立於腳下。
一步!
我踩的結結實實。
“陳小七,你在幹什麽!”
偏在這時候,我爺的一聲喝問在我耳旁響起,這老頭兒眼力毒辣,一眼就發現了正在踩著八卦的我。
我心中一慌,下意識的就想辯解。
我可不想自己在眾目睽睽之下上演一出竹筍炒肉片,可沒成想,我爺卻是壓根沒指責我的意思,而是死死的望向我腳下被我補全的八卦,身子都顫了顫。
他提著我的衣領子,匆忙進屋,隨即哐當一聲就關上了房門。
我爺黑著臉,好像是誰欠了他八百塊錢是的。
我本來想著自己沒挨上那一頓罵,我爺是放過我了,可一下午的時間,這小老頭都沒理我。他坐在炕上吧嗒吧嗒的抽著旱煙袋,眉宇中有種說不出的愁容。
“爺,我錯了,真錯了。”
晚飯時候,我爺還沒有跟我說話的意思,我隻能硬著頭皮跟他道歉。
我說爺啊,這事兒是我不對,我不該不聽你的話偷偷出了門,以後我不會了,您是我爺,再怎麽著您也不能跟我一般見識不是?我可是您的親孫子。
可我陪著笑臉,我爺卻沒有鬆口的意思。
“以後,你這兔崽子也得有以後才行。”
一句話,
嚇的我心裏咯噔一下子。
“爺,您說的這是啥話,以後我還得娶媳婦,給您生個大胖孫子,指望給您養老送終呢。剛那事兒是我不對,可我不也給您幫忙了嘛。”
“要不然,您老半仙兒一般的人物啊,要是傳出去您少畫了一步八卦,這臉麵往哪放?”
我爺氣樂了。
“幫忙?爺老眼昏花了,讓你這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崽子幫忙?”
“倒忙嘛?”
我聽著一怔,我爺這明顯是話裏有話啊。
於是我連問怎麽了。
我爺擰不過我,他看著我半天而後歎了口氣,隻得將自個兒的想法全盤托出,隻是聽著,我額頭上的冷汗唰的就下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