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百鬼夜行,我親自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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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
那裏,是一片低矮的,幾乎快要完全垮塌的破舊廠房。
我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
“帶路。”
聲音不大,卻讓洪建發的身體,又是一陣劇烈的哆嗦。
“大師……我……我真的不行了……”他哭喪著臉,指了指自己還在滴水的褲襠,“我腿軟……”
我懶得再跟他廢話。
我直接走過去,一把揪住他的後衣領,像是拖著一條死狗,朝著那片破舊廠房走去。
他那兩百多斤的身體,在我手裏,輕得像一片紙。
當然,這是錯覺。
是我體內殘存的,那最後一絲“天工”之力在支撐著我。
我知道,一旦這股力量徹底耗盡,我可能連站都站不穩。
但我必須去。
吳德的死,像一根毒刺,紮在我心裏。
那個“生樁”邪陣,隻是一個結果。
我要找到源頭。
我要把那個該死的黑水上人,連同他所有的根基,一點一點,全部從這片土地上,挖出來!
“陳小七!”
林婉快步跟了上來,臉上寫滿了擔憂和焦急。
“你現在的狀態很差!我們必須馬上離開這裏!你需要醫生!”
“醫生?”
我腳步不停,頭也沒回。
“醫生能治得了這裏的病嗎?”
“我們已經報警了!支援馬上就到!這裏的一切,都會有法律來處理!”她試圖拉住我。
我輕輕一甩,就掙開了她的手。
“法律?”
我終於停下腳步,轉過頭,看著她。
“林警官,我問你。”
“法律,能讓吳德活過來嗎?”
一句話,讓林婉瞬間啞口無言。
她的嘴唇動了動,眼眶裏再次泛起水霧,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是啊。
法律不能。
我看著她,聲音裏不帶一絲感情。
“從現在開始,這裏的事,我接管了。”
“你,還有你們的法律,要麽在旁邊看著,要麽就離遠點。”
“別礙事。”
說完,我不再理會她臉上的震驚和無措,拖著半死不活的洪建發,繼續前進。
霸道?
或許吧。
但在吳德被吞噬的那一刻,我心裏那點對規則的敬畏,就跟著他一起,被埋進了那個深坑。
我泥瓦匠一脈,行走陰陽。
敬的,是天地。
守的,是規矩。
而現在,有人壞了我的規矩。
那我就要用我的方式,十倍、百倍地,討回來!
汽車修理庫的門,早就爛掉了。
我一腳踹開擋在門口的幾塊破木板,一股濃重的,混雜著機油、鐵鏽和塵土的黴味,撲麵而來。
但這股黴味之下,還隱藏著另一股氣息。
一股沉澱了十幾年的……怨氣。
這股怨氣,和“生樁”邪陣那種暴戾的煞氣完全不同。
它不凶。
它隻是……悲傷。
像是無數人在一個封閉的空間裏,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哭泣、絕望、歎息。
最後,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
隻剩下麻木的,刻入骨髓的,永不消散的悲傷。
我鬆開手,洪建發立刻像一灘爛泥一樣癱倒在門口,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再也不敢往裏走一步。
我獨自一人,踏入了這片黑暗。
修理庫裏,一片狼藉。
生鏽的汽車零件、破敗的工具台、倒塌的貨架……月光從屋頂的破洞裏照進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空氣,冷得像是冰窖。
我能感覺到。
它們……就在這裏。
我慢慢走到修理庫的中央,那裏有一個用來維修汽車底盤的地溝。
地溝不深,裏麵積滿了黑色的汙水和垃圾。
而那股悲傷的怨氣,源頭,就在這地溝之下。
我站定,閉上了眼睛。
血脈中的傳承記憶,開始自行運轉。
我現在的狀態,根本無法再施展任何需要動用“氣”的手段。
但《天工開物·陰陽卷》裏,記載的不僅僅是通天的術法。
還有最基礎的……共情。
泥瓦匠,與土石打交道。
萬物皆有靈。
土地,會記住發生在這裏的一切。
我將右手,輕輕地按在了地溝旁冰冷的混凝土地麵上。
“我來了。”
我用神念,傳遞出最簡單的一個信息。
“我知道,你們在這裏。”
“我知道,你們很苦。”
嗡——
整個修理庫的地麵,輕微地震動了一下。
那股沉重的,如同實質的怨氣,開始劇烈地波動起來。
地溝裏,那潭死水般的汙水,開始冒出一個又一個的氣泡。
咕嘟……咕嘟……
一張張模糊、扭曲、充滿了痛苦的人臉,從黑色的汙水中,緩緩地浮現出來。
一個,兩個,三個……
足足有七八個之多!
他們沒有五官,隻是一團團由怨氣凝聚而成的人形輪廓。
他們就那麽漂浮在水麵上,靜靜地“看”著我。
沒有尖叫,沒有攻擊。
隻有一股化不開的悲哀,如同潮水,向我湧來。
我看到了。
我從他們的怨氣裏,看到了模糊的畫麵。
爭吵,推搡,毆打……
然後,是無盡的黑暗和窒息。
他們被那個喪心病狂的廠長,夥同幾個打手,活活打死後,扔進了這個地溝,然後用水泥,封死了出口。
十幾年了。
他們的屍骨,就埋在這下麵。
他們的魂魄,也被困在這裏,日夜忍受著絕望的煎熬。
直到後來,宏發地產動工,挖開了這片地,也挖開了地溝的一角,才讓他們的一絲怨氣,泄露了出去。
這才引來了那個黑水上人。
那個邪道術士,發現了這股絕佳的“燃料”。
他沒有超度他們,反而用邪法,將他們的怨氣引導、放大,注入“生樁”之中,造就了那個吞噬人命的恐怖邪陣!
這些工人,死了,都不得安寧。
還要被利用,成為別人作惡的工具!
一股怒火,在我胸中燃燒。
但我強行壓了下去。
我現在要做的,不是發怒。
而是……為他們,抹去這十幾年的塵埃。
我咬破左手食指。
殷紅的鮮血,滴落。
我沒有將血滴在地上。
而是用沾著血的指尖,在自己的右掌心,迅速地畫下了一道符。
那不是攻擊的符,也不是防禦的符。
那是一道……“工”字符。
泥瓦匠的“工”。
上橫為天,下橫為地,一豎通達天地。
這是泥瓦匠一脈的根本。
代表著規矩,代表著平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