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6章 戎狄焚糧,陳玄策“救”永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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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戎狄營帳中。
    勃律聽聞手下的回複,目光極其冰冷:“……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大乾之人怎麽知曉本王的計策,莫非有人泄密?”
    說到最後,眼神微眯,像看死人一般。
    聞言,回話的下屬知曉接二連三的失利惹怒了三王子,心中一慌,想解釋一番,然而還未等話說出口,隻見眼前利光一閃,鮮血高高濺起。
    軲轆軲轆。
    人頭滾到營帳門口。
    帳內氣氛死寂得近乎窒息。
    勃律收起彎刀,神色暴虐:“不中用的人,全都殺了。”
    一旁親兵心驚異常,不敢問三王子所謂“不中用的人”有多少,有沒有包括帶頭的將領。
    要知道那人可是大閼氏的族親,按理來說,要給大閼氏一份臉麵,可如今的三王子……
    他顫顫應聲。
    勃律眉眼陰沉,盯著輿圖上,原以為能一鼓作氣拿下的朔風城。
    陳玄策不在,守兵又少,何人能提前預判,三番兩次壞了他的計謀?
    奇恥大辱!
    簡直是奇恥大辱!
    之前幾次敗在陳玄策之手,父王本就對他不滿,那些兄弟更不用說,恨不得他去死。
    好不容易來了個調虎離山,借機把陳玄策調走,怎麽就……
    他隻有這一次機會了。
    不成功,便成仁。
    探子傳來情報,陳玄策已經在回來路上……
    他閉上眼,沉默片刻,突然做出一道叫所有人都震驚不已的決策。
    自焚糧草!
    隻留下一日吃食的量,把剩下的所有糧草當眾燒毀。
    戎狄將士自然大驚失色,可剛剛營地中砍殺的五百將士屍身還未收斂,眾人皆忌憚又恐懼,眼睜睜地看著糧草上的火燒紅半邊天。
    勃律親自放的火。
    正所謂——置之死地而後生!
    “勇士們!現在你們已經無路可退!”
    “要麽,攻城失敗,與我一道自戕於此,免得像狗一樣逃回城中,成了眾人的笑柄!”
    “要麽,休整一日,發動最後的攻擊,城破之後,享盡城中的珍寶美食!”
    他語氣一沉:“若是有人想當逃兵,我會叫人把你們的血肉一片片割下來,哀嚎三日不死……”
    被他的話語震懾,眾人心中一寒,仿佛如被陰冷的毒蛇纏住脖頸,不敢動彈。
    “必勝!必勝!”
    撕心裂肺的吼聲回蕩在軍營間,映著燒了半邊天的烈焰。
    ……
    朔風城樓處。
    沈知韞極目遠眺,略微有些不安。
    李漢升摸了一把臉上的血漬,眯著眼睛:“俺的老天爺啊,這是把自家營地給燒了?”
    “燒得好燒得妙,把戎狄燒個精光啊!”
    他拍手大笑。
    一旁難得休息的將士也樂得大笑。
    氣氛倒是難得輕鬆。
    他們本就是多年的老兵,守衛邊疆多年,還跟著陳玄策打過幾場勝仗。
    隻是這次將軍不在,又被調走不少守兵,心中難免不安。
    隻是現在不同了。
    不少將士看向沈知韞的身影,心口湧起一道熱意。
    這段時間將軍受傷,夫人一直鎮守城樓,紆尊降貴,親撫傷患,又散其私財,犒勞三軍,恩義並施,將士們也是活生生的人,怎會不知好賴,心存感激?
    ……
    永昌城。
    陳玄策本是收到汪映葭的血衣求救,說是城外被敵兵包圍,危急存亡,斥候打探的消息也說有不少敵軍朝永昌城而去。
    因此,他不做猶豫,日夜兼程趕來,結果——
    竟是烏龍一場?
    什麽戎狄敵兵,不過是周圍的匪徒故布疑陣,狐假虎威!
    得知這個消息,原先風塵仆仆趕來的將士都坐不住了,礙於陳玄策,隻敢小聲咒罵:“這斥候幹什麽吃的,害得我們辛苦趕來……”
    一番哀聲載道。
    陳玄策嘴角微抿,眉間也壓抑著幾分不悅。
    捫心自問,調度兩萬大軍一路趕來,其中輜重消耗不說,隻說急行軍已是極大耗費體力。
    城中守將前來迎接。
    他尬笑拱手:“多謝將軍千裏迢迢,替我等消滅……咳、咳匪徒。”
    這平白無故的,他反而還欠了陳玄策一個人情。
    今日要是晚些過來,他們早把那群賊寇一網打盡,何須他來分功?
    顧及陳玄策如今得皇帝看中,且是個能臣武將,日後說不得還有事求他。
    欠個人情,一來二去,也算是有了走動的門道。
    陳玄策連忙回禮,解釋一番:
    “我收到求助,說是戎狄圍城,永昌危在旦夕,想來是收到假消息。”
    符固安眉頭微挑,語氣詫異:
    “是何人求助?”
    “……我大嫂,她近日暫居永昌。”
    陳玄策無奈道:“想來其中出了什麽差錯,斥候打探消息時,還說看到戎狄往這的動靜。”
    符固安哼了一聲:“定是那群蠻子故布疑陣。”
    陳玄策擺擺手:“說來慚愧。”
    他左右一瞥,見周圍無人探聽,壓低聲音,有些難以啟齒:“說來,還需麻煩符兄,奏折一事,還需符兄替我說道一番。”
    “自然,這是自然。”
    “玄策將軍相助,是收到我的求救。”
    符固安自然懂得,擅自出兵和事急從權,其中意思可大不一樣。
    他轉念一想,這倒是陳玄策欠他一個人情,左右耗時耗力趕來的不是他手下的兵,想到這,他笑道:
    “府內已備薄酒,特意為將軍接風洗塵。”
    他心頭一動:“對了,嫂夫人如今正在城中,我叫人把她請來?”
    聞言,陳玄策抿唇:“無事,我等會派人告知她一聲就好。”
    “二弟……”
    這說到汪映葭,人就來了。
    周圍人紛紛給她讓路。
    汪映葭穿著一襲素衣,微風一吹,平添幾抹柔弱清麗之姿。
    人站在那,就是一抹撩人的風情。
    她見著陳玄策,眼中泛著水霧,思念且歡喜,聲音哽咽:“多謝二弟求援之恩,救了全城百姓。”
    說著便要盈盈下拜。
    陳玄策皺眉,叫人趕緊扶她起來:“嫂嫂何必如此?”
    當著符固安的麵,他解釋一番:“想來是有什麽誤會,戎狄並未動兵……”
    汪映葭眼眸瞪大,有些錯愕地捂著嘴:“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
    “都是我的錯,當時聽說了戎狄消息,便憂心難耐,這才……是我對不住你。”
    她沒忍住,流下兩行清淚。
    陳玄策到底不忍心,沒說什麽。
    “……這段時間嫂嫂獨居於此,消瘦了不少。”
    “過兩日隨我一同回朔風去吧。”
    汪映葭淚珠還掛在眼角,有些愣怔:“何須麻煩,我在這……也好,無需二弟牽掛。”
    像是不願走。
    見氣氛有些不對勁,符固安打圓場:“將軍是永昌的‘恩人’,嫂夫人自然也是,我定然盡心招待嫂夫人。”
    他可是親耳聽到,這陳玄策為了這個嫂子,不顧一切趕來救援。
    甚至不顧請旨示意,可見……
    他心中嘖嘖兩聲,臉上卻不露出分毫。
    陳玄策卻道:“嫂嫂不必推辭,邊關不寧,我也是擔心你的安危。”
    “你無需有任何顧慮。”
    這話說得坦然。
    汪映葭一頓,盈潤的雙眼下意識朝他看過去,對上他視線時,卻匆忙瞥開,終是動容應下。
    “隻要弟妹她……”
    這時,遠處有一將士策馬而來,徑直衝來:
    “朔風城急報!”
    他來不及好好下馬,直接滾落在地,竟嗆出一口血來:“將軍,朔風城……”
    聞言,陳玄策從他手中接過信件,臉色微變。
    “走!拔營回城!”
    符固安知曉怕是出了什麽差錯,不敢阻攔,連忙說道:“來人,速去尋來糧草物資,供將軍回城。”
    陳玄策揉揉眉心,這段時間輾轉兩地,已經大半個月未曾好好休息,頭疼加劇。
    此時聯係前因後果,這是中了戎狄的調虎離山之計!
    他得快點回去,若是朔風城出了差錯……
    想到這,他隻對汪映葭說了一聲“嫂嫂不急,日後派兵護你回城”,便策馬而去。
    身後將領紛紛跟隨。
    符固安喃喃:“怕是朔風城也出了大事,不怪這般著急。”
    他轉頭說道:“既然將軍有言,不如嫂夫人等朔風城內戰事平息再回?”
    聞言,原先還錯愕不已的汪映葭毫不猶豫地拒絕:
    “不必。”
    話語一改柔弱表色:
    “朔風城有難,我雖是女流,但也想盡一份自己的綿薄之力,將軍告辭。”
    之前她被沈知韞撞破,無奈之下,隻得以退為進,來這永昌暫居。
    為了破局,寫了封求助信。
    如今陳玄策果真為了她,不計後果親自率兵趕來。
    她自然要好好抓住這個機會,順理成章地回去。
    她算盡一切,卻不料朔風城出事,莫不是沈知韞背後搞什麽鬼……
    想到這,汪映葭眼眸一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