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家前廳。
    輩分最大的兩位老者一左一右地坐在主位上，下麵左右各坐兩個。
    吳氏曾偷過碧璽朝珠的那位族親，也在裏麵。
    這次也是他最先聽到吳氏將鳳家的物什贈給娘家的消息，當機立斷地尋來這些人，讓鳳铖給個說法。
    二十多年前的那件事，對於吳氏沒有受到懲罰，他可是一直耿耿於懷，如今這麽多年過去了，可算讓他等到了。
    把人一聚齊，便馬不停蹄地趕來鳳府，就是為了讓鳳铖履行那年的誓言。
    身側的茶來來回回換了四次，鳳府依舊沒有任何人出麵接待他們。
    六人都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可主位上的兩個還沒發話，也沒有人敢說些什麽。
    等了許久，在丫鬟第五次來換茶時。
    左側主位上的那位，終於說話了，
    “鳳家是沒人了？”
    他的聲音滄桑又威嚴，語調不急不緩，手上的杯盞被重重磕在桌案上，暗示他此刻內心的不悅。
    前來替他換茶的丫鬟被嚇得瑟縮一下，連忙低下頭，將茶盞端起後匆匆離去。
    “大叔公，你消消氣，許是鳳铖那小子有什麽要事處理，咱們再等等。”
    說這話的是鳳铖的堂叔，也就是鳳老將軍的堂弟，鳳仁，同樣也是這裏麵輩分最小的，坐在最末端。
    被稱為大叔公的老人撇他一眼，
    “你倒是年輕，坐得住，我這一大把年紀了，一坐久身子骨就難受。”
    鳳仁笑了笑，沒再說什麽。
    他這次來，可是對鳳铖有事相求的，幫他說說話而已，也不會掉塊肉，說不定鳳铖還會記著他的恩情，等他再提那件事，鳳铖也不好拒絕。
    被吳氏偷東西的老頭也是等得不耐煩了，他是大叔公的堂弟，也是這裏麵除主位上另外一個，輩分第三的。
    見堂哥開始抱怨，立馬跟上，
    “我看鳳铖這家夥怕是在給吳氏爭取逃跑的時間呢，他一個文不成武不就，天天在鳳府啃老的廢物，還能有什麽事要處理？宗親族老們都來了，他不問不看，把咱們晾在是什麽意思？還有要事處理……這天是要破了要他補？還是敵國攻進來了要他去打？再大的事還有迎接長輩重要？我看他啊，是躲起來當縮頭烏龜了！”
    他想出這口惡氣很久了，鳳铖遲遲不來，他也是裏麵最生氣的一個。
    正在門外候著鳳铖來小廝，聽到這幾人的對話，心裏的焦急不亞於他們。
    他遠遠望著鳳铖來時必經的那條路，念叨著老爺下一秒就會出現。
    可現實總是不如意的，鳳铖也遲遲未出現，以至於他念叨的同時，還在滿心後悔為什麽不是自己去催鳳铖來。
    書房內的鳳铖思考良久，最終還是認命地閉上眼睛，對小廝，又像是對自己說道：
    “走吧！”
    再不過去，別說保吳氏了，他連自己都保不住。
    “來了來了！”
    門口張望遠處的小廝一見到鳳铖的身影，驚喜地轉身跑進屋裏，對幾位宗親說道，
    “老爺來了！”
    小廝高興得緊，可當他說完這話後，六位族親都臉都不約而同地沉了下來，整個屋內的氣氛嚴肅又壓抑。
    僅一瞬間，小廝那顆原本激動的心，一瞬間跌入穀底。
    他猜，自己好像說錯了話。
    他戰戰兢兢地走了出去，鳳铖迎麵走來，看了眼屋內，有些不安地問他，
    “他們可有說些什麽？”
    小廝眼神清明了些，點點頭，又搖搖頭，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說什麽。
    鳳铖被他這蠢樣氣壞了，瞪了他一眼。
    “你去外麵候著，等二小姐回來了，讓她直接來這裏。”
    說罷，也不看他，做好赴死的準備，朝裏走去。
    幾位族親見他進來，不是默不作聲，就是冷哼一聲。
    鳳铖也自知不對，對每個人拱手作揖，一一道歉。
    “大叔祖父，二叔祖父，三叔祖父，二爺爺，大伯，小叔，讓你們久等了，是鳳铖不對。”
    三叔祖父冷冷嘲諷，“喲，不是咱們鳳家最忙最有出息的大忙人嗎？咋這麽早就過來了呢，不多忙會？別浪費你的寶貴時間在咱們幾個身上了，長輩們才等了多久啊，不過四五盞茶的功夫罷了，你若還有什麽事，趕緊回去處理處理吧。”
    鳳铖低著頭，被說得臉紅耳赤，腳趾扣地，卻還不得不回話：
    “三叔祖父說笑了，鳳铖哪有那麽大能耐，不過剛剛確實是在處理一些事，讓叔伯們等了這麽久。”
    鳳仁挑挑眉，“何事？”
    鳳铖又轉個身，依舊低著頭，對鳳仁說道：
    “是有關吳氏將鳳府的物什贈給娘家一事，鳳铖已經將那死性不改的婦人休了，贈送吳家的物什，也以全數歸還，一件不少。”
    幾人聽得直皺眉頭，吳氏被休了他們也就找不了吳氏麻煩，那到這來豈不是顯得他們沒事找事，巴不得他們夫妻二人早點出事嗎？
    唯有三叔祖父臉上帶著慍怒，他來這就是為了找吳氏麻煩來的，現在麻煩沒找成，那二十多年的氣，他如何解得了。
    舉起顫巍的手指向鳳铖，“證據呢？你說休就休了，要是騙我們的呢？”
    鳳铖掏出之前寫好的休書，遞給三叔祖父後，又轉向大家。
    “這是鳳铖寫的休書，各位長輩們可以看一看，絕無欺騙。”
    這一番話說得極其自信，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樣子，倒讓除三叔祖父以外的人都潛移默化地相信了他。
    大叔祖父擺擺手，開口道：
    “罷了，既然吳氏已經不是鳳家人，且物什也已歸還，當初的誓言自然作廢，我們也不多作停留了，都走吧。”
    說完，拿過一側的拐杖，顫顫巍巍地拄著拐杖起身，準備離去。
    連帶著剩下幾人全部起身。
    鳳铖的手心早已被冷汗浸濕，心裏那塊大石頭終於能稍稍落地。
    就在他以為能平安度過時，突然有人喊了一聲。
    “等等，這休書有問題！”
    鳳铖心裏咯噔一聲。
    其他人也都停下腳步。
    所有人都視線都看向那道聲音，三叔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