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花了十多日，日夜尋找，終於在一個富賈人家裏尋到了，那戶人家起初不肯給他，是他日日在門外跪求，才終於打動了那人。
    最後花了千萬兩黃金才買來的。
    原本他是打算直接趕回去，卻恰巧受鳳府老太太邀約，去鳳府一趟。
    那日正巧是他女兒生日，他拒絕了，說要趕回去，可其他族親不同意，說必須吃完飯再走才行。
    想著隻是吃頓飯，應該要不了太多時間，便同意了。
    可沒想到，吃完飯，他發現那串碧璽朝珠竟不見了！
    雖然老太太關府門替他查小偷是誰，但這也浪費了很多時間，他心急如焚地坐在前廳等待結果。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最後查到吳氏身上，她還拒不承認，若不是從她身上翻到了，所有人都會被她騙。
    天色漸暗，他已無心找吳氏麻煩，隻想快點趕回去。
    一路上，他快馬加鞭，趕回家中，拿出碧璽朝珠準備給女兒一份驚喜時。
    剛準備推開門，裏麵就傳出丫鬟們啜泣的聲音。
    他的手僵在半空，臉上的笑意頃刻間止住。
    聲聲啜泣如道道驚雷，劈在他身上，那年的悲痛，無助像是海潮般又一次席卷他全身，他的心也再次如淩遲般被反複切割。
    可這次他沒有轉身逃跑，他緩緩推開門，把丫鬟們全趕了出去。
    將為女兒準備的生辰禮碧璽朝珠，親自戴在她身上。
    隨後抱起她那副冰冷的身體在懷裏，哼了一整晚安眠曲。
    女兒，來世不要再苦受病痛折磨了。
    女兒的白事舉辦的十分隆重，在葬禮上，他聽到女兒的貼身丫鬟抹著眼淚告訴他，
    “小姐是在老爺回來前半個時辰去世的。自從老爺出遠門為小姐尋碧璽朝珠後，她每日都在門口等老爺回來，從早等到晚。生辰那日更是早早醒來，一醒便告訴奴婢，老爺今日定會帶著碧璽朝珠回來給她過生辰。小姐滿心歡喜地等了一整天，最後……她實在撐不下去了，臨走前還讓奴婢一定要告訴老爺，小姐一直在等老爺，從來沒有失約過，她讓老爺好好照顧自己，不要難過，她要去見從未見過的母親，和從小就照顧她的母親了。”
    他聽完這些話後眼淚再次奪眶而出，哭得泣不成聲。
    原來女兒還記得，臨走前，他怕女兒期間出什麽事，便與她拉勾約定，必須等自己回來，自己最晚也一定會在她生辰那日，帶著碧璽朝珠趕回來，誰都不許失約。
    可他，卻失約了。
    因為那日，他錯過了女兒的生日。
    講到這，三叔祖父的臉上早已布滿淚水。
    幾十年過去了，這件事一直都是插進他肉裏的一根倒刺，拔也拔不出，光是放在那不去想都會感覺到痛。
    時間長了，倒還成為了他能繼續苟活於世的一根支柱。
    鳳傾昭安靜地坐著，她從來都沒聽過三叔祖父的事情。
    怪不得三叔祖父執著於殺死吳氏時，沒有一人敢阻止，現在想來，應該是多多少少都知道點內情。
    但是為何前世沒有發生過這種事呢？
    鳳傾昭垂眸看著腳邊的嫩草，腦子裏思緒萬千。
    可很快她就想明白了，那時她已經嫁入了慕家，彩禮被吳氏扣下，說怕婆家會想盡辦法從她那要回去，便讓她放在娘家，自己會替她存著，當時她名聲極差，婆家也不待見，覺得真有這種可能，就答應了吳氏，彩禮全放在了鳳府。
    按前世吳氏把鳳府的東西贈給娘家的話，三叔祖父來問罪，她大可以說是自己女兒的彩禮，是真是假誰又說得出呢。
    而這一世，因為她沒有嫁給慕止寒，吳氏也就沒有她的彩禮，為了討好娘家人，自然而然會冒險從鳳府庫房內拿。
    麵對三叔祖父的責問，吳氏也無法像上一世那樣，找出一個好的借口。
    鳳傾昭將自己的絹帕遞給他。
    繡有藍雪花的淺紫色絹帕的一角出現在三叔祖父眼前，他怔愣三秒，而後緩緩接過。
    “多謝，我的故事講完了，也謝謝你能聽我講這些，好多年了……”
    三叔祖父抬起頭，帶著哽咽的聲音突然止住，盯著鳳傾昭沉默半晌，隨即突然開懷大笑起來。
    “哈哈哈，改天換命，生死如鳳凰涅槃。吳氏！你再怎麽躲，終有一天會遭到反噬的！哈哈哈哈……天不滅我！”
    喊完最後一句，他顫顫巍巍地爬起身，雙手高高舉起，大笑著離開。
    隻留下聽得一頭霧水的鳳傾昭，她拔下一根嫩草放進嘴裏。
    這老頭是太難過，哭瘋了嗎？
    ……
    吳娸被鳳傾昭送回後沒多久就醒了。
    一醒來，便坐在榻上，盯著窗前的那盆仙人掌唉聲歎氣。
    這盆放在窗前的綠栽是她學鳳媱絨的，之前鳳媱絨還住在這個屋子時，她見這樣擺放甚是好看。
    等到自己搬來了，思索半天，也不知道放什麽才能像她那般雅致。
    鳳媱絨放的是一盆九裏香，她有樣學樣，卻又怕被鳳媱絨看見說她隻知道模仿別人，就幹脆放了盆仙人掌上前了。
    反正也能開花，待開了花，定比那九裏香還好看。
    “小姐，你這是怎麽了？怎的一回來就唉聲歎氣的？”
    丫鬟流蘇前來給仙人掌澆水，見吳娸狀態不對，隨口問了一句。
    她原本是專門照顧鳳媱絨九裏香的，鳳媱絨換屋那日她有事回老家了，並不在場，故而一回來，像往常進來照顧九裏香時，看九裏香變仙人掌。
    嚇得她以為九裏香變異了。
    仙人掌有些發黃，流蘇想了想，還是給它澆了點水，這一幕恰巧被剛回來的吳娸撞見，直接把她扣了下來，讓她隻服侍自己的盆栽。
    流蘇看著麵前刺都不剩幾根的仙人掌，歎了口氣。
    自從吳娸把她扣下來之後，日日要她按照照顧鳳媱絨九裏香的方法照顧仙人掌，她說仙人掌不能澆太多次水，吳娸不信，還將她罵了一頓。
    吳娸雙手抱著曲起的腿，下巴抵在膝蓋上，微微偏頭看向正在澆水的流蘇。
    “你有過心上人嗎？”
    “啊？”
    流蘇澆水的手一頓，茫然地回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