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們讓道？”
    林晏冷笑一聲，吩咐道：“命令坦克連前出，裝甲營展開戰鬥隊形。告訴姚飛揚，坦克保持行進速度，讓速不讓道，沒有我的命令，就是天王老子擋路也給我碾過去。”
    “如果對方敢率先開火，就不必客氣，天色太黑，將對方當鬼子打。”
    通訊兵咽了口唾沫，戴上耳麥，立即複述命令。
    很快，旁邊傳來引擎的咆哮聲，位於隊伍中間的謝爾曼坦克帶著其餘三輛坦克從布倫裝甲車旁邊駛過，炮塔緩緩轉動。
    幾十輛裝甲車一輛一輛緊隨其後，機槍手紛紛拉開槍栓。
    公路上，兩支相遇的國軍部隊正緊張地對峙著。
    這條公路並不寬，加上兩軍隊伍裏都有車輛，為了預防萬一，無法並排交錯而過，必須有一方撤到路邊讓路才行。
    趙大栓坐在吉普車上，冷眼打量著對麵趾高氣揚的88師官兵。
    這些德械師的士兵確實裝備精良，軍裝整齊，清一色的德式鋼盔和中正式步槍。
    “奉軍令，我部需即刻通過，你們趕緊讓開，耽誤了換防時辰，你們擔待得起嗎？”作為嫡係德械師，他們向來看不起其他部隊。
    領頭的軍官盡管隻是個少校，但是麵對領章是上校的趙大栓，根本不懼。
    “我們也奉軍令，需即刻通過，前往換防。耽誤了換防時辰，你們難道就擔待得起嗎？”趙大栓紋絲不動地坐在車上。
    “你們師座的軍令？”88師軍官冷笑一聲，不就是那個說好聽點是擅長防守，說難聽就是個縮頭烏龜的林晏麽。
    盡管他心裏是這麽想的，但是卻不敢說出來。
    “再不讓開，別怪我們不客氣了！”他手一揮，身後的88師士兵慢慢逼近。
    見狀，38師士兵立刻端起槍，還有一些士兵已經下意識摸向後背的大刀，隻要打起來，他們第一時間就要衝進去砍個痛快。
    “我是副師長馮法，我命令你們讓開！”這時人群突然分開，一名佩戴少將軍銜的軍官在警衛的簇擁下大步走來。
    趙大栓不卑不亢地敬了個禮：“報告馮長官，我部奉命轉移防區，我軍有這麽多重裝備，實在沒法給您讓路。”
    “重裝備？你們有什麽重裝備？”馮法的副官嗤笑一聲，“你不會說的是什麽騾馬運輸的機槍或者迫擊炮吧。”
    話音剛落，後方突然傳來震耳欲聾的引擎轟鳴，在88師軍官和士兵震驚的眼神中，四輛坦克從38師後方緩緩駛來，履帶碾出裂痕。炮塔上的同軸機槍，直指前方。
    88師士兵不自覺地後退半步，陣型微微騷動。
    領頭的謝爾曼坦克明亮的大燈照在88師官兵的臉上，刺目的光柱下，他們不得不抬起手臂遮擋強光。
    坦克排氣管噴吐著黑煙，距離88師官兵越來越近，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
    88師士兵握著步槍的手心滲出汗水，距離已經不足三十米，坦克排氣管噴出的灼熱廢氣撲麵而來，士兵們甚至能聞到機油和鋼鐵被高溫炙烤的特殊氣味。
    “停下！你們想造反嗎？！”馮法厲聲嗬斥，聲音卻微微發顫。
    姚飛揚從炮塔艙口探出上半身，單手扶著艙蓋，另一隻手捏著通訊器冷靜地重複命令：“師座指示，保持行進，各車組戒備，遭遇攻擊立即還擊。”
    謝爾曼坦克的車長同時探出身來，粗壯的臂膀握住M2重機槍，黑洞洞的槍口緩緩掃過人群。
    履帶碾碎路麵的聲響越來越近，馮法臉上的肌肉劇烈抽搐著。
    這38師是瘋了嗎？
    他不敢相信38師竟敢如此猖狂，這些坦克難道真要碾過活生生的士兵？
    “撤！快撤開！”他終於崩潰般地揮手下令，士兵們如蒙大赦，慌亂地退向路邊。
    終於，他還是下令讓88師讓開一條路，萬一對方真的是個瘋子呢？他不能拿士兵的命來賭。
    “瘋子！林晏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這事我一定要匯報給軍政部！”馮法站在飛揚的塵土中，對著路過的坦克怒吼，“我要向軍政部控告你們！”
    坦克駛過後，是四十多輛布倫機槍運載車和有著37毫米坦克炮的M8輕型裝甲車。
    88師的士兵逐漸張大了自己的嘴巴。
    他們看到了什麽？38師竟然有這麽多見都沒見過的裝甲車？
    當那十輛半履帶自行火炮路過的時候，即便是憤怒的馮法也忍不住瞪大眼睛，半履帶火炮？
    裝甲車隊駛過後，成群結隊的38師士兵緊跟在後麵，背著大刀，扛著步槍，戴著鋼盔，隊列整齊的從他們身邊路過。
    馮法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在隊伍裏，坐在一輛裝甲車內的兩個少將。
    這兩人一定有一個就是林晏。
    “林晏！你瘋了嗎！”他對著裝甲車怒吼。
    然而林晏隻是側頭看了他一眼，隨後對他友好的點頭打了個招呼。
    這一瞬，馮法氣的胸口痛，老子不是在跟你問好！
    而當88師的隊伍進入到劉行鎮的時候，旁邊圍觀的15師士兵隱約傳來的議論聲更是讓馮法臉色發黑。
    “怎麽沒看到裝甲車？”
    “這火炮怎麽也沒多少啊，看起來也就二十來門，而且看起來好像跟鬼子的火炮差距不大。”
    “弟兄們，是不是我來晚了，88師的坦克過去了？我咋一輛沒看到呢？”
    就在88師進入劉行鎮的時候，林晏的38師也開進了吳淞口。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狼藉，炮彈坑密密麻麻如同蜂窩，殘破的磚牆孤零零地矗立在焦土上，戰壕裏積著渾濁的泥水。
    此時在吳淞口駐防的是粵軍66軍，林晏與從楊行鎮趕來的魏雲匯合，跟隨彭善來到66軍指揮部。
    幾人將各部的防務部署情況商議過後，66軍的軍長葉照提醒道：
    “魏師長，林師長，二位今晚務必讓弟兄們搶修搭建工事，否則明日天亮鬼子打來就晚了。”
    魏雲眉頭一皺：“葉軍長，難道吳淞口連基本防禦工事都沒有？”
    葉照猶豫了一下，幹脆直白地說道：“嗐，吳淞口哪有什麽防禦工事，都是我們各部臨時搭建的。”
    彭善眉頭微皺：“葉軍長，據我所知，軍需部在上個月就下撥了26萬軍費，在吳淞口構築防禦工事。”
    葉照苦笑道：“彭軍長，這錢啊，早就被孫良私自拿去用了。”
    “他說為抗戰省點錢，所以叫士兵拿各處的廢棄倉庫和民房來當修築工事的材料，這些材料都用了好些年了，鬼子一進攻，就全被摧毀了。”
    “什麽？！”彭善和林晏魏雲三人“噌”的一下從凳子上站起來。
    “吳淞口沒有防禦工事？！”
    “是呀，現在鬼子艦炮一炸死一片，所以……趕緊去搭建工事吧。天亮後，鬼子的炮彈可不長眼。”葉照早就預料到了三人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