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晏心中想到了黨務調查處的羅衛暉，若將此情報交予他，無疑是送他一份唾手可得的大功勞。
    “租界內遍布巡捕和國軍特務，你們若在此動手，即便成功，行動組全身而退的把握有多大？”林晏問道。
    周小蝶聞言，眼神堅定：“總要有人去做，即便暴露，也絕不能讓日諜將情報帶出去。這會讓前線平白犧牲更多將士，我們每個人都已做好準備，願為國家和人民付出一切。”
    這個味太紅了。
    林晏不再迂回，幹脆說道：“我在黨務調查處有可靠的人，若由他帶隊，以逮捕漢奸的名義公開抓人，既能鏟除內鬼，又能保全你和你的同誌。”
    他頓了一下：“隻是……這樣一來，你們的功勞恐怕就歸他了。”
    周小蝶聞言一怔，隨即眼底泛起一絲暖意。她凝視林晏片刻，唇角輕輕揚起：
    “林長官，我們和金陵那邊不同。行動不是為了爭功，而是為了……”
    林晏靜靜聽著她闡述信念，不時點頭。
    作為從小在紅旗下長大的青少年，他隨口就能說出更多比她味更正的東西。
    待她說完，林晏利落地站起身：“我明白了，既然如此，我這就去安排。”
    舞廳門外，曹武等十名警衛正肅立於轎車旁待命。林晏招了招手，曹武立即快步上前。
    “去黨務調查處辦事處，讓羅衛暉親自帶一隊人，配齊武器過來。”
    “告訴他，我送他一場富貴。”
    夜色漸濃，舞廳內依舊流光溢彩，靡靡之音不絕於耳，女子的嬌笑與男人的喧嘩混雜在音樂的節拍中，仿佛一片與世隔絕的浮華孤島。
    周小蝶心頭忽地一緊，她看見目標身旁，悄然坐下一位身著高開衩旗袍的豔麗女子。
    她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隻是偶爾用餘光掃到對麵的目標。
    心頭升起疑惑。
    這這女子究竟是鬼子派來的接頭人，還是尋常舞女，亦或是目標私下相好的舊識？
    與此同時，三輛黑色轎車悄無聲息地停在舞廳對麵，十二名身著中山裝的精幹男子利落下車，迅速列隊。
    為首一人見到林晏，眼中頓時閃過喜色。示意手下原地待命，自己則快步穿過街道，來到林晏麵前。
    “林長官。”羅衛暉臉上堆起恭敬的笑容。
    “幾天不見，混的不錯，都能自己帶隊了？”林晏微微頷首。
    “林長官，不敢瞞您，屬下這段時間傾盡積蓄上下打點，才勉強坐上行動二組副組長的位置，離正職還遠著呢。”羅衛暉苦笑著壓低聲音。
    林晏說道：“明日你來38師師部一趟，我撥些經費給你。加上今晚這件功勞，助你坐上組長之位應當不難。”
    羅衛暉眼中頓時迸出光彩，激動地躬身：“多謝林長官栽培！今後您指東，我絕不敢往西！”
    “我收到線報，”林晏轉入正題，“金陵統帥部一名機要秘書疑似叛變，此刻正在舞廳內與日諜接頭傳遞情報。你帶人進去抓個現行，便是大功一件。”
    “什麽？！”羅衛暉先是一驚，統帥部內竟然出了漢奸？隨即狂喜湧上心頭。
    若此事屬實，加上林長官允諾的經費，組長之位簡直唾手可得，這分明是林長官送他的一場富貴！
    自己真是跟對人了。
    “屬下最恨這等賣國求榮的敗類！”羅衛暉咬牙切齒道，“林長官放心，我這就帶弟兄們進去拿人。落到我們黨務調查處的刑訊室裏，不怕他不開口！”
    舞廳內，周小蝶的目光卻始終鎖定在對麵的卡座，謹慎的盯著對麵的秘書和旗袍女子。
    那位身著高開衩旗袍的女子姿態慵懶，眼波流轉間，不時掃視四周，顯露出非同尋常的警覺。
    秘書故作鎮定地與女子緊挨而坐，身體卻保持著刻意的距離，根本不像是其他來此尋花問柳的男子。
    這一幕讓周小蝶更加確信，這旗袍女子肯定是鬼子特務。
    一個念頭忽然閃過。
    嗯？話說自己好像沒問林晏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這裏不是尋花問柳的地方嗎？莫非……
    就在這時，她目光一凝，思緒被突如其來的動靜打斷。
    隻見十餘個身著中山裝的男子如鬼魅般悄然圍攏，將目標二人困在中央。周小蝶一眼便認出這是黨務調查處的特務。
    卡座間頓時響起短暫的爭執聲，秘書與旗袍女子試圖掙脫，卻很快被訓練有素的特務們製住。
    在舞廳喧囂的掩護下，兩人被迅速帶離現場，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舞廳後巷，暗影幢幢，十餘名特務將一男一女推搡至牆角。
    “放肆！我是統帥部董將軍秘書！你們黨務調查處無權抓我！”男子奮力掙紮，臉色慌亂，汗珠不斷從額角滾落，“我要向委座控告你們！”
    他手腳冰冷，內心惶恐不安，竟然被黨務調查處這群黑狗子抓住了，這下完蛋了。
    羅衛暉冷笑一聲，使了個眼色，一名特務立即將布團狠狠塞進男子與旗袍女子口中。
    緊接著，幾名手下迅速搜遍男子全身，卻一無所獲。
    “頭兒，這姓孫的身上幹淨得很，屁都沒有。”一個特務搜完，悻悻地報告。
    羅衛暉目光轉向旗袍女子。
    特務們在她婀娜的身段上仔細搜查，女子始終麵若冰霜，嘴角掛著譏誚的弧度。
    依然毫無所獲。
    倚在牆邊的林晏見狀，提醒道：
    “諸位可曾想過，她為什麽會穿高衩旗袍這種不利於逃跑的衣裙？會不會是為了方便將什麽東西順著開衩處藏進去？”
    聞言，特務們麵麵相覷，略顯遲疑。
    羅衛暉卻敏銳地捕捉到女子眼中轉瞬即逝的慌亂。
    “一群廢物！都什麽時候了還講究這個？”他厲聲喝道，“給老子仔細搜！”
    幾個特務聞言對視一眼，將突然開始激烈掙紮的女子拖進巷子深處。
    幾分鍾後，他們押著臉色蒼白，衣衫不整的旗袍女子走出來。
    手上拿著一些皺巴巴的紙條，還有幾個膠卷，這些東西都被一層油紙所包裹。
    其中一個特務臉上露出喜色：“頭兒，抓對了！大功勞，大功勞啊！”
    羅衛暉更是狂喜，一把接過紙條，隻見上麵密密麻麻寫著一些軍事部署，甚至還有前線高級軍官的個人資料，林晏的信息也赫然在列。
    他抑製不住嘴角的笑意，晃動著紙條冷笑道：“孫秘書，現在還有什麽話說？這些鐵證，夠你在刑訊室好好享受一番了。”
    孫秘書瞥見紙條的瞬間，頓時麵如死灰，心裏再無一絲僥幸，雙膝一軟癱倒在地。
    接過羅衛暉手中的紙條快速掃視了一遍，望著跪倒在地上的孫秘書，林晏眼中閃過憤怒。
    要是鬼子得到了這份情報，麵對國軍的軍事部署做針對性的應對，那國軍怕是會敗的更快，這簡直就是徹底的賣國行為。
    而軍官的個人資料甚至可以讓鬼子進行針對性的威逼利誘等。
    “狗漢奸。”林晏忍不住上去就是一個耳刮子。
    “啪！”
    清脆的聲音在巷子裏響起。
    “不是的，我不是漢奸，”孫秘書捂著通紅的臉頰，失魂落魄地辯解道，“夏國輸定了，在滬市是打不過日奔人的，這些會讓鬼子快速占領滬市，減少更多兄弟的傷亡。”
    “放你娘的狗屁！”羅衛暉一腳將他上半身踹倒在地，“老子抓的漢奸都是你這個說辭！”
    “帶走！”
    說完，他走到林晏麵前深深一鞠躬：“林長官，多謝您的提攜！這份大功勞屬下定銘記於心！”
    林晏拍了拍他肩膀：“都是為了驅逐日寇罷了。”
    言罷，轉身朝著舞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