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生旅團指揮部內，羽生少將掛斷電話後，從容地走回戰術地圖旁，與鬆阪少將繼續推演次日的進攻路線。
    “羽生君，重藤支隊長方才所為何事？”鬆阪少將隨口問道。
    “重藤支隊長正在猛攻大場鎮，希望我部派兵自側翼協同，夾擊守軍。”羽生少將語氣平淡。
    “閣下應允了？”
    “沒有。”
    鬆阪少將聞言，目光微凝，略作沉吟後道：
    “羽生君，我以為出兵協助亦無不可。若重藤支隊能奪下大場，便可自西側呼應我軍，形成夾擊支那72軍之勢，於戰局……”
    “大場鎮的守軍是支那38師。”羽生少將未等他說完，淡然截斷。
    “……有利，”鬆阪少將話音一顫，麵色略顯僵硬，隨即不著痕跡地轉口道，“不過，我向來主張以正麵攻勢堂堂正正擊潰敵軍，側翼迂回雖有效，卻非武士本色。”
    鬆阪少將說完，和羽生少將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默契地將重藤求援一事輕輕揭過。重回地圖前，繼續部署明日進攻，再不提側翼協同半字。
    許久後，不知是誰低聲嘟囔了一句：“這麽看來，他開口求援……倒也不難理解了。”
    “是呀。”
    有人輕聲接話，語氣裏帶著幾分幸災樂禍的意味。
    指揮部內短暫的尷尬隨之消散，眾人的注意力很快重新聚焦於作戰地圖上，關於明日進攻路線的討論聲再度響起。
    38師指揮部，林晏生產了10門博福斯40毫米高射炮和10門厄利孔20毫米高射炮以及20輛布倫裝甲車。
    將這些新生產的高射炮和裝甲車全部編入師部防空部隊。
    38師如此便擁有了19門20毫米高射炮，25門40毫米高射炮，5輛半履帶防空車和20輛布倫裝甲車。
    英軍的布倫裝甲車作為通用車輛，不僅能夠用來作戰，還能用來拉高射炮，拉炮兵，拉重機槍等重型軍械。
    根據他的分析，鬼子今天打了一天沒打下來，明天估計就要呼叫重炮和空軍支援了。
    10日淩晨，湘軍第19師官兵頭戴鬥笠，頂風冒雨趕至大場鎮。
    38師指揮部內，李覺與收到消息趕來的林晏和魏雲略作寒暄，便一同站到作戰地圖前。
    “林師長，魏師長，”李覺在作戰地圖上指了一下，“我部奉命反攻蕰藻浜中段渡河之敵，我打算讓部隊在鎮內稍作休整，天亮後即向蕰藻浜中段發起反擊。”
    魏雲沉吟不語，覺得就憑湘軍第19師，恐怕很難擊退鬼子。
    林晏適時開口提議道：“李師長，據前線情報，西側稅警總團正與鬼子苦戰中。貴部不如先馳援西線，幫友軍穩住陣腳後，再反攻中段渡河敵軍。”
    “我讚同林師長的意見，如果西側失守，即便你們奪回中段，”魏雲說道，“也難免會陷入三麵夾擊的險境。”
    李覺皺眉：“兩位師長，我才抵滬市，對各部布防尚不熟悉，不知這蕰藻浜東側陣地現在由哪支部隊負責奪回？”
    “72軍。”魏雲淡淡回道。
    李覺負手在辦公室內走了兩步：“他們今日戰況如何？”
    林晏和魏雲對視一眼，魏雲斟酌了一下，說道：“鬼子攻勢甚猛，72軍目前正全力阻敵南進。”
    李覺頓時會意，阻敵南進的意思就是正在固守，並未出兵的意思。
    “什麽？”他有些難繃，“東側就這麽放棄了？那還讓我部去打中段有何意義？”
    “李師長，你先不要急，”魏雲勸慰道，“或許72軍明日便會發動總攻，貴部不妨先行支援西側陣地，川軍和桂軍援兵這兩天大概也就到了，屆時再合力反攻不遲。”
    “是啊是啊。”林晏在旁邊附和。
    李覺臉色變化幾次，無奈歎了口氣。
    “好，那天亮後我部就迅速開赴西側陣地支援。”
    拂曉時分，天色漸明，陰雨初歇。
    鬼子機群在空中嗡嗡叫著沿著蕰藻浜一路向西，對守軍陣地展開一輪又一輪的狂轟濫炸。
    稅警總團的士兵們蜷縮在斷壁殘垣與坍塌的工事之間，在爆炸聲中緊握武器，等待反擊的時機。
    炮火稍歇，大批鬼子步兵自北岸強渡蕰藻浜，從正麵發起衝鋒。
    與此同時，東側也湧現出大量敵軍，對守軍側翼展開夾擊。
    戰線各處陷入混戰，槍聲，呐喊與爆炸聲交織成一片火海。
    “守住！弟兄們，都給我頂住！”
    “誰都不準後退！”
    “人在陣地在！”
    側翼陣地上，一名中校軍官從掩體後探身怒吼，手中輕機槍噴出火舌，將逼近的鬼子壓製在陣地前沿。
    突然，一顆子彈貫穿他的胸膛，血花飛濺。他踉蹌倒地，口中湧出鮮血，用手捂著胸口仍掙紮著想爬起來。
    然而就在這時，一名鬼子士兵已衝至眼前，麵目猙獰，刺刀狠狠紮下。
    “撤退！快撤！”
    “小鬼子衝上來了！”
    “防守反擊！防守反擊！”
    “弟兄們，跟他們拚了！”
    “轉移，隨我轉移！”
    混亂的指令呼喊聲在陣地上回蕩，最終化作他耳中模糊的嗡鳴。
    軍官緩緩閉上的眼睛中，最後的畫麵是陣地淪陷，鬼子如潮水般湧來，一部分守軍奮起白刃相搏，另一部分則在驚恐中潰散奔逃。
    “快！快！加快速度！”
    “快步跟上！”
    與此同時，一隊隊頭戴鬥笠的19師士兵沿公路疾行，朝著炮火連天的前線火速增援。
    突然，前方出現大批潰兵，如潮水般沿公路左側向南潰退。
    更令人心驚的是，公路兩旁的炮兵團官兵看到前線的潰兵後，竟也棄炮而逃，向大場方向狂奔。
    在他們身後，百餘名鬼子正瘋狂追擊。
    “不好，陣地失守了！”前鋒營長心頭一沉，情勢危急，已經來不及上報並等待指示。
    他當即下令：“副營長，你帶一連分兩路包抄敵側後，我率其餘弟兄正麵迎擊！”
    “是！”
    很快，命令下達，前鋒的19師士兵在各級軍官的指揮下，避開潰逃的殘兵，上前迅速迎擊正在追殺的鬼子。
    在開闊的平原和公路上，缺乏掩體的19師官兵手持漢陽造，射程與精度均不及鬼子，傷亡不斷加劇，卻無一人後退。
    戰士們以血肉之軀築起防線，頑強阻擊。
    不久，副營長率一連成功迂回至這股鬼子側後，突然發起夾擊。
    與此同時，後續趕到的19師各部也陸續投入戰鬥。鬼子在前後夾擊下陣腳大亂，倉皇後撤。
    師長李覺下令各部迅速趁勢追擊，一鼓作氣奪回失守的陣地，並命令憲兵隊沿途收攏潰兵。
    “殺！”
    “弟兄們，跟我衝！”
    衝鋒的號角和哨聲連綿不斷地響起，剛奔赴前線的19師士兵怒吼著，一隊隊向剛剛失守的陣地發起排山倒海般的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