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師指揮部內。
    “林兄，各部都準備妥當了嗎？”彭善推門走進辦公室，環顧四周問道。
    “都已安排完畢，軍座。”此刻的指揮部已基本清空，重要文件悉數帶走，不便攜帶的則就地焚毀。
    “好，我們出發。”
    林晏與彭善並肩走出指揮部，深深吸入一口夾雜著硝煙與寒意的空氣。
    院子裏停著一輛德製251型裝甲指揮車。
    彭善望著那修長的車身，饒有興致地問道：“林兄，這是你的坐車？”
    林晏點頭，伸手示意：“軍座，同乘否？”
    “正合我意！”彭善笑著對身旁副官交代幾句，隨即一手扶著林晏手臂，一手抓住車沿，利落地翻身進入車廂。
    車內彌漫著金屬鏽蝕與柴油混合的氣味，一名德軍裝束的機槍手正守在前置的MG42機槍旁，見彭善上車，立即敬禮。
    彭善微微頷首，回身拉了一把剛上車的林晏。
    等林晏上來後，他才上前輕撫MG42冰冷的槍身，讚歎道：“好寶貝。”
    “軍座若喜歡，抵達目的地後，這輛車就送您了。”林晏笑道。
    “好！那我可不客氣了！”彭善眼中一亮，嘴角壓不住。
    有這樣一輛裝甲車配到軍部，不僅氣派，出行安全更是大有保障。
    很快，38師各團按預定路線分批先向南後向西轉移，71旅，師部直屬單位和擲彈兵團先撤，待71旅撤離後，72旅撤離，最後撤離的是73旅。
    士兵們以班排為單位沿街巷靜默行進，腳步聲低沉整齊。
    先頭部隊控製沿途路口，後續單位依次通過，輜重部隊將剩餘彈藥和糧食裝車運走。
    傷員由運輸卡車承載，隨醫療分隊走在隊伍中間。高射炮各關鍵部件也都拆卸後搬上裝甲車帶走，裝不上的則由裝甲車和吉普車牽引。
    73旅留守的一個連作為殿後部隊將在鎮外陣地內堅守，待主力安全撤離後再於拂曉前撤退。
    此時閘北的街道上一片混亂，到處都是趁著夜色逃難的市民，以及一些不知從哪支部隊潰散下來的士兵。
    看到38師這支裝備整齊，行軍有序的隊伍，人們紛紛停下腳步，讓開道路。
    朱華在得到彭善和林晏同意後，下令沿途收攏潰兵，希望能盡量把這些參戰的弟兄帶回去。
    “林兄，朱師長年紀雖長，倒是個頗有擔當的人。”彭善坐在裝甲車上，望著外麵流動的街景隨口說道。
    朱華五十多歲，和他們這些普遍三十多歲的中央軍年輕軍官一對比，年紀確實有些大了。
    “軍座，我也覺得朱師長這人不錯。等到了西郊，不如把他和這些潰兵一起編進咱們85軍。”林晏接話道。
    朱華今天在大場作戰時寸步不退，那幾千潰兵被他整編後，居然也打出了不錯的戰鬥力。
    彭善有點心動，但考慮到朱華的身份，沉吟道：“要把一個師長編進來，得陳司令點頭才行。”
    “不過朱師長之前在湘軍，這次也沒立下什麽大功，陳司令未必看得上。”
    林晏笑道：“又不是編進18軍，況且他原來的22軍基本打散了，就讓他指揮現在這些人，等以後有了潰兵也歸他管。”
    “今天他指揮那些潰兵打得也確實不錯。”林晏最後誇了一句。
    彭善點點頭：“行，那等到了西郊我去和陳司令說說。”
    “軍座，今晚撤離前我還想去見一個人。”林晏突然說道。
    “哦？哪家姑娘能讓咱們滬上之盾林將軍臨走前還惦記著？”彭善一下子來了興趣。
    “是88師的一個副團長，現在應該在四行倉庫駐防。”林晏簡單解釋道。
    “哦，男的啊。”彭善一下子就興致缺缺了。
    林晏說的正是率部堅守四行倉庫的524團副團長，謝元。
    他帶著四百多人頂住數萬鬼子進攻近五天，殲敵兩百多人。
    最後於月底奉命撤入租界。
    本來是計劃經租界轉往西郊回歸國軍，沒想到的是，租界方麵迫於鬼子壓力，竟然將他們繳械扣押。
    不過在俘虜營中，謝元仍堅持訓練，升旗，並多次拒絕勸降，最終遭叛徒刺殺殉國。
    林晏覺得，這樣的人才，結局有些過於可惜。
    既然88師不留，那他38師就不客氣了。
    林晏安排主力部隊繼續按計劃撤離，自己則與彭善帶領軍部警衛營，乘車轉向四行倉庫。
    車隊剛靠近倉庫外圍哨卡，駐守的88師士兵立刻警覺起來，遠遠便舉槍喝問：
    “站住！你們是哪個部分的？”
    哨兵望著駛近的裝甲車和後方數輛滿載士兵的軍車，又瞥見隨行警衛個個頭戴鋼盔，裝備齊整，氣勢絲毫不遜於己方，稍微鬆了口氣。
    一眼中央軍。
    彭善示意副官下車交涉，副官上前表明身份。
    “我們是85軍的，長官有事要見你們謝元副團長。”
    哨兵看清對方領章上的上校軍銜，立即挺胸敬禮。
    “是！長官！”
    他們交換了個眼神，心中暗驚。
    啥情況，軍長級別的將領怎麽會親自來找團副？這可是與他們72軍軍長孫良平起平坐的高階軍官。
    雖感意外，卻無人懷疑對方身份。
    “放行！”哨兵迅速指揮士兵移開路障，肅立兩側。
    當裝甲車經過時，哨兵們挺胸敬禮，目送警衛營護衛裝甲車駛入四行倉庫防區。
    此時倉庫周邊一片忙碌，一些士兵和收攏的潰兵們正連夜挖掘散兵坑，布設路障，加緊構築防禦工事。
    當看到一隊隊全副武裝的精銳士兵護送著裝甲車來到四行倉庫後，他們紛紛停下動作，眼神中充滿了好奇。
    裝甲車和滿載士兵的卡車在倉庫大門前停穩。
    軍部警衛營士兵跳下車，以訓練有素的動作散開，快速接管了倉庫內外的關鍵防禦位置。
    “你們是哪的隊伍？”幾名被警衛示意讓開的守軍士兵略顯不滿地問道。
    “85軍警衛營。”警衛語氣幹脆利落。
    88師士兵心中恍然，能讓這麽多警衛執行警戒的，必然是軍部的大人物，也不再多說什麽，趁機找個地方坐著休息抽煙去了。
    林晏與彭善先後下車，在警衛的護衛下走向倉庫內部。
    “你們這裏現在誰負責？”副官攔住一名佩戴少尉銜的守軍。
    “是謝元團副和楊瑞符營長。”少尉扶正鋼盔答道。
    “帶路。”副官示意。
    “是。”少尉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兩個將軍，壓住心中的震撼，立即轉身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