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知曉此事的,隻剩那位林師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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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一路沉默地行進,最終抵達了一處虞家提供的倉庫。
    倉庫位於租界南端,緊鄰黃浦江,位置偏僻,四周空曠。
    江風裹挾著潮濕的水汽撲麵而來,外牆斑駁,鐵門厚重,幾盞昏黃的路燈在夜色中投下模糊的光暈,更添幾分蕭索。
    亞曆山大準將派出的一百多名英軍士兵緊隨其後,在不遠處停下腳步,形成一道鬆散的警戒線。
    路德維希走上前,找到帶隊英軍上尉,語氣平靜地說道:
    “上尉先生,為明確責任邊界,避免不必要的誤會,我建議由貴方士兵從外部封鎖並看守倉庫主入口。”
    “倉庫內部秩序由我部負責維持,這樣既便於貴方監督,也能最大限度防止意外衝突。”
    一旁的德語翻譯迅速將他的話轉述。
    英軍上尉略作思索,覺得這個提議確實合情合理。
    對方主動要求被關起來,既表現出配合態度,又自我限製了活動範圍,無形中降低了管理難度與風險。
    他點了點頭:“可以,就按少尉說的安排。”
    路德維希抬手示意,謝元隨即帶領士兵們依次進入倉庫。
    沉重的鐵門緩緩合攏,在夜色中發出沉悶的聲響。
    倉庫內一片漆黑,隻有幾扇高窗透進微弱的月光與遠處的燈光。
    路德維希壓低聲音對謝元說:“謝團長,讓士兵們弄出些動靜來,別讓外麵起疑。”
    謝元會意,立即傳令下去。
    很快,士兵們便用各地方言大聲交談起來,倉庫內頓時人聲嘈雜。
    路德維希這才鬆了口氣,帶著幾名士兵在倉庫內搜尋。
    很快,他們在角落發現了一批做了特殊標記的木箱。
    打開箱子,裏麵整齊疊放著一套套平民穿的短褂和長褲。
    “謝團長,讓大家盡快換上這些衣服。”路德維希邊說邊開始脫下德軍製服。
    謝元毫不猶豫地傳達命令。
    士兵們心中一陣激動,明白團長早有安排,要帶他們換裝突圍。
    他們一邊快速換裝,一邊繼續用方言大聲交談,製造仍在原地休整的假象。
    路德維希事先已勘察過這個倉庫。
    這裏是虞家的一處安全屋,建有一條通往黃浦江岸的地下暗道。他讓謝元集中所有手榴彈,捆綁在一起做成引爆裝置。
    隨後,他留下十餘名士兵繼續製造噪音,其餘人則迅速進入暗道。
    盡管連日作戰已極度疲憊,但每個人都強打精神,除了那十幾名負責掩護的士兵外,其他人均悄無聲息地依次進入通道,跟隨路德維希和謝元快速撤離。
    最後留下的士兵看著懷表計時。
    “行動。”
    其中一人低聲道。
    交談聲逐漸減弱,士兵們迅速用火柴點燃倉庫內的雜物,隨後快速鑽入地道。
    當火焰蔓延至那堆手榴彈時,將會引發劇烈爆炸。
    而虞家控製的報社次日將發文報道:四行倉庫守軍不堪英軍羈押之辱,憤而反抗,引爆手榴彈壯烈殉國,並將責任指向租界當局。
    當倉庫爆炸聲響起時,謝元等人已登上一艘懸掛英國國旗的貨輪,航行在了黃浦江上。
    他們將沿江而下,在杭州灣北岸靠岸後,自行前往西郊尋找85軍歸建。
    望著漸遠的租界燈火,謝元心中湧起對林晏由衷的感激。
    若非林晏周密安排,他與弟兄們一旦被英軍扣押,生死難料,更何談繼續報國之誌。
    當倉庫發生爆炸後,外圍警戒的英軍士兵一邊派人前去匯報,一邊等待倉庫火勢的減弱。
    當火焰逐漸變小後,他們衝進去,卻沒有看到任何一個活人。
    英軍上尉臉色難看,他明白這行人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跑了。
    “搜!這裏一定有暗道!”
    不一會兒,接到消息的亞曆山大準將和幾個租界官員臉色難看的開車趕了過來。
    麵對眼前這一幕,所有人都明白,自己被戲耍了。
    “封閉租界,加大巡邏,禁止任何人外出。”一個租界官員立刻對著旁邊的人吩咐。
    另一個官員補充了一句:“給我查,我要知道這處倉庫是誰的產業。”
    “明白。”
    虞府內宅,一間雅致的會客室中燈火未熄。
    一名西裝男子輕叩門扉,得了應允後快步走入。
    “老爺,小姐,事已辦妥。”
    虞依萱懸著的心終於落下,她微微頷首,男子便躬身退出,輕輕帶上了門。
    “祖父,既然事情順利,您也該早些歇息了。”虞依萱轉向身旁正品茶的老者,柔聲勸道。
    “好,等到這個時辰,確是有些倦了。”虞卿緩緩放下茶盞,在孫女的攙扶下起身,緩步向外走去。
    “瑾笙啊,”老爺子邊走邊說道,“你與林師長此番謀劃,雖說是兵行險著,但所幸有驚無險。且救下四百餘將士,是件功德。”
    說到這裏,他也是對林晏的膽量頗感心驚。
    這個林師長竟然能弄到全套德軍裝備,軍旗和軍官證,甚至還敢派人假扮德軍,利用其他國家對德國的忌憚以及核實德軍身份的這段時間,將四百壯士救走。
    這不僅是膽大妄為,而且還要對各國之間的形勢極為了解才行。
    確實是個人才。
    他話音微頓:“隻是下次若再有這等關乎全家性命的事,定要回來與我,與你父親細細商議,謀定而後動,切莫再自作主張了。”
    “你要明白,商賈終究是商賈。縱使虞家家業再大,插手這等軍政險局,也須如履薄冰,慎之又慎。”
    虞依萱恭敬攙扶著祖父,靜靜聆聽。
    “如今國軍西撤,往後這滬上,便是日奔人的天下了。即便我等身在租界,一旦被人拿住實證,合族上下十幾餘口人,頃刻便是滅頂之災。”
    說到此處,虞卿語重心長:“你可知,你們這個計劃,最大的疏漏便在倉庫的根腳上。”
    “你啊,還是不夠謹慎,心也不夠狠。”
    “雖然你銷毀了那些文件和材料,但是你同樣忽略了最應該銷毀的材料。”
    “得知你的安排後,我已派人讓所有經手過那處倉庫的人,都永遠閉上了嘴。”
    “待那批官兵安全撤離,貨輪上的一幹人等,連同那個猶太人,也會徹底消失。”
    虞依萱聞言,心頭猛地一顫。
    “如今,知曉你插手此事的,便隻剩那位林師長了。”
    虞依萱臉色霎時一變:“祖父,您該不會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