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善一聽就明白了，看來林晏手裏還有重火力沒亮出來。對付這些輕型艦艇，重炮確實管用。
    “行，那你回去準備吧，我稍後向羅司令匯報。”他爽快答應下來。
    羅英身為金陵衛戍副司令，有權調動防務。
    麵對彭善提議由38師派人駐守江浦的要求，他自然沒有拒絕，這麽重要的退路，交給自己的嫡係部隊，當然更放心。
    25日淩晨，鬼子一支小隊乘船悄悄橫渡太湖，企圖迂回至常州南翼發動突襲。
    然而太湖西岸的39師官兵早有戒備，及時發現湖麵動向，立即開火阻擊。
    鬼子見行蹤暴露，深知在湖上隻能被動挨打，急忙後撤。
    偷襲不成，鬼子轉而放棄隱蔽，直接對常州前沿陣地發起強攻。
    駐守南線的33師官兵迅速還擊，雙方展開激烈交火。
    天亮後，從湖州趕來的鬼子主力抵達戰場，兵分兩路。
    兩個師團猛攻側翼的廣德縣城，另兩個師團則輪番衝擊常州南側防線。
    與此同時，林晏派出部分士兵，挨家挨戶向城中剩餘百姓說明鬼子暴行，動員他們收拾行李，先行撤往金陵暫避。
    常州城內原有人口已大多逃離，僅剩數萬居民留守。
    經過勸說，多數人願意撤離，少數實在不肯走的，林晏也沒強求。
    人各有命，願意留就留著吧。
    那些空置的民宅，值錢的東西早被搜刮一空。
    常州前陣子亂成一團，直到85軍進駐，派兵上街巡邏，秩序才稍微穩下來。
    而常州城外的那些村子，在沒有士兵巡邏的情況下，則極為混亂。
    城南二十公裏的曹家村內，如今隻剩下一些世代種田為生的村民，地主早就跑了。
    但是這些村民也不知道能往哪逃，身上又沒幾個錢，與其出去餓死，不如盼著鬼子能放過他們。
    曹大牛在女兒曹秀珍連日勸說下，加上村外槍炮聲越來越近，終於決定丟下田地，先去武進縣城躲一躲。
    兩人正收拾包袱，院門突然被人砸得砰砰響。
    “開門！開門！”
    曹秀珍抱著包袱慌慌張張跑到父親身邊：“爹，不會是鬼子進村了吧？”
    “應該不會，”曹大牛那張黃褐色的臉皺成一團，才三十多歲的人，看著像五十歲，“早上才開打，當兵的哪能這麽快就敗了？”
    話說出口，他自己心裏也沒底。
    而此時，門外砸門聲越來越急，越來越凶。
    “閨女，你先躲屋裏去。”曹大牛把女兒往臥室一推，走到院子拉開了門。
    門一開，五個穿著破舊軍服的士兵闖了進來。
    “老頭，家裏有啥值錢的沒？”一個矮瘦的兵痞斜著眼問。
    曹大牛心裏一咯噔，壞了，碰上兵匪了。
    “軍爺，真沒有啊，”他賠著笑臉，“要有值錢的，我們早跑路了。”
    “沒有？”矮瘦兵一把推開他，朝身後一揮手，“弟兄們搜！要是搜出來，別怪咱們不客氣！”
    另外四個兵雖然個個麵黃肌瘦，此時卻像餓狼似的撲向正屋。
    曹大牛慌忙上前阻攔，可他一個人哪攔得住五個兵。
    幾人衝進屋裏翻箱倒櫃，沒一會兒就把他們剛收拾好的包袱拽了出來，一把抖開。
    包袱裏盡是些打補丁的舊衣服、被褥，還有一點幹糧。
    確實沒有錢。
    幾個兵把幹糧塞進自己兜裏，轉身又推開裏屋的門，瞥了一眼縮在牆角，嚇得發抖的曹秀珍。
    不過他們對這種黑瘦的農村姑娘沒什麽興趣，理都沒理，繼續在屋裏亂翻。
    很快，有人從牆角拖出一隻落滿灰的木箱子。
    “兵爺，不行啊，”曹大牛撲上去想攔，“這裏頭是我們全部家當了，拿走了我們可怎麽活啊。”
    幾個士兵眼睛一亮，一把將他推開，掀開箱子，裏頭是一件發黑的銀首飾和幾張皺巴巴的小額法幣。
    他們一把全抓進兜裏，轉身就要走，曹大牛卻死死抱住一個士兵的腿不肯放。
    “老東西，滾開，”兩個士兵用力掰開他的手，“沒動手打你就算客氣了，別給臉不要臉！”
    “救命啊！搶東西啦！”曹秀珍突然衝到院子裏，扯著嗓子大喊，“有人進屋搶錢啦！”
    她希望能夠通過自己的喊聲將附近的村民吸引過來，好嚇退這夥兵匪。
    可喊了半天，外麵一點動靜也沒有。這兵荒馬亂的，就算有人聽見，誰又敢出頭？
    倒是那五個士兵被她這一喊嚇了一跳，畢竟做賊心虛，表麵上雖然很凶，實際心裏很慌。
    他們更惱了，狠狠踹了曹大牛兩腳，把他踢到一邊，扭頭衝曹秀珍吼道：“閉嘴！再喊別怪我們不客氣！”
    見始終沒人來幫忙，曹秀珍心裏發涼，趕緊跑過去扶起父親，又驚又怕地盯著那幾個兵。
    就在那五個兵痞正要溜出院門時，門外突然衝進來幾個漢子。
    他們身穿粗布短褂，三人手裏端著老套筒步槍，另外三人背後插著大刀或紅纓槍。
    一進門，領頭的漢子就瞪圓了眼，怒喝道：“王八蛋！當兵的竟然敢搶老百姓的東西？！”
    對方這裝扮讓五個士兵一愣：“遊擊隊？！”
    他們慌忙舉槍要打，可對方已經撲到跟前，掄起槍托就砸。
    這幾個兵平時欺軟怕硬，哪是這幾個經常打遊擊的漢子們的對手？沒幾下就被撂倒在地，疼得直哼哼。
    一個遊擊隊員從他們身上搜出銀飾和法幣，走到曹大牛麵前問道：“老鄉，這是你家的不？”
    “是，是我家的，”曹大牛趕緊接過，連聲道謝，“多謝各位好漢！多謝！”
    其他遊擊隊員利索地把五個兵捆了起來，準備押走。
    不帶走的話，等他們一走，這夥人準會報複兩個村民。
    然而就在他們想要離開院子的時候，又一隊人衝了進來。
    這回來的全是頭戴鋼盔，裝備整齊的國軍士兵，手裏清一色端著恩菲爾德步槍，槍口齊刷刷對準院裏的遊擊隊員。
    “不許動！舉起手來！”
    “38師711團！敢在我們防區搶老百姓？反了你們？！”
    遊擊隊員們也立刻舉起那三支老套筒，其餘人握緊大刀紅纓槍，雙方僵持不下，誰也不敢先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