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轉移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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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隻沉吟片刻,便擺手道:“船是你的,心也是你的,不必掛我的名。”
    到了他這個位置,早已不看重這些虛名,更不屑與部下爭功。
    他起身踱了兩步,繼續說道:“稍後我讓司令部正式下文,通告全城,為免百姓遭戰火波及,著你部立即組織渡江北撤,至於船費……”
    他略一思索,補充道:
    “完全免費也不妥,民畏威而不懷德。這樣吧,收一元即可。既顯體恤,也防有人借題發揮。”
    “還是司令考慮周全。”林晏笑著拱手。
    羅英抬眼問道:“還有其他事嗎?”
    林晏識趣地挺胸道:“就這一件事,司令您先忙,屬下這就去安排。”
    他正要轉身告辭,羅英卻忽然開口:“林師長,對書法可有研究?”
    書法?林晏自打畢業就沒再提過筆。
    “屬下才疏學淺,實在談不上研究。”他如實答道。
    “林師長過謙了,”羅英微微一笑:“你覺得我這幅字寫得如何?”
    林晏上前細看,隻見宣紙上墨跡未幹:
    複失土,收遺黎,建軍邦。
    “筆力遒勁,氣韻貫通,真是佳作。”林晏由衷讚歎。
    羅英頷首笑道:“既然喜歡,就贈予你了。”
    林晏雙手接過,鄭重行禮:“多謝司令贈與墨寶,屬下定當懸於床頭,日日警醒。”
    “不必,”羅英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掛在辦公室裏便好。”
    林晏眼中了然:“明白。”
    離開衛戍司令部,林晏回到師部,便吩咐曹武將羅英所贈的墨寶懸掛起來。
    他其實並未完全參透羅英此舉的深意,目光落在落款“羅英”二字上,暗忖或許是羅司令有意讓人知道自己是受他庇護之人?
    算了,林晏心知自己在政治嗅覺上遠不及這些宦海沉浮多年的長官,對方既出此舉,多半是善意,或許已聽到什麽風聲。
    自己隻管照做,總不會錯。
    隨後,他從72旅調來一個步兵連,命士兵趕赴下關碼頭負責外圍警戒。
    待江邊清出空地,林晏心念一動,係統白光閃過,兩艘龐大的【郡級坦克登陸艦(LST)】赫然出現在江麵上,艦上已有十名軍官與五十名船員各司其職。
    林晏召來兩名船長,下令道:“全力往返江麵,運送難民過江,不得有誤。”
    “是,長官!”
    他又吩咐隨行的步兵連長:“維持好碼頭秩序,務必確保登陸艦與民眾安全。”
    “明白!”
    安排妥當,林晏便不再多慮。後續隻要衛戍司令部的公告一出,金陵想要避難的市民自會聞訊而來。
    話音未落,碼頭的中校已聞訊趕來,望著江麵上憑空出現的兩艘登陸艦,一時怔在原地。
    “長官,這……這是……?”
    不對啊?這哪來的?他之前沒見到過啊?
    而且江麵已經被管控,這這麽大的兩艘船從哪過來的?
    38師提前在江浦縣城藏起來的?
    林晏語氣平靜:“奉衛戍司令部羅司令手諭,為免百姓陷於戰火,我38師奉命組織渡江北撤。你若存疑,可自行向司令部核實。”
    中校心中雖確有此意,卻哪敢當麵質疑一位師長,忙堆起笑容:“是否需要卑職調派人手,協助維持碼頭秩序?”
    “也好。”林晏略一頷首,隨即帶警衛連轉身離去。
    曹武有意落後一步,從兜裏摸出十枚銀元,連帶一包香煙塞進中校手中,低聲道:“兄弟,辛苦了。”
    中校眼神一亮,這是意料之外的好處。
    他不動聲色地收下,笑容更實了幾分:“都是為了百姓,應當的!碼頭秩序包在我身上。既然是司令部的命令,貴部的船,自然優先放行!”
    看著林晏一行人走遠,中校掂了掂手上的大洋,立刻把心頭的疑問甩到一邊,揮手調來兩隊士兵協助維持秩序。
    碼頭的士兵們看到江麵上突然出現的兩艘大船,也都愣住了。
    帶隊的少尉左右張望一圈,湊到林晏留下的72旅上尉連長身邊,熱絡地搭話:“長官,這兩艘大家夥,你們是從哪兒搞來的?真氣派啊!”
    連長斜了他一眼,語氣冷淡:“38師的事兒,少打聽!”
    “是是是,明白。”少尉臉上堆笑,心中罵罵咧咧。
    神氣什麽?不就一破上尉,跟誰擺架子呢。
    江麵上突然出現的兩艘登陸艦,自然也引起了碼頭難民的注意。隻是大多數人隻是遠遠望著,並不敢靠近。
    “沒看見當兵的守在那兒?這大船,怕是送哪位長官家眷跑路的。”一個難民癱坐在潮濕的地麵上,聲音沙啞。
    “他娘的,當官的把咱們的船都征光了,自己倒是一船一船地運家當。”旁邊有人恨恨地啐了一口。
    正低聲罵著,卻見幾個拖家帶口的市民遲疑地走向登陸艦。
    為首的是個穿長衫,像教書先生的中年人,他試探著問守船的士兵:“長官……請問,你們是38師的嗎?”
    “是38師的。”士兵回道。
    中年人像是鬆了口氣,連忙解釋:“我們在城裏看到剛貼的告示,說……說38師奉命送百姓過江,船票是……一塊錢?”
    他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輕,幾乎像是不敢相信,也怕那個公告其實是誰的惡作劇,然後被士兵辱罵。
    “對,一人一元,登記完就能上船。”士兵耐心解釋道。
    “真的?!真隻要一塊錢?!”
    這幾個市民聽到士兵的確定還有些不敢置信,幾聲驚呼頓時炸開。
    得到士兵再次確認後,幾人連連鞠躬:“謝謝!謝謝長官!你們是救命恩人啊!”
    他們快步跑到臨時搭起的登記桌前,中年人從懷裏掏出幾張皺巴巴的法幣,小心翼翼地遞過去:“我們五個人,長官您數數,這是五元。”
    中年人緊張地看著士兵數錢,眼裏帶著希望。
    士兵清點後,在本子上劃了一筆:“上去吧,船上等著,人齊就開船。”
    “好!好!”中年人眼眶發紅,聲音哽咽,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
    遠處觀望的難民們麵麵相覷,有人猛地站起身:“難道……?”
    幾人再顧不上別的,拔腿就朝登陸艦的方向跑去。
    月色籠罩著紫金山麓,一群衣衫襤褸的人影正沉默地將沙袋壘在一座混凝土碉堡旁。
    沙土揚塵中,梅伯言推了推滑落的眼鏡,把沙袋重重摔在地上,壓低聲音對身旁的鄭蘭說:
    “鄭蘭,我記得你說過是金陵鄭家的人?有沒有路子……能逃出去?”
    搬運沙袋的悶響掩蓋了他的話音。
    連日苦役讓他又黑又瘦,胳膊卻磨出了堅硬的線條。
    鄭蘭目光投向遠處幽深的樹林。
    紫金山啊,再相見竟是這般境地。月光照在她粗糙蠟黃的側臉上,早已看不出昔日女特務的半分風姿。
    “沒辦法。”她啞聲搖頭。
    作為38師的戰俘,他們被日夜監視,連如廁都有兩名戴防毒麵具的士兵盯著。
    “待會我借口去樹林裏解手,試試能不能溜出去,”梅伯言再次扶了扶眼鏡,“隻要進了林子就有機會……我去鄭家找人救你。”
    然而,兩人都沒有發現,旁邊聽到兩人對話的一個鬼子戰俘眼中目光閃爍了一下。
    說完後,他突然舉起手。
    一名大刀隊士兵走過來:“什麽事?”
    “長官,我想解手。”梅伯言堆笑道。
    這時,旁邊那個偷聽許久的鬼子戰俘突然開口:“閣下,我聽見他說要逃跑!”
    梅伯言聞言臉都綠了。
    “哦?”大刀隊士兵掰了掰手腕,“想跑?”
    “兄弟,兄弟,別別……”梅伯言慌忙擺手,“別聽他的!他胡說八道!”
    “晚了!這麽多人,就你這戴眼鏡的整天賊眉鼠眼!!”
    大刀隊士兵怒吼一聲:“來人!有人想逃!”
    “來了!”
    幾名士兵衝過來,擼起袖子就是一頓拳腳。
    等人散開,梅伯言鼻青臉腫地爬起來,把碎了一半的眼鏡顫巍巍戴好。
    這時,大刀隊士兵轉頭對告密的那名鬼子說道:“他搬的五百袋算你份上,你再搬一千袋,準你歇一分鍾。”
    荒木眼睛一亮,鞠躬道:“感謝閣下寬厚!”
    梅伯言狠狠啐了一口:“呸,日奸!”
    荒木也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呸!漢奸!”
    梅伯言臉都綠了:“你他娘的才是漢奸!你全家都是漢奸!”
    “閣下錯了,你們夏國有句古話,叫做西席物者……為群傑,我覺得,很有刀裏。”荒木板起臉,對他用居高臨下地語氣道:
    “而且,你若非漢奸,怎會與我等黃軍同為戰俘?”
    麵對那些俘虜他的夏國軍人他唯唯諾諾,但是麵對這個投靠他們大日奔黃軍的漢奸,他不知不覺就有種高高在上的心態。
    說罷,他轉身趕著搬沙袋去了,趕緊搬完一千袋,還能歇上一分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