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炒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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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天話音落下,謝忠民二人盯著地圖,瞳孔猛然收縮,隨即爆發出恍然大悟的精光!
對啊!妙計!
讓費縣守軍佯裝不敵,節節後退,將長穀支隊輕敵,也誘敵深入!
而臨淄方向,則擺出重兵壓境、猛攻城池的架勢,讓城內的板垣疑神疑鬼,不敢輕舉妄動!
主力則悄然分兵,如同潛伏猛虎,一口吞掉孤軍深入的長穀支隊!
更妙的是,這招圍點打援還暗含圍三缺一的陽謀!
若將臨淄四麵合圍,板垣這條瘋狗必作困獸之鬥,徒增我軍傷亡。
如今網開一麵,反而會讓板垣心存僥幸,猶豫不決,甚至幻想與援軍裏應外合。
想到這些算計,二人看向秦天的目光已不僅是欽佩,更帶著深深的敬畏。
軍座用兵,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
“我敢斷言,”秦天目光幽深,仿佛能穿透地圖直抵板垣內心,
“板垣得知長穀支隊動向,想的絕不是撤退保命,而是如何裏應外合,反咬我們一口!他絕不會輕易放棄臨淄!”
“命令!”秦天轉向謝忠民,語速陡然加快,
“航空大隊,拂曉起飛!目標——藤縣方向的磯穀師團集結地、炮兵陣地、後勤節點!全力空襲!其後,空中設伏!在藤縣至我部活動空域預設戰場,專打敢來支援的鬼子航空兵!”
他稍作停頓,接著說道:
“若鬼子尋到軌跡,試圖搜尋甚至空襲我方機場……”
秦天手指重重敲在地圖中己方機場位置,
“利用雷達,地麵防空火力全開!給我把送死的鬼子飛機,統統揍下來!”
“軍座,不對前線各部進行航空支援了?”謝忠民有些不解。
秦天神色凝重地點頭,手指在地圖上劃出一個巨大的圓,覆蓋整個華北華中戰區,
“老謝,算筆賬。”
“在這大片區域內,就算加上全國所有能飛的飛機,我們的飛機數量,也遠不及鬼子的十分之一!”
“所以,我們這支航空兵,必須用在刀刃上!用在能撬動全局的地方!”
“兵者,詭道也!”
“此前幾戰,咱們打掉了鬼子不少飛機,他們必然急欲報複!必定像獵狗一樣,瘋狂搜尋我們這支空軍的蹤跡,尤其會緊盯臨淄戰場!”
秦天眼中閃爍著一股狡黠,
“那我們就反其道而行之!不去臨淄上空湊熱鬧,反而,奔襲藤縣!”
“狠狠捅磯穀一刀!”
“鬼子航空兵主力若被吸引撲向藤縣……”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正好一頭撞進咱們預設的伏擊圈!打掉他們更多的航空力量,讓他們在接下來的戰鬥中,悠著點,老實點!”
“立刻將此戰略部署及防空要求,火速傳達至所有部隊!蒙陰方向的127師,要釘死在陣地上,防備鬼子那個瀨穀支隊!”
“另,派出雪豹!深入沂蒙山區,搜尋瀨穀支隊。絕不能讓他們從深山老林裏鑽出來咬人!”
“是!明白!”
謝忠民二人再無半點疑慮,霍然起身,眼中滿是戰意,大步流星走到話務室,
一道道加密電波,刺破夜空,飛向四麵八方!
……
臨淄,
張藎忱59軍加入,如同注入強心劑,讓搖搖欲墜的防線重新穩固。
借著夜幕掩護,西北軍大刀隊化身幽靈,不斷反攻,爭奪著每一寸焦土。
噗——
一處剛奪回的斷垣殘壁陣地上,
一名59軍的老兵,擰開從鬼子屍體上搜刮來的水壺,含了口水,
噴在手中那柄豁口遍布、血痂凝結的大砍刀上。
一塊油黑發亮、浸透汗漬的破布用力擦拭,
刀身寒光乍現,映出老兵布滿灰塵的冷硬麵龐,
刀鋒上那一個個猙獰的卷刃缺口,也被擦拭露出。
“給!”老兵從懷裏掏出一個沾滿泥灰、硬邦邦的飯團,
塞給旁邊一個嘴唇幹裂、麵黃肌瘦的年輕戰士。
那是突擊入城時,從一個鬼子背包裏翻出的僅存口糧。
這個陣地上的鬼子倒是幹淨,隻有槍支彈藥和水壺,沒有一點吃的。
青年戰士雙手接過飯團,像捧著稀世珍寶。
他舍不得拍掉泥灰,怕浪費一粒米!
借著月光,他用指甲小心翼翼地摳掉沾著沙土的表層,撚起那扣下來的帶沙米粒,塞進嘴裏,
閉著眼,用盡力氣咀嚼著混著沙礫的糧食,喉結艱難地上下滾動。
“咳…真他娘的…難吃…”
他嘟囔著,聲音沙啞,卻將飯團遞給下一位戰友。
嘴上雖說難吃,但那隻是以此為理由,將米團交給下麵人。
黑暗中,那細微卻用力的咀嚼聲,還有臉上滿足的表情,透著一股近乎虔誠的珍惜。
飯團在十幾雙布滿老繭、沾滿血汙的手中默默傳遞。
每個人都隻摳掉一點點沾泥的表層,……
當飯團最後傳回老兵手中時,體積幾乎未變,隻是表麵被剝去了一層外殼,露出了相對幹淨的米粒。
“一群兔崽子…吃了才有力氣砍鬼子啊!”
老兵看著手中幾乎沒變小卻幹淨的飯團,聲音低沉地罵了一句,心中卻像被什麽東西堵住。
從費縣出發,先是北上蒙陰,半路又折返支援臨淄,一路狂命奔襲,甚至,一天一夜強行軍百餘裏!
鞋跑爛了算什麽?
腳底板磨得血肉模糊算什麽?
多少弟兄倒在了路上再也起不來?
那才是讓他看的難受的場景。
有兄弟們對軍座有怨言,
可當他們看到軍座把戰馬讓給傷兵,咬牙跟著隊伍跑進這血肉磨坊,掉底的軍靴上也血淋淋的,
所有的疲憊和怨氣,都化作了死戰到底的決心!
“有動靜!”
就當老兵排長要將米團再次交給青年戰士,忽然,青年戰士猛地壓低身體,槍口瞬間指向旁邊一條被炸塌半邊的漆黑小巷!
一陣窸窸窣窣、輕微得如同野貓的腳步聲傳來。
十幾個黑洞洞的槍口同時對準了巷口,屏息凝神。
一個小小的、瘦骨嶙峋的身影,慢慢挪了出來。
是個約莫五六歲的男孩。
他赤著腳,踩在冰冷的瓦礫上,身上裹著分辨不出顏色的破布,臉上髒得隻剩下一雙大卻亮晶晶的眼睛。
他雙手吃力地捧著一個邊緣焦黑、布滿裂紋的舊木盆,一步步挪到這群渾身浴血的士兵麵前。
在老兵排長驚愕的目光中,男孩將沉重的木盆輕輕放在他腳邊。
盆裏,是淺淺一層黃褐色的粉末,上麵蓋著一塊同樣肮髒的粗布。
男孩伸出枯瘦的小手,掀開了布角。
一股混合著焦香的氣息彌漫開來。
“炒麵! ”
男孩指著盆裏的炒麵,沒有一點害怕的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