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頭兒哪來這麽大力氣？”
    一個隊員看著生龍活虎的劉三仙，低聲對李德銘嘀咕。
    “隊長，看他這架勢，劃船肯定沒問題！”
    李德銘盯著精神亢奮、舞刀弄槍的劉三仙，腦中靈光一閃！
    “劉大爺！”他先喊了一聲。
    劉三仙沒反應。
    “呃！劉三仙！”李德銘提高音量，直呼其名。
    “堂主！”
    劉三仙猛地一個激靈，大刀“嗡”地一聲劃了個淩厲的刀花，差點給幾人帶走！
    “請下令吧！我的大刀早憋不住了！”
    他眼中精光爆射。
    “東洋鬼子藏在師範學院裏麵，”李德銘試探著問，
    “我們要從水道潛進去，你有什麽法子？”
    “東洋鬼子？！”劉三仙像炸毛一樣，渾身一抖，手中大刀瞬間握得更緊！
    “小東洋最壞了！堂主，您可算找對人了！這條水路，我閉著眼都能摸進去！走！堂主，我給您帶路！”
    他提著大刀風風火火往外衝。
    走到院門口，眼看就要邁出去。
    “完了，隊長！”
    一個隊員指著院子角落的小木船，急得直捂臉，
    “人是精神了，可腦子還糊塗啊！難道要帶咱們遊過去？！”
    衝在前麵的劉三仙腳步一頓，驀然回頭，對著幾個隊員劈頭蓋臉罵道，
    “你們幾個小兔崽子，剛入夥的雛兒嗎？！難道要我和堂主扛著船下河？！麻溜的！”
    “嘩啦——”
    幾分鍾後，一艘小木船悄無聲息地滑入冰冷的河道，順流向師範學院方向漂去。
    灰蒙蒙的雨幕，依舊是最好的掩護。
    李德鄰看了一下天空，
    天色逐漸趨向黎明。
    必須在天光大亮前潛入學院，找到藏身點，摸清地形，搜尋所有目標！
    如果確是第五師團指揮部，摸清板垣所在後，隻待夜幕降臨，對其進行斬首！
    “劉三仙，能快點嗎？”趴在船艙裏的李德銘壓低聲音催促，
    “別讓東洋鬼子天亮溜了！”
    “刷——！”
    劉三仙瘦如麻杆的身子猛地伏低，一隻枯手閃電般捂住李德銘的嘴！
    同時，他手中竹竿在岸邊淤泥中巧妙一撐，小船如同被無形的手牽引，輕盈無聲地滑進旁邊茂密的蘆葦蕩深處！
    “噠、噠、噠……”
    幾乎就在小船隱入蘆葦的瞬間，一隊鬼子巡邏兵的皮靴踩著泥水，沉重地從岸邊巡邏而過，
    手電光柱漫無目的地掃過水麵。
    船內，李德銘和隊員們屏住呼吸，驚出一身冷汗！
    這老頭的警覺性和反應，簡直比他們這些受過嚴苛訓練的雪豹還要恐怖！
    ……
    天色在冰冷的雨水中艱難地亮透。
    半個小時後，李德銘幾人終於蜷縮在一處學院西南角的廢棄雜物房裏。
    這裏緊鄰幾棟民宅，位置偏僻。
    雜物房正前方百米，兩道刺眼的探照燈光柱
    刷刷刷，在雨幕中來回交叉掃視，不放過一草一木。
    “劉三仙，你睡會兒。”李德銘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
    “戰鬥打響時，我叫你！”
    “是！堂主！這回可別再把我落下了！”劉三仙嘟囔了一句，蜷縮在一堆廢棄紙殼裏，很快便響起了鼾聲。
    一小時後。
    一個渾身濕透、凍得嘴唇發紫的隊員從外麵匍匐爬回，低聲報告，
    “李隊！防守比想象的還嚴密！就算不是師團部，也絕對是核心要地！”
    他用地上撿來的石子迅速擺出簡易沙盤，
    “鬼子巡邏隊十分鍾一趟，交叉往返，幾乎沒有死角！”
    “這裏……這裏”
    “再深，我沒敢深入！”
    李德銘焐著他已經凍僵的右手，盯著石子布防圖，
    “你暖和一會兒！”
    “這場冬雨……幫了我們，也幫了鬼子。”
    沒有雨幕掩護，他們很難潛到這裏。
    但同樣因為這雨，視野極差，無法遠距離觀察確認這裏的核心區域，也無法有效部署狙擊手。
    “小七，你先暖暖身子。”李德銘朝著這個凍透了的隊員下令，
    “你們兩個，輪換出去偵察！沿著小七的路線繼續深入，中午之前，必須徹底摸清這鬼地方到底是不是板垣的老巢！”
    “隊長，”負責通訊的隊員指了指角落的背囊電台，
    “要不要先給總隊發個報？報個平安？”
    “不行！”李德銘斬釘截鐵，
    “無線電靜默！在沒確定這裏是否是第五師團師團部之前，一絲電波都不能泄露！”
    他深知，任何微小的信號都可能驚動鬼子精密的偵聽設備，一旦打草驚蛇，前功盡棄！
    “是！”
    ……
    時間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爬行。
    臨淄城，糧食公署臨時指揮部。
    秦天坐在一張吱呀作響的破板凳上，指尖夾著快要燃盡的煙卷，低頭不語。
    旁邊的作戰室裏，
    嘀嘀嗒嗒
    傳來電報聲和步話機的嘈雜聲，不絕於耳。
    噠……
    噠……
    牆上那架殘舊的琺琅鍾，指針走得異常緩慢，仿佛被這冰冷的空氣凍住了。
    啪啪啪。
    謝忠民拿著一疊剛譯出的電文，麵色凝重地走過來。
    “軍座！”
    “張藎忱部、馮安邦部已進入攻擊位置！”
    “湯恩柏部在臨淄以東構築防線，前部與連雲港增援的鬼子第三師團前鋒交火，戰鬥異常慘烈！”
    “華中方麵軍的鬼子急了！我南線兵團壓力巨大，正在節節敗退……”
    “從北平增援的鬼子第20師團前鋒，已與磯穀廉介師團會合！”
    “土肥原師團前鋒距蘭封已不足百裏！一戰區沿線正在血戰阻擊！”
    “李長官及統帥部急電，詢問我部何時發起總攻？！”
    謝忠民的聲音低沉而急促。
    秦天將煙蒂狠狠摁滅在腳下潮濕的地麵。
    他抬起頭，目光掃過那架琺琅鍾，
    下午6點整！！
    傳回來的消息，派出的雪豹斬首小隊，已經折損過半。
    但鮮血沒有白流，他們用生命換回了一個至關重要的情報，
    宋小蠻的消息是真的！
    師範學院，就是板垣的第五師團司令部！
    板垣本人，極可能就藏在其中！
    兩支成功潛入的小隊，下午發回確認信息後，便沒有任何最新進展！
    現在，李德鄰給自己的三天期限已過一半！
    不能再等了！
    再等下去，鬼子的鐵壁合圍，就將徹底封死第五戰區數十萬將士的生路！
    “8點！”秦天猛地站起身，聲音如鐵，
    “無論雪豹小隊有無消息，8點整，準時發起總攻！”
    他目光看向謝忠民，
    “給各部以及戰區司令部和統帥部發電的同時，”
    “也將攻擊時間也告知周衛國！告訴他，最好能把板垣的人頭，給我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