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援軍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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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總司令……”
程耿的聲音在顫抖,他從地上爬起來,看著遠處那支黑色的艦隊,眼神裏充滿了敬畏、恐懼,以及更深的……困惑。
“那……那是沐總司令的旗幟……是我們的……援軍嗎?”
援軍?
陳慶之的喉嚨裏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幹笑。
有這樣的援軍嗎?
眼睜睜看著友軍被屠殺,等到最後一刻才出來收割戰場?
“我不知道。”
陳慶之的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
他不知道。
他現在腦子裏一團亂麻,什麽都想不明白。
他隻感覺自己像一個天大的笑話。
他傾盡所有,燃燒生命,以為是在進行一場悲壯的衛國戰爭,一場對背叛者的複仇之戰。
結果到頭來,他連自己的敵人到底是誰,都搞不清楚。
他這三天所做的一切,他所有的決策,他所有的犧牲,都像是一場荒誕的、被人提前寫好劇本的獨角戲。
而他,就是那個被蒙在鼓裏,演得最賣力的小醜。
“總司令!你看!”
幸存的士兵李狗蛋,突然指著那支黑色艦隊的方向,發出一聲驚呼。
隻見那支龐大的艦隊,並沒有任何登陸或者靠近的意思。
它們隻是靜靜地懸停著,像是在等待什麽。
幾分鍾後,為首的那艘“利維坦”級巨艦,緩緩調轉了方向。
緊接著,整個艦隊,都開始轉向。
它們……要走了?
“等等!”
陳慶之心裏猛地一抽,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慌攫住了他。
別走!
你給我說清楚!
你他媽的到底想幹什麽!
他瘋了一樣地從地上一躍而起,不顧一切地想朝著海邊的方向衝去,他想質問那個女人,他想讓她給自己一個解釋。
可他剛邁出一步,身體就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氣,眼前一黑,整個人直挺挺地向後倒去。
這三天三夜,他滴水未進,粒米未沾,精神和體力,早已透支到了極限。
那股支撐著他的滔天恨意,在黑色艦隊出現的那一刻,崩塌了。
精神支柱一倒,這具早已是強弩之末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
“總司令!”
“快!快叫醫生!總司令暈倒了!”
程耿和張猛等人驚慌失措地衝了上來,扶住了他倒下的身體。
在徹底失去意識前,陳慶之的耳邊,隻剩下戰友們焦急的呼喊,和那支黑色艦隊引擎遠去的、越來越輕的轟鳴聲。
她就這麽走了。
像來時一樣,神秘,高傲,不帶一絲留戀。
隻留給陳慶之一個巨大的謎團,和一座……滿目瘡痍的墳墓之城。
昏睡。
無盡的、黑暗的昏睡。
陳慶之感覺自己像是墜入了一片冰冷的海,身體不斷下沉,四周是無數張痛苦扭曲的臉。
有李世忠將軍的,有趙鐵山師長的,有那些在灘頭上被炸成碎片的年輕士兵,還有那些在巷戰中倒下的、連名字都叫不出的市民……
他們都在質問他。
“總司令,我們死得值嗎?”
“子由,你為什麽不救我們?”
“我們的犧牲,到底是為了什麽?”
他想回答,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想抓住他們,他們卻化作泡影,消失在更深的黑暗裏。
然後,他看到了沐瑤。
她就站在光裏,穿著那身黑色的、象征著至高權力的元帥服,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她隻是冷冷地看著他,看著他在黑暗中掙紮。
“雲娥……”
他伸出手,想要求救。
“為什麽……”
沐瑤沒有回答,隻是緩緩抬起手,打了一個響指。
瞬間,周圍所有的黑暗和冤魂都消失了。
取而代代,是刺眼的白光。
“總司令!總司令!您醒了!”
耳邊傳來程耿驚喜交加的聲音。
陳慶之猛地睜開眼,劇烈地喘息著,額頭上全是冷汗。
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簡陋的行軍床上,四周是臨時搭建的野戰醫院,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消毒水味。
“我……睡了多久?”他的嗓子幹得快要冒煙。
“三天!您整整昏睡了三天三夜!”程耿的眼圈是紅的,“醫生說您是心力交瘁,嚴重透支,再晚一點……就真的醒不過來了。”
三天……
陳慶之的眼神有些茫然。
他掙紮著想要坐起來,卻發現渾身酸痛,一點力氣都使不上。
“水……”
程耿連忙端過來一杯水,小心地喂他喝下。
甘甜的清水滋潤了幹裂的喉嚨,也讓陳慶之混亂的思緒,清醒了一些。
他想起了昏迷前看到的那一幕。
那支黑色的艦隊,那麵麒麟帥旗,那場毀天滅地的導彈雨……
“她……那支艦隊……”陳慶之抓著程耿的手,急切地問道,“她們走了嗎?有沒有留下什麽話?有沒有人登陸?”
程耿的表情變得有些古怪,他猶豫了一下,才開口說道:“她們……走了。就在您昏迷後不久,就全部撤離了,一艘船都沒留下,一個人都沒上岸。”
陳慶之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走了?
什麽都沒留下,就這麽走了?
這算什麽?
特意跑過來,秀了一場肌肉,然後拍拍屁股走人?
一股難以言喻的屈辱和憤怒,湧上陳慶之的心頭。
她把他當成什麽了?一個需要她拯救的廢物嗎?還是一個她隨手可以戲耍的玩物?
“不過……”程耿看著陳慶之難看的臉色,又補充道,“她們雖然走了,但是……留下了一道命令。”
“命令?”陳慶之愣住了。
“是的,命令。”程耿從懷裏,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台造型奇特的、巴掌大小的黑色通訊器,遞了過來,“這是她們離開前,用一種我們無法理解的方式,直接投送到指揮部的。點名……要給您。”
陳慶之看著那台通訊器。
它的外殼是一種從未見過的金屬材質,入手冰涼,表麵光滑得像一麵鏡子,卻又堅硬無比。
充滿了未來科技的質感。
和他那個世界的東西,格格不入。
這無疑是沐瑤的手筆。
他顫抖著手,接過了通訊器。
上麵隻有一個按鈕。
陳慶之深吸一口氣,按了下去。
嗡——
通訊器輕微地震動了一下,一道淡藍色的光幕,投射在了半空中。
光幕上,出現了一個音頻文件的圖標。
沒有影像,隻有聲音。
陳慶之點了播放。
下一秒,那個讓他又愛又恨,刻骨銘心的聲音,響了起來。
“陳慶之。”
聲音冰冷,平靜,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
就像一個陌生公司的上級,在給下屬布置工作。
不是“子由哥哥”。
而是“陳慶之”。
僅僅三個字,就像三把尖刀,狠狠地紮進了陳慶之的心髒。
他感覺自己的呼吸都停滯了。
“聽到這段錄音的時候,你應該已經醒了。”
“我沒時間跟你解釋太多,你隻需要聽,並且執行。”
“第一,海州的戰事已經結束,但戰爭沒有。歐羅巴的主力艦隊雖然被殲滅,但他們的陸軍主力尚在,盤踞在炎黃東部沿海的數個港口,短時間內,他們不會放棄。”
“第二,立刻收攏所有殘餘部隊,救治傷員,統計戰損,清理戰場。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讓海州恢複最基本的秩序。”
“第三,歐羅巴人留下的武器裝備,尤其是那些完好的‘海狼’坦克和外骨骼裝甲,全部收集起來,讓你的技術人員立刻進行逆向研究。相關的技術資料,我已經打包發送到這台通訊器的數據庫裏。”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點。立刻派你最信任的部隊,北上錦州。那裏是我們最重要的後備工業基地,也是我們下一代航母‘應龍’級的建造地。歐羅巴人下一步,必然會進攻錦州。我需要你,把錦州變成一個讓他們有來無回的鋼鐵堡壘。”
“具體的戰略部署和城防圖紙,同樣在數據庫裏。”
“就這樣。不要試圖聯係我,更不要試圖來找我。做好你該做的事。”
“記住,這不僅是為了炎黃,更是為了你自己。如果你還想報仇的話。”
錄音結束了。
光幕消失,通訊器恢複了死寂。
整個帳篷裏,安靜得落針可聞。
陳慶之呆呆地坐在床上,像是被抽走了靈魂。
他想過無數種可能。
想過沐瑤會跟他解釋,會跟他道歉,會跟他哭訴自己的苦衷。
甚至想過她會繼續嘲諷他,羞辱他。
但他唯獨沒有想到,會是這樣。
沒有一句解釋,沒有一句安慰。
沒有問他傷得重不重,沒有問海州死了多少人。
有的,隻是一條條冰冷的、不容置喙的命令。
她就像一個高高在上的神,隨手抹去了棋盤上的一些障礙,然後冷漠地告訴剩下的棋子,下一步該怎麽走。
棋子?
對,就是棋子。
在她的眼裏,自己,還有這滿城的軍民,或許都隻是她用來達成某個目的的棋子。
就連最後那句“如果你還想報仇的話”,都像是一種高高在an?n施舍。
仿佛在說:看,我幫你把仇人打殘了,剩下的,你自己去解決吧。別來煩我。
“嗬……嗬嗬……”
陳慶之笑了,笑著笑著,眼淚就流了下來。
他覺得自己真是天下第一號的傻瓜。
他恨了她那麽久,以為自己終於看透了她的冷酷無情。
結果,現實給了他更響亮的一巴掌。
他所以為的“看透”,在人家眼裏,根本不值一提。
她甚至,都懶得再騙他了。
“總司令……您……您沒事吧?”程耿看著陳慶之又哭又笑的樣子,嚇得魂都快沒了。
他覺得總司令的腦子,可能真的被打壞了。
陳慶之沒有理他。
他隻是死死地攥著那台冰冷的通訊器,指甲因為用力而深深地嵌進了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流了出來,他卻感覺不到一絲疼痛。
他腦子裏,隻剩下那個冰冷的聲音,在反複回響。
“做好你該做的事。”
“做好你該做的事……”
陳慶之喃喃地重複著這句話。
突然,他臉上的悲傷和痛苦,一點點地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深沉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平靜。
他擦幹眼淚,掀開被子,不顧身體的虛弱,固執地從床上站了起來。
“程耿。”
“在……在!”
“傳我命令。”陳慶之的聲音,恢複了那種不帶任何感情的冰冷,“通知所有還能動的軍官,一個小時後,指揮部開會。”
“會議內容,”他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討論,重建海州,以及……備戰錦州!”
程耿愣住了。
他沒想到,總司令在受了這麽大的刺激之後,不僅沒有崩潰,反而……真的要去執行那個女人的命令。
“總司令,您……”
“執行命令!”陳慶Z之打斷了他,眼神淩厲如刀。
“是!”
程耿不敢再多問,立正敬禮,轉身快步離去。
帳篷裏,隻剩下陳慶之一個人。
他走到窗邊,掀開簾子的一角,看著外麵那片灰蒙蒙的、滿是創傷的城市。
報仇?
對,我要報仇。
但我的仇人,已經不止是歐羅巴了。
沐瑤……雲娥……
你把我變成了一個怪物,一個瘋子。
你以為,用這種方式,就能讓我乖乖地當你的棋子,按照你的劇本走下去嗎?
好。
我聽你的。
我會重建海州,我會守住錦州,我會整合炎黃所有的力量。
我會把這把名為“炎黃”的刀,磨得比你想象中更鋒利。
然後,我會用這把刀,斬斷所有敵人。
最後……
我會帶著這把刀,親自去找到你。
我要當麵問問你。
在你的心裏,我陳慶之,我們曾經的感情,還有這滿城的冤魂,到底算什麽!
……
一個小時後,海州臨時指揮部。
這裏原本是一座廢棄工廠的地下倉庫,現在被簡單地清理出來,充當了革命軍最高指揮層開會的地方。
十幾名幸存下來的、軍銜在師級以上的將領,圍坐在一張用彈藥箱臨時拚湊起來的長桌旁。
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劫後餘生的疲憊,身上或多或少都帶著傷。
整個指揮部裏,氣氛壓抑得可怕。
戰爭是勝利了,但沒人能高興得起來。
代價,太慘重了。
灘頭防線幾乎全軍覆沒,後續投入巷戰的部隊,傷亡也超過了七成。
在座的各位,都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他們曾經的部下、戰友,大多已經長眠在這片焦土之下了。
這種勝利,太過沉重,壓得人喘不過氣。
陳慶之坐在主位上,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卻已經恢複了往日的銳利,甚至比以往更加冰冷。
他環視了一圈在座的各位,緩緩開口:“各位,把你們召集過來,隻為了一件事。”
“海州的戰鬥,暫時告一段落。但我們的戰爭,還遠沒有結束。”
他的目光,落在了沐淵亭的身上。
這位曾經溫文爾雅的政委,此刻像一頭受傷的獅子,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暴戾氣息。
他的左臂用繃帶吊在胸前,那是被炮彈碎片劃傷的。但這遠不及他內心的創傷來得嚴重。
從三天前,那麵黑色的麒麟旗升起的那一刻,沐淵亭就陷入了一種極度的狂躁和痛苦之中。
他想不通。
他寧願相信是天神下凡救了他們,也不願相信救他們的人,是那個他曾經最敬愛、如今卻最痛恨的妹妹。
這三天,他一句話都沒說,隻是一個人默默地在廢墟裏,尋找著第三師陣亡將士的遺體。
每找到一具,他就親手將他們掩埋。
師長趙鐵山的屍體,是他從一輛被炸毀的“海狼”坦克下刨出來的,已經麵目全非。
他抱著趙鐵山殘缺不全的屍體,哭了整整一夜。
這個剛毅的男人,把這輩子所有的眼淚,都流幹了。
此刻,他感受到陳慶之的目光,隻是緩緩抬起眼皮,眼神空洞而麻木。
“剛剛接到最高指示。”陳慶之沒有在意他的態度,聲音平靜地宣布道,“命令我們,立刻著手重建海州,並派遣主力北上,布防錦州。”
“最高指示?”一名師長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問道,“總司令,是……是哪裏的最高指示?”
這個問題,讓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
他們都看到了那支神秘的黑色艦隊,也都知道那麵旗幟代表著誰。
但沒人敢主動提起那個名字。
那個名字,現在是海州所有幸存者心中,一根最深的刺。
陳慶之沒有隱瞞,他將那台黑色的通訊器,放在了桌子中央。
“沐瑤的命令。”
轟!
這兩個字,像一顆炸彈,在寂靜的指揮部裏炸開。
所有人的臉色,都瞬間變了。
震驚、憤怒、屈辱、不解……種種複雜的情緒,在每個人的臉上交織。
“什麽?!”一個脾氣火爆的軍長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她的命令?她還有臉給我們下命令?!”
“她把我們害得這麽慘!海州死了這麽多人!她憑什麽?她以為她是誰!”
“就是!她算個什麽東西!先是背叛我們,把歐羅巴人引來,看我們快死光了,又假惺惺地出來救我們!這是在耍猴嗎?”
“我不服!我絕對不聽她的命令!我手下的弟兄,不能白死!”
群情激奮。
將領們積壓了三天的怨氣和怒火,在這一刻,被徹底點燃了。
他們可以接受戰死,但無法接受被如此玩弄和羞辱。
陳慶之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他們發泄,眼神沒有一絲波瀾。
他理解他們的憤怒。
因為他自己,比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都更憤怒。
但他知道,憤怒,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現在,他們是寄人籬下。
那支黑色艦隊展現出的實力,已經超越了他們所有人的認知。
在那種絕對的力量麵前,他們的憤怒,他們的不甘,都顯得蒼白而可笑。
反抗?
拿什麽去反抗?
用這些殘兵敗將,去跟那支能瞬間殲滅歐羅巴艦隊的“神之軍團”對抗嗎?
“都說完了嗎?”
等所有人都吼累了,罵累了,陳慶之才緩緩開口。
他的聲音不大,卻讓整個倉庫瞬間安靜了下來。
“說完了,就該談談正事了。”
陳慶之站起身,走到一張簡易的地圖前。
“現在,不是我們想不想聽命令的問題。而是我們,必須聽。”
“第一,我們彈盡糧絕,傷員超過兩萬,急需救治。沒有她的物資支援,我們連這個冬天都撐不過去。”
“第二,歐羅巴的主力陸軍還在,他們隨時可能卷土重來。僅憑我們這點人,守不住海州,更守不住整個炎黃的海岸線。”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陳慶之轉過身,目光如刀,掃過每一個人,“那支黑色艦隊,你們都看到了。你們覺得,我們有跟她叫板的資格嗎?”
一番話,像一盆冰水,澆在了所有人的頭上。
剛剛還群情激奮的將領們,一個個都低下了頭,漲紅了臉,說不出話來。
是啊。
資格。
他們沒有資格。
在絕對的實力差距麵前,尊嚴和骨氣,都是奢侈品。
“我不管她到底想幹什麽,也不管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陳慶之的聲音冷得像冰,“我隻知道,我們現在,隻有兩條路可走。”
“一條,是拒絕她的命令,然後我們所有人,連同這座城市,一起在這裏等死,被卷土重來的歐羅巴人,或者被她那支‘神之軍團’,徹底抹去。”
“另一條,是暫時咽下這口氣,接受她的‘援助’,利用她的資源,重建我們的軍隊,守住我們的國家。然後,積蓄力量,直到有一天,我們有足夠的實力,去親自向她,問個明白。”
“你們,選哪條?”
指揮部裏,死一般的寂靜。
沒有人是傻子。
這道選擇題,根本沒有第二個答案。
良久,之前那個脾氣最火爆的軍長,頹然地坐了下來,聲音沙啞地說道:“……我聽總司令的。”
“我們都聽總司令的。”其他人也紛紛表態。
形勢比人強。
他們隻能選擇,忍辱負重。
陳慶之點了點頭,似乎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
然而,就在這時,一個冰冷的聲音,打破了這壓抑的“和諧”。
“我反對。”
所有人,都循聲望去。
隻見沐淵亭,緩緩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他的臉上,沒有憤怒,隻有一種令人心悸的、死灰般的平靜。
他看著陳慶之,一字一句地說道:“我不管你們怎麽選。我,沐淵亭,從今天起,與沐瑤,恩斷義絕。”
“我不會接受她任何的‘援助’,更不會執行她任何的命令。”
“我手下第三師,還有跟著我的那些兄弟們,流的血,不能白流。師長趙鐵山的命,不能就這麽不明不白地沒了。”
“陳慶之,我知道你的難處,我不怪你。”
沐淵亭的目光,從陳慶之的臉上,移到了在座的每一個將領臉上。
“各位,道不同,不相為謀。從現在起,我將辭去革命軍政委一職。”
“我要用我自己的方式,為死去的弟兄們,討還一個公道。”
“哪怕,與她為敵,與全世界為敵。”
說完,他解下了自己胸前的政委徽章,輕輕地放在了桌子上。
然後,他轉過身,拖著那條受傷的手臂,頭也不回地,朝著倉庫的出口走去。
他的背影,孤獨,決絕,像一頭寧願戰死,也絕不向命運低頭的孤狼。
“沐大哥!”
陳慶之心裏一急,開口想要挽留。
他理解沐淵亭的痛苦,但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去做傻。
一個人,去對抗沐瑤?那和送死有什麽區別?
然而,沐淵亭的腳步,沒有絲毫的停頓。
就在他即將走出倉庫大門的那一刻。
“報告!!”
一名通訊兵神色慌張地衝了進來,因為跑得太急,差點和沐淵亭撞個滿懷。
“總司令!城外!城外來了一支部隊!”
“什麽?!”陳慶之心裏一驚,“是歐羅巴人?”
“不……不是!”通訊兵喘著粗氣,臉上卻帶著一絲狂喜,“是……是我們的旗幟!是第四十二軍!沐北辰將軍的援軍,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