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灑在長街上。
    李夜站在廢墟中央，身上的黑血已經幹透，結成了硬殼。
    他活動了一下脖頸，骨節發出清脆的響聲。
    一夜未眠，體力消耗巨大，但257.5的力量讓他的身體恢複速度遠超常人。
    鎮長還跪在地上，額頭磕得青紫一片。
    “起來吧。”
    李夜的聲音很平靜。
    鎮長顫巍巍地爬起來，身後三百多鎮民也跟著站起，但沒人敢抬頭看他。
    “三日之後，黑山會來。”
    李夜沒有廢話，直接說出了最關鍵的信息。
    鎮長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他剛才也聽到了那道威嚴的聲音，整個平安鎮都聽到了。
    黑山老妖，城隍座下第一鬼帥，三日之後親率鬼將血洗此鎮。
    “神仙爺爺，我們……我們是不是該逃？”
    有個年輕鎮民壯著膽子問了一句。
    話音剛落，鎮長就一巴掌扇了過去。
    “逃？往哪逃？”
    鎮長的聲音帶著絕望，“你以為黑山老妖會放過我們？跑出鎮子，鬼差會把我們一個個分食幹淨！”
    年輕人捂著臉，不敢再說話。
    鎮長轉過身，對著李夜又是一跪。
    “神仙爺爺，我們……我們逃不了了。”
    他的聲音在顫抖，“黑山老妖既然放了話，就不會讓我們活著離開。求您……求您救救我們。”
    李夜沒有回答。
    他隻是看著鎮長，等他把話說完。
    “全鎮上下，三百二十七口人，所有家當，全都給您！”
    鎮長磕頭如搗蒜，“隻求您三日之後，能護我們周全！”
    李夜沉默了片刻。
    “我本來就要殺黑山。”
    他的語氣很淡，“你們的家當，我不需要。”
    鎮長愣住了。
    李夜轉身，準備離開。
    “等等！”
    鎮長突然想起了什麽，他爬起來，快步追上李夜。
    “神仙爺爺，您手裏的刀……”
    他看著李夜腰間那把卷刃的菜刀，眼裏閃過一絲猶豫。
    “這刀不行，卷成這樣，怕是砍不動黑山老妖。”
    李夜低頭看了一眼菜刀。
    刀刃上滿是豁口，刀身也有裂紋，確實不堪大用。
    “您跟我來。”
    鎮長咬了咬牙，轉身朝鎮子中央走去。
    李夜跟在他身後。
    兩人穿過長街，來到一座古舊的祠堂前。
    祠堂的門楣上掛著一塊匾額，上書“平安祠”三個大字，筆力遒勁，但已經褪色。
    鎮長推開祠堂的門。
    裏麵很暗，隻有幾縷晨光從破損的窗欞透進來。
    祠堂正中央，立著一尊石雕。
    那是一個身穿長袍、手持長刀的男子雕像，麵容模糊，但身姿挺拔，透著一股凜然之氣。
    “這是我們鎮子的先祖。”
    鎮長走到雕像前，聲音裏帶著敬畏，“傳說他曾是個了不得的大人物，手持這把刀，殺入十萬大山，斬鬼殺神，無人能擋。”
    李夜抬頭看向雕像。
    雕像的右手，握著一把長刀。
    刀身通體黝黑，散發著淡淡的煞氣。
    刀柄與刀刃連接處，雕刻著一個猙獰的鬼頭，鬼頭的額心，刻著一個字——“斬”。
    “這刀是我們鎮子的立鎮之寶。”
    鎮長深吸一口氣，“但這麽多年來，沒人敢動它。”
    李夜走上前，伸手握住了刀柄。
    雕像的手是石頭雕成的，但刀柄卻是真實的木質，表麵光滑，顯然經常有人擦拭。
    他輕輕一拉。
    刀身從雕像手中抽出，發出一聲輕微的嗡鳴。
    李夜握著刀，感受了一下。
    刀身很沉，至少有三十斤，但在他手裏輕若無物。
    刀刃鋒利，刀身筆直，沒有絲毫鏽蝕。
    他揮了一刀。
    刀鋒劃過空氣，發出尖銳的破空聲。
    “趁手。”
    李夜點了點頭。
    鎮長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笑容。
    “那就好，那就好。”
    他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這刀跟了先祖一輩子，殺過的鬼物不計其數，想來對付黑山老妖，應該也能派上用場。”
    李夜沒有多說，隻是將菜刀扔在地上，把黑刀別在腰間。
    “我去吃點東西。”
    他轉身離開了祠堂。
    鎮長看著他的背影，心裏稍稍安定了一些。
    至少，他們還有一線生機。
    李夜走在長街上。
    鎮民們看到他，紛紛讓開道路，低頭避讓。
    李夜看到眾人如此，不禁苦笑，人就是這樣當超出自己認知的東西或者力量出現在他們麵前時，他們不是當成神仙就是當成怪物。
    但是，無論是神仙或者怪物他們都會感到恐懼，這就是人性。
    李夜來到一家麵館門口。
    麵館的老板是個瘦削的中年男人，此刻正站在門口，看到李夜走來，連忙躬身行禮。
    “神仙爺爺，您要吃麵？”
    李夜點了點頭。
    “好好好，您裏麵請！”
    老板連忙把李夜迎進店裏，親自端來一碗熱氣騰騰的麵。
    “您慢用，不夠我再給您煮！”
    李夜坐下，拿起筷子，大口吃了起來。
    麵條很粗，但湯頭濃鬱，味道不錯。
    他一口氣吃了三大碗，才放下筷子。
    老板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這飯量，也太驚人了。
    “老板結賬。”
    李夜吃飽喝足後站起身，頓了頓，從懷裏掏出一塊碎銀子，放在桌上。
    “神仙爺爺，您的錢……”
    老板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不夠麽。”，李夜嘴裏嘀咕一聲。
    然後又在兜裏摸索一通，又摸出一塊碎銀子放在桌子上，隨後看向老板。
    “夠了嗎？”
    老板連忙擺手，“夠了夠了，太多了！”
    “夠了就好，剩下的不用找了。”
    李夜拜拜手示意，轉身走出麵館。
    他沿著長街往前走，路過一家鐵匠鋪時，聽到裏麵傳來“叮叮當當”的打鐵聲。
    他停下腳步，朝裏麵看了一眼。
    鐵匠鋪的老板是個五十多歲的壯漢，光著膀子，正在爐火前揮舞著鐵錘。
    壯漢抬頭，看到李夜站在門口，手裏的鐵錘停了下來。
    “神仙爺爺？”
    他放下鐵錘，走了出來。
    “您這是……換刀了？”
    他的視線落在李夜腰間的黑刀上，眼裏閃過一絲驚訝。
    李夜點了點頭。
    “能讓我看看嗎？”
    壯漢搓了搓手，眼裏滿是好奇。
    李夜將黑刀抽出，遞給他。
    壯漢接過刀，仔細端詳起來。
    他先是看刀身，然後看刀刃，最後又摸了摸刀柄上的鬼頭雕刻。
    “好刀！”
    壯漢的眼裏滿是讚歎，“這刀用的材料，絕對不是凡品。刀身堅韌，刀刃鋒利，而且……”
    他頓了頓，“這刀上有煞氣，是殺過很多東西的。”
    李夜沒有說話。
    壯漢將刀還給他，然後轉身走進鋪子。
    “您等等，我給您檢修一下。”
    他拿出磨刀石，開始仔細打磨刀刃。
    李夜站在一旁，看著他動作嫻熟地磨刀。
    半個時辰後，壯漢放下磨刀石，滿意地點了點頭。
    “好了，刀刃更鋒利了。”
    他將刀遞給李夜，然後轉身走進內屋。
    片刻後，他捧著一個木盒走了出來。
    木盒很舊，表麵布滿了劃痕。
    壯漢的臉色變得鄭重起來。
    他打開木盒，裏麵躺著一塊火紅色的石頭。
    石頭隻有拳頭大小，但散發著淡淡的熱量，仿佛內部有火焰在燃燒。
    “這是日曜石。”
    壯漢的聲音很低，“多年前，我先祖入山采石，曾見一頭神鳥棲息於巨石上。他料定此石必定不是凡物，等神鳥離開後，他鑿開巨石，在石心處發現了這塊石頭。”
    他抬起頭，看著李夜。
    “從那以後，這塊石頭就成了我們家的傳家寶。但一直沒有用到的地方，因為它太特殊了，又紅又熱，我們也不知道該怎麽用。”
    李夜看著那塊石頭。
    石頭的表麵，有細密的紋路，像是火焰的紋理。
    “我想把這塊石頭融入您的刀裏。”
    壯漢深吸一口氣，“黑山老妖三日後要來，如果您戰敗了，我留著這石頭也沒用。不如趁現在，把它融入刀身，或許能對陰邪之力有所克製。”
    李夜沉默了片刻。
    “你確定？”
    壯漢點了點頭。
    “確定。”
    他的語氣很堅定，“這是我唯一能為您做的事了。”
    李夜沒有推辭。
    他雙手抱拳，對著壯漢行了一禮。
    “多謝。”
    壯漢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黃牙。
    “您別客氣，應該的。”
    他轉身走向爐火，開始準備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