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字，輕飄飄的，卻比萬鈞雷霆還重。
    “哢嚓”
    一聲輕響。
    葉安手裏的最新款水果手機，屏幕上瞬間蛛網密布，然後像沙子一樣簌簌滑落。
    他身下的電競椅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呻吟，仿佛隨時都會散架。
    整個404宿舍的溫度，好像憑空降了好幾度。
    正在為高數題抓耳撓腮的張偉打了個哆嗦，搓了搓胳膊。
    “我靠，怎麽突然這麽冷？窗戶沒關嗎？”
    趙力從遊戲裏抬起頭，也感覺不對勁，他看向葉安，正好對上葉安的眼睛。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
    沒有憤怒，沒有殺意，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虛無，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
    趙力感覺自己的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攥住了，呼吸都停滯了。
    “安……安子？”他聲音發顫，“你……你沒事吧？”
    葉安沒有回答。
    他緩緩站起身，動作僵硬，像一個提線木偶。
    他腦海中，那個由無數光線構成的虛幻棋盤，“大道弈棋”係統，瘋狂運轉。
    代表蘇曉雲的那顆暗淡棋子，此刻正被一條從遙遠方向延伸過來的漆黑因果線，死死纏繞。
    那條線的源頭，是一個名叫“姬無夜”的棋子。
    “係統。”葉安的聲音在意識中響起，冰冷得不帶一絲情感，“啟動‘落子無悔’。”
    【警告！‘落子無悔’功能將強製鎖定並扭曲目標因果線，消耗巨大，且結果不可逆！是否確認啟動？】
    “確認。”
    【指令確認。目標：姬無夜。啟動‘落子無悔’，消耗因果點：50000點。】
    【請選擇扭曲方向。】
    葉安看著那條連接著姬無夜和蘇曉雲的黑色因果線，伸出意識凝聚的“手”，在那條線上，不輕不重地打了一個結。
    一個最簡單，最普通的死結。
    “扭曲方向：萬事不順，九死一生。”
    【因果線已扭曲。目標‘姬無夜’前往江城的路途中，遭遇飛機引擎故障概率提升至99.9%，遭遇高鐵脫軌概率提升至99.9%，遭遇連環車禍概率提升至99.9%……綜合生存率評估：0.1%。】
    【落子無悔，祝您……棋開得勝。】
    做完這一切，葉安眼中的那片虛無才緩緩散去，恢複了平時的懶散。
    他低頭看了看手裏隻剩下邊框的手機，撇了撇嘴。
    “質量真差。”
    他隨手把手機殘骸扔進垃圾桶，然後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捂著肚子。
    “哎喲不行了，可能是昨天太湖的螃蟹不新鮮，吃壞肚子了”
    他一邊說，一邊對著正在發呆的三個室友擠眉弄眼，“你們誰有止瀉藥？江湖救急！”
    宿舍裏死一般的寂靜
    張偉、趙力、李浩三人，像看怪物一樣看著他。
    剛才那股凍結靈魂的寒意還殘留在空氣裏，你現在跟我們說你拉肚子？
    你管剛才那叫拉肚子？那分明是準備拉著全世界一起陪葬好嗎！
    “看我幹嘛？”葉安有氣無力地揮揮手，“快找藥啊，不然我可要當場表演什麽叫‘噴射戰士’了。”
    “臥槽”
    三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從驚恐中驚醒，手忙腳亂地開始翻箱倒櫃。
    “藥藥，我的健胃消食片呢”
    “拉肚子的，黃連素！我這有！”
    “安子你撐住！我們馬上就來！”
    看著雞飛狗跳的宿舍，葉安靠在椅背上，拿出老人機，撥通了洛冰璃的電話。
    電話幾乎是秒接。
    “葉先生？”那頭傳來洛冰璃清冷又帶著一絲恭敬的聲音。
    “是我。”葉安打了個哈欠，“幫我轉告你師父那個白老頭。”
    “京城姬家，姬無夜，三天後要來江城。讓他動用天樞閣的所有力量，給我盯死他。”
    “我要知道他什麽時候出發，坐的什麽交通工具，路上吃了幾個饅頭，喝了幾口水，上了幾次廁所。任何一點異常，立刻向我匯報。”
    電話那頭的洛冰璃明顯被他這一連串的要求說懵了。
    過了幾秒，她才遲疑地問道：“葉先生，需要我們……出手攔截嗎？”
    “攔截？”葉安笑了，“不用。”
    “你們就當觀眾，好好看著就行。”
    “看著他是怎麽一步一步，自己走進棺材裏的。”
    掛斷電話，葉安把老人機往桌上一扔，拿起筆，繼續盯著那本高數書。
    “來，讓我看看，這道柯西中值定理，到底比一個金丹期的小屁孩，難在了哪裏。”
    ……
    兩天後。
    京城，李家祖宅。
    祠堂內，香煙繚繞。
    一個麵容枯槁，仿佛隨時都會隨風而去的老者，正盤坐在一張蒲團上。
    他就是李家的定海神針，閉關多年，修為已至金丹初期的李家老祖。
    在他麵前，李宏遠正跪在地上，聲淚俱下地控訴著葉安的種種“惡行”。
    “……老祖宗！擎蒼他，他可是大乘中期的強者啊！就被那小子一腳踹斷了膝蓋，廢了修為！我李家的臉，都被他踩在地上反複摩擦啊！”
    李家老祖緩緩睜開眼，眼中沒有絲毫波瀾。
    “技不如人，死了也是活該。”
    李宏遠一愣，隨即哭得更慘了：“可是老祖宗，鴻蒙資本已經把我們李家的產業蠶食得差不多了！再這樣下去，我們李家就要從京城除名了啊！”
    “沒用的東西。”李家老祖冷哼一聲。
    他沉吟片刻，從懷中取出一塊古樸的玉佩，玉佩上刻著繁複的紋路。
    “那個叫葉安的小子，能秒殺李擎蒼，身上必有重寶。”
    他眼中閃過一絲貪婪。
    “你去，把消息放出去。就說我李家祖傳的‘乾坤玉’即將出世，此玉乃上古遺寶，內含一絲‘萬界本源’，得之可窺大道門徑。”
    李宏遠不解：“老祖宗，這是為何？”
    “蠢貨！”李家老祖嗬斥道，“那小子再強，終究是個年輕人，心高氣傲。聽聞此等寶物，豈有不動心之理？”
    “我要在京郊的‘五行山’，布下‘五行絕殺大陣’！隻要他敢來，定叫他有來無回！”
    “屆時，他身上的秘密，他的鴻蒙資本，都將是我李家的囊中之物！”
    李宏遠聽得雙眼放光，連忙磕頭：“老祖宗英明！孫兒這就去辦！”
    ……
    江城大學，林蔭小道。
    葉安一邊走，一邊接著電話，電話是秦文山打來的。
    “先生，京城那邊傳來一個很奇怪的消息。”秦文山的聲音帶著一絲凝重。
    “李家不知道發什麽瘋，突然對外宣布，說他們手裏有一件叫‘乾坤玉’的寶貝，裏麵有什麽‘萬界本源’，三天後要在京郊展示。”
    “現在整個龍國上流圈子都轟動了，不少隱世的修法者都動了心，準備去京城一探究竟。”
    “萬界本源？”葉安腳步一頓，差點笑出聲。
    這玩意兒，他當年在修真界，拿鴻蒙聖體當澡盆泡澡的時候，池子裏流出來的洗澡水，蘊含的本源之力都比這所謂的“乾坤玉”濃鬱一百倍。
    李家這幫人，是真沒見過世麵啊。
    “我知道了。”葉安隨口應付道。
    他正要掛電話，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是洛冰璃發來的短信。
    短信內容很短。
    【姬無夜，已出發。乘坐私人飛機，預計三小時後抵達江城。】
    葉安看著短信，嘴角泛起一絲玩味。
    “來了啊。”
    他剛把手機揣回兜裏，洛冰璃的第二條短信又來了。
    【緊急情況！姬無夜的私人飛機，在起飛二十分鍾後，左側引擎突然空中解體！飛機正在緊急迫降！迫降地點……京城西郊國際機場！】
    【等等！他又換乘了！改乘京城開往江城的高鐵G173次列車！】
    【又出事了！G173次列車，在駛出京城範圍後，前方軌道突然發生不明原因的塌陷！列車緊急製動，多節車廂脫軌！傷亡不明！姬無夜……他沒事，從車上下來了！】
    【天呐！他……他搶了一輛越野車，準備自己開車來江城！】
    看著手機屏幕上一條接一條刷新的“災難現場”直播，葉安靠在路邊的一棵大樹上，忍不住笑出了聲。
    這因果線打的結，效果還挺立竿見影。
    簡直比GPS定位導彈還精準。
    他甚至能想象到，姬無夜此刻那張比鍋底還黑的臉。
    就在這時，洛冰璃的最後一條短信，姍姍來遲。
    【葉先生……姬無夜開的那輛越野車……在高速上和一輛拉豬的貨車迎麵相撞了。】
    【他……人沒事，就是……好像被甩進拉豬車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