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洛冰璃清冷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困惑。
    “京城古生物化石博物館？你去那裏做什麽？對恐龍骨架感興趣？”
    葉安躺在宿舍的床上，翹著二郎腿，懶洋洋地回答：“是啊，我最近在思考一個嚴肅的學術問題。”
    “什麽問題？”
    “霸王龍的手那麽短，到底是怎麽鼓掌的。”
    電話那頭沉默了足足三秒。
    洛冰璃大概在懷疑自己是不是打錯了電話，或者葉安的腦子是不是被門夾了。
    “博物館最近在搞內部裝修，閉館三個月。”她最終還是回答了問題，語氣裏透著一股“我不想跟你說話”的冷漠。
    “裝修？這麽巧？”葉安撇了撇嘴，感覺自己像是被編劇強行安排了劇情。
    那條因果線明明指向那裏，怎麽說關門就關門了。
    “不過……”洛冰璃話鋒一轉，“我知道一個地方，或許有你感興趣的東西。”
    “哦？什麽地方？有學生票嗎？”
    “一個私人的古董收藏館，在城郊，很偏僻。”洛冰璃解釋道，“我師尊以前提過，說那裏的館主喜歡收集一些來路不明的‘野東西’，有時候能淘到意想不到的玩意兒。”
    葉安眼睛一亮。
    來路不明、意想不到這幾個詞，一聽就很有內味了。
    “行，就去那兒。”葉安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樓下等我，這次開輛低調點的車，比如五菱宏光之類的，比較符合我考研學生的身份。”
    洛冰璃直接掛了電話。
    五分鍾後，一輛黑色的賓利慕尚，悄無聲息地停在了404宿舍樓下。
    ……
    京城郊外，一個不起眼的老胡同裏。
    葉安看著眼前那棟掛著“四方齋”牌匾的二層小樓，感覺風一吹就能把它刮倒。
    “你確定是這兒？這地方看著比我的錢包還幹淨。”葉安吐槽道。
    洛冰璃沒理他，徑直走了進去。
    館內光線昏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塵土和木頭發黴的味道。
    一個穿著汗衫、搖著蒲扇的胖老頭，正趴在櫃台上打瞌睡，口水都快流到賬本上了。
    “兩位，看東西？門票二十。”胖老頭揉了揉眼睛，有氣無力地指了指旁邊的二維碼。
    葉安掃碼付了錢，開始在館裏閑逛。
    這裏的藏品，突出一個“雜”。
    缺了個角的青花瓷瓶，長了綠毛的青銅劍，還有幾塊號稱是“隕石”的黑疙瘩，旁邊還用歪歪扭扭的字寫著“外星文明的饋贈”。
    葉安的神魂之力掃過，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全是假貨。
    別說靈氣了，連包漿都是拿鞋油抹上去的。
    他感覺自己被騙了，那係統推演是不是也搞大數據殺熟啊。
    就在他準備拉著洛冰璃走人，去吃頓烤鴨壓壓驚時，洛冰璃卻在一個角落的展櫃前停下了腳步。
    “咦？”
    她盯著展櫃裏的一件東西，秀眉微蹙。
    那是一尊巴掌大小的青銅花瓶，造型古樸，瓶身布滿了銅綠，看著又舊又醜，像是剛從哪個臭水溝裏撈出來的。
    “這花瓶……”洛冰璃輕聲說道，“材質有些奇怪，我感覺不到任何靈氣，但它又給我一種很……很厚重的感覺。”
    作為修仙者，她對天地靈物的感知遠超常人。
    這尊花瓶，就像一個絕對的“絕緣體”，將一切能量都隔絕在外，這本身就不正常。
    葉安聞言，也走了過去。
    他本來沒把這破瓶子放在心上，但當他的神魂之力集中過去時，情況卻發生了變化。
    他的神魂，如水銀瀉地，瞬間穿透了那層看似厚實的銅綠。
    瓶子的內部結構，清晰地呈現在他的意識之中。
    這根本不是青銅！
    瓶身的主體，是由一種他從未見過的，仿佛蘊含著星辰生滅的暗色晶體構成的。
    天晶！
    卷軸上的信息，瞬間在他腦海中浮現。
    而那層厚厚的“銅綠”，也並非真正的鏽跡，而是一種極其古老和複雜的封印符文，巧妙地與瓶身融為一體，隔絕了內外的一切氣息。
    在瓶子內部的空腔裏，一縷比發絲還要細小的黑色氣息，被牢牢地禁錮在中央。
    是歸墟之力！
    葉安瞬間明白了。
    難怪係統的因果線會變得那麽微弱，還出現了偏差。
    是這縷歸墟之力，幹擾了天機，扭曲了因果。而這尊天晶花瓶，就像一個完美的法拉第籠，將歸墟之力死死鎖住，讓它無法外泄，也讓外界難以窺探。
    那塊所謂的“恐龍牙齒化石”，恐怕早就被古代的某個煉器師，當做輔料，和這塊天晶一同煉製成了這尊花瓶。
    “你看上這玩意兒了？”葉安收回神魂，臉上露出一副嫌棄的表情。
    “這瓶子又醜又綠的，擺在家裏辟邪都嫌晦氣，你這審美，有待提高啊。”
    洛冰璃被他噎了一下，辯解道：“我隻是覺得它不一般。”
    “是不一般，一般人醜不到這個境界。”
    葉安說完，也不管洛冰璃那快要結冰的眼神，徑直走向了櫃台。
    他“啪”的一聲，拍了拍桌子，把打瞌睡的胖老板嚇得一個激靈。
    “老板，醒醒，送快遞了。”
    “啊？什麽快遞？”胖老板迷迷糊糊地抬起頭。
    葉安指了指角落裏的青銅花瓶。
    “那個，你這瓶子影響我參觀心情了，看著倒胃口。這樣吧，我吃點虧，幫你處理掉，你給我多少處理費？”
    胖老板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愣了一下，隨即挺直了腰板。
    “小夥子，沒眼光了吧？那可是我這的鎮店之寶！周朝的祭祀禮器，孤品！”
    “周朝？”葉安樂了，“大哥，你這瓶子底下的‘Made in Yiwu’的鋼印都快磨平了，當我瞎啊？”
    他掏出手機，作勢要拍照。
    “來來來，我給你宣傳宣傳，‘四方齋’驚現義烏小商品城特供版周朝古董，這波流量我給你吃得飽飽的。”
    胖老板的臉皮抽搐了一下，連忙擺手。
    “別別別，小兄弟，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一口價。”葉安伸出五根手指，“五百塊，我把它帶走，你就當處理垃圾了。不然，我可就要開始我的‘正義演說’了。”
    胖老板看著葉安那張笑眯眯的臉，又看了看角落裏那個扔了十幾年都沒人多看一眼的破瓶子，咬了咬牙。
    “行！五百就五百！你趕緊把它拿走，看著就晦氣！”
    葉安爽快地掃碼付款，從老板那兒要了張舊報紙，三下五除二把花瓶包了起來，夾在胳膊底下。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看得一旁的洛冰璃目瞪口呆。
    她還在思考那花瓶到底有什麽玄機，葉安已經連買帶包，準備走人了。
    這操作，屬實是有點超前了。
    回到賓利車上，洛冰璃終於忍不住了。
    “你到底為什麽要買那個花瓶？你明明知道它有問題。”
    葉安把報紙包往旁邊一扔，靠在柔軟的真皮座椅上。
    “什麽問題？我覺得挺好。”
    他一臉認真地說道：“我準備把它帶回宿舍，刷幹淨了，用來種蔥。你想想，在宿舍的陽台上，用一個周朝的古董花瓶種蔥，這是什麽？這是情懷，這是格調。你不懂，這叫賽博朋克田園風。”
    洛冰璃：“……”
    她感覺自己的腦回路，已經完全跟不上葉安的節奏了。
    她決定放棄溝通。
    將葉安送到宿舍樓下，葉安下車前，還不忘叮囑一句。
    “回去好好預習思想品德課，下次我可能要抽查背誦。對了，別忘了寫觀後感，三百字就行。”
    說完，他夾著那個報紙包，吹著口哨，頭也不回地上了樓。
    洛冰璃坐在車裏，看著他的背影，第一次對自己師尊的決定，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把希望寄托在這麽一個不著調的家夥身上，真的……靠譜嗎？
    回到404宿舍，室友們都不在，估計是去圖書館卷了。
    葉安反鎖上門，將報紙包打開。
    他將那尊醜陋的青銅花瓶放在桌上，伸出右手，輕輕覆蓋在瓶身上。
    金色的鴻蒙道韻，如溫暖的潮水，緩緩滲入。
    “吱——”
    一聲尖銳刺耳，卻又不存在於現實維度的嘶鳴，從花瓶內部響起。
    那縷被禁錮了不知多少歲月的歸墟之力，在接觸到鴻蒙道韻的瞬間，仿佛遇到了天敵，瘋狂地掙紮、扭曲，最後連一秒鍾都沒撐住，就徹底消融，化為虛無。
    隨著歸墟之力的淨化，覆蓋在瓶身表麵的封印符文也失去了能量來源，寸寸斷裂。
    那層厚厚的“銅綠”如同沙土般剝落。
    桌子上的，哪裏還有什麽青銅花瓶。
    取而代之的，是一尊由深邃的暗色水晶雕琢而成的藝術品，晶體內部，仿佛有億萬星辰在緩緩流轉。
    “哢嚓。”
    一聲輕響，失去了內部能量平衡的水晶花瓶，也布滿了裂紋，最終碎成了一捧晶瑩的粉末。
    隻有一枚指甲蓋大小，純淨到了極點，仿佛凝聚了整片星空的核心碎片，靜靜地躺在粉末中央。
    葉安的腦海裏，響起了係統的提示音。
    【叮！成功淨化歸墟之力（微弱），獎勵功德值+10。】
    【叮！獲得‘天晶核心碎片’x1。】
    【叮！檢測到與‘科技側鴻蒙道體碎片’同源高維物質，正在解析……解析完畢。】
    【恭喜宿主，‘科技核心（純淨）’+1。】
    葉安撚起那枚天晶核心，感受著其中純粹而磅礴的空間之力，滿意地點了點頭。
    “繞了半天，原來正主藏在這兒。這尋寶遊戲，還帶聲東擊西的。”
    他正準備將天晶收起來，那部被他扔在桌上的老人機，突然“嗡”地一聲，亮了起來。
    一條短信，來自一個完全陌生的號碼。
    短信內容很短，隻有一句話。
    “我知道你是誰，也知道，你在找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