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零”戒備地盯著葉安，身體緊繃，像一隻隨時準備發動攻擊的野貓。
    她手中的骨刺被捏碎，那股無法抗衡的力量讓她第一次感到了恐懼之外的情緒——茫然。
    葉安看著她那雙冰冷又清澈的眼睛，無視了她身上散發出的淡淡殺氣。
    他慢悠悠地從運動褲的口袋裏掏了掏。
    “別緊張，我不是什麽好人。”葉安一邊掏東西，一邊隨口說道。
    少女“零”的身體繃得更緊了。
    然後，她看到葉安掏出了一根用塑料紙包著的小棍子，棍子頂端是一個粉紅色的圓形物體。
    葉安慢條斯理地撕開塑料包裝紙，一股香甜的味道在滿是消毒水味的空氣中散開。
    “吃嗎？”他把那根棒棒糖遞到少女麵前，臉上掛著人畜無害的笑容。
    “草莓味的。”
    少女“零”愣住了。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
    在她的世界裏，隻有冰冷的儀器、痛苦的實驗和無休止的戰鬥本能訓練。
    她見過針管、手術刀、電擊器，但從未見過這種東西。
    更沒有人在用兩根手指捏碎她的骨刺之後，遞給她一個散發著甜味的東西。
    她的警惕，她的殺意，她的一切戰鬥本能，在這一刻，仿佛遇到了一個無法解析的程序錯誤，徹底卡住了。
    葉安見她不動，就把棒棒糖又往前遞了遞。
    “嚐嚐，補充糖分，對腦子好。”
    他說話的語氣很溫和，一股無形的力量順著他的聲音，悄悄安撫著少女“零”躁動不安的精神世界。
    那是鴻蒙道韻的力量，專門用來對付不聽話的小動物。
    少女“零”的睫毛顫了顫。
    她遲疑地伸出手，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那顆粉紅色的糖果。
    是溫熱的。
    她又縮回手，警惕地看著葉安的眼睛。
    葉安聳聳肩，直接把棒棒糖塞進了她的手裏。
    “拿著吧，就當見麵禮了。”
    少女“零”捏著那根小棍子，低頭看著，似乎在研究這到底是什麽武器。
    最終，在那種香甜味道的誘惑下，她學著葉安剛才的樣子，試探性地把糖果放進了嘴裏。
    一股濃鬱的草莓甜味，瞬間在她的味蕾上炸開。
    這是她從未體驗過的感覺。
    比營養液好喝一萬倍。
    少女“零”緊繃的身體，在這一瞬間，奇跡般地放鬆了下來。
    她那雙冰冷的眼眸裏，也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孩子氣的好奇。
    葉安看著她，滿意地點點頭。
    果然，沒有什麽是一根棒棒糖解決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兩根。
    “走吧。”葉安伸出手，掌心向上，“外麵那些壞蛋打起來了，跟演電影似的，我帶你出去看煙花，怎麽樣？”
    少女‘零’含著棒棒糖，抬起頭。
    她看著葉安伸出的那隻手，幹淨，修長，掌心似乎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溫度。
    她猶豫了一下。
    按照她被植入的戰鬥邏輯，任何主動的肢體接觸，都應該被視為攻擊。
    可她現在，卻生不起半點攻擊的念頭。
    鬼使神差地，她伸出自己那隻瘦弱、蒼白的手，輕輕搭在了葉安的掌心。
    “這就對了。”
    葉安笑了笑，手掌握緊，一把將她從冰冷的金屬床上拉了起來。
    少女“零”的身體很輕，幾乎沒什麽重量。
    葉安順勢一轉身，沒等她反應過來，就直接把她背到了自己背上。
    “抓穩了。”葉安顛了顛，讓她趴得更舒服一些。
    “老司機要發車了，目的地，瓜田。”
    少女“零”趴在葉安的背上，嘴裏含著棒棒糖，雙手下意識地抓住了他的肩膀。
    這個後背，很溫暖。
    和冰冷的金屬床，完全不一樣。
    葉安背著她，大搖大擺地走出了這間囚籠。
    外麵走廊裏，紅色的警報燈還在閃爍，嘶吼聲和槍聲此起彼伏。
    一隻外形像蜘蛛，但長著人臉的怪物從拐角衝了出來，看到葉安的瞬間，它那幾對複眼裏的凶光，立刻變成了驚恐。
    它“吱”地一聲尖叫，八條腿飛快倒騰，以比衝過來時快三倍的速度，掉頭就跑，一頭撞在牆上，把自己撞暈了過去。
    葉安嘖了一聲。
    “你看，隨地亂扔垃圾，這素質就不行。”
    他背著“零”，熟練地在混亂的基地裏穿行，仿佛在逛自家的後花園。
    沿途遇到的所有實驗體，無論是缺胳膊的還是少腿的，看到他的瞬間，都立刻找個角落蹲好，瑟瑟發抖。
    整個基地，因為他的存在，硬生生劃分出了一個詭異的“安全區”。
    “前麵好像有大瓜。”葉安的神魂視野裏，“看”到了一場精彩的對決。
    他加快腳步，拐進一個巨大的地下機庫。
    機庫中央，兩撥人正在對峙。
    一邊，是穿著黑色外骨骼裝甲的龍牙特戰隊，為首的，正是那位手持長刀的將軍。
    另一邊，是一群穿著灰袍，身上纏繞著歸墟氣息的狂熱教徒，領頭的，則是一位手持白骨權杖的紅衣大主教。
    雙方腳下，躺著十幾具清道夫成員的屍體。
    看樣子，他們是剛剛聯手清理了這裏的雜兵，現在準備清算彼此了。
    那位將軍橫刀在前，聲音如同洪鍾。
    “你們這群藏在陰溝裏的老鼠，今天，一個都別想走！”
    紅衣大主教用權杖敲了敲地麵，發出一聲悶響，臉上帶著病態的狂熱。
    “凡人的掙紮，毫無意義。交出‘永生計劃’，跪伏在吾主的榮光下，你們，或可得到救贖！”
    “放屁！”將軍身後，一個年輕的龍牙隊員怒吼道，“就你們搞出來的那些怪物，也配叫永生？”
    “愚昧。”紅衣大主教搖了搖頭，似乎懶得再廢話，“既然你們選擇與螻蟻為伍，那就一同化為吾主降臨的養料吧！”
    話音未落，他高舉權杖。
    濃鬱的黑色霧氣從權杖頂端的骷髏頭中噴湧而出，在半空中凝聚成一個巨大的、不斷哀嚎的鬼臉，朝著龍牙特戰隊撲去。
    “雕蟲小技！”
    將軍冷哼一聲，手中長刀猛然揮出。
    一道凝練如實質的金色刀芒，撕裂空氣，帶著破軍之勢，精準地斬向那張鬼臉。
    “轟——！”
    金光與黑霧碰撞，爆發出劇烈的能量衝擊。
    整個機庫都為之震顫，頭頂的碎石簌簌落下。
    葉安背著“零”，躲在一個集裝箱後麵，看得津津有味。
    “這特效，比電影院的3D眼鏡帶勁多了。”
    他背上的“零”，嘴裏含著棒棒糖，也睜著一雙清澈的眼睛，好奇地看著前方的戰鬥。
    她似乎不太明白，這些人為什麽要打來打去。
    有這個力氣，多吃幾根草莓味的棒棒糖不好嗎？
    “砰！砰！砰！”
    龍牙特戰隊和歸墟教派，徹底戰作一團。
    能量光束、符文子彈、黑魔法、刀光劍影，在寬闊的機庫裏交織成一片死亡的網絡。
    將軍和紅衣大主教，更是捉對廝殺，打得天崩地裂。
    兩人的實力，都在A級巔峰，一時間難分高下。
    葉安摸著下巴，點評道：“那個拿刀的大叔，招式大開大合，看著猛，但能量利用率太低，浪費嚴重。”
    “那個拿法杖的神父，花裏胡哨的，吟唱時間太長，前搖太久，放現在的手遊裏，活不過新手村。”
    他正看得起勁，突然感覺鼻子有點癢。
    一股若有若無的，帶著腐朽和死亡氣息的味道，從旁邊的通風管道裏飄了出來。
    葉安皺了皺眉。
    他轉過頭，看向那個黑漆漆的通風口。
    下一秒。
    一道漆黑的影子，無聲無息地從通風口裏射出，像一條潛伏已久的毒蛇，直撲葉安的後心。
    它的目標，不是葉安。
    是葉安背上的“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