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恩轉過身，視線對上了瑞婭清澈的眼眸。
    他從中看到了期待、忐忑，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用玩家的話來說的話，這就是一個滿臉帶著“清澈愚蠢”的萌新，帶著一股沒有被知識汙染的純潔。
    曾經的他也是這樣。
    隻不過那時候帶領他了解這個世界的，是一幫吵吵鬧鬧的朋友。
    他們塞給他各種各樣的裝備作為新手禮物，還手把手地教會他如何利用機製和環境進行戰鬥，到達一個新地圖後如何尋找任務，如何和NPC交涉爭取最大利益....
    這些與友人之間的點點滴滴，是他喬恩心底彌足珍貴的記憶。
    而現在，他似乎在不自覺間變成了被“萌新”仰望的“大佬”。
    ‘世事無常啊...’
    他忍不住再次感歎這一點。
    而瑞婭見喬恩在自己提問之後隻是不置可否地反問了兩個字，轉身看她時也沒有做出回答，心中頓時有些忐忑。
    她小聲地發問。
    “喬恩先生，怎麽了？是我的問題冒昧了嗎？”
    “不，這是一個很好的問題——”
    喬恩微微搖頭，聲音中帶上了幾分認真。
    “你能有這個想法，就已經勝過了無數人，具備了成為強者的基礎。”
    “我現在隻是在思考該如何回答你的問題，畢竟變強的辦法太多了，根本難以盡述。”
    “這...這樣嗎？”
    瑞婭頓時有些氣餒地低下頭，心中忍不住想：‘我真是笨啊...這種過於寬泛的問題，即使是喬恩先生也很難回答吧...’
    然而，下一瞬喬恩的話語又讓她重新燃起了希望。
    “你還記得，我昨天在礦坑下和你說過的話嗎？”
    “記得！”
    女孩的眼神亮了起來，迫不及待地接上話。
    “喬恩先生您說過——要了解敵人，然後用智慧和勇氣幹掉他們。”
    “對，勇氣和智慧。”
    喬恩重複了一下這兩個詞語，轉頭看向漫天風雪。
    他低沉的聲音如同不滅的火種，在女孩心中熊熊燃燒。
    “這是包含了很多意義的兩個詞語，但如果具體到職業者之路上，它們往往指向了兩個方麵——信念和知識。”
    “這兩者壘得越高，你就能變得越強。”
    “是這樣嗎...”
    瑞婭捋了捋額前被風吹亂的發絲，看著喬恩剛硬的側臉，語氣中帶上了些許渴望。
    “那，喬恩先生...我該向何處尋求這兩種力量呢？”
    “前者向內求，後者向外求。”
    喬恩毫不猶豫地答道。
    “你昨天和那頭岩蠍的戰鬥已經證明了你的信念，證明了你擁有去反抗，去鬥爭的勇氣。”
    “你現在缺少的，隻有【知識】。”
    他俯身從地上撿起一根被積雪壓彎但尚未折斷的枯枝，隨手一揮，便顯出幾分淩厲的氣勢，讓瑞婭的眼神跟著晃動了一下。
    “戰士的劍術，法師的法術，工匠的技藝...”
    “這些都是單靠自己很難想出來的東西，你必須找到一條可靠的學習路徑才行。”
    “所以，你需要做出選擇。”
    他停頓了一下，讓瑞婭有時間消化這番話。
    “你想要學習劍術，就要找到戰士的傳承；你想要操控元素，就要尋找法師的典籍；如果你對你自身有什麽獨特的天賦或血脈感到好奇，就要去那些研究血脈的組織尋求幫助。”
    “甚至，如果你相信世間有不朽的偉大存在，你可以去嚐試感悟神祇的光輝，從信仰中獲取力量。”
    “選擇你想要的力量，選擇你付出的代價，選擇你相信的道路。”
    喬恩的目光平靜地看著瑞婭，
    “蕾娜小姐，路就在你的麵前，你自己來決定走哪一條。”
    紅發女孩感覺自己的心髒開始劇烈跳動。
    她已經完全明白了喬恩的意思。
    這是一道選擇題，一個決定她未來的命運的抉擇。
    對她而言的最大問題，不是沒有選擇，而是可選項太多！
    是回歸家族，尋找家族世代傳承的武技？
    是投靠教會，以信仰為基石尋求神恩？
    還是像喬恩先生一樣，成為一個依靠自己摸索戰鬥技巧的冒險者？
    她的思緒如潮水般湧動，但當她回想起護衛們倒下的情景，以及胸口那一絲燃燒著的、渴望正義被實現的火苗時，她做出了最符合她本性，也最堅定的選擇。
    她的眼神在瞬間被一種神聖的光芒點亮，璀璨而耀眼。
    她猛地抬起頭，看向喬恩。
    “喬恩先生，我明白了！”
    喬恩看著瑞婭閃爍著耀眼輝光的雙眸，心中輕歎。
    果然，神選就是神選。
    當選擇擺在眼前，她自然而然地就選擇了信仰之路。
    隻是，她還不明白自己的未來將會是何等遍布荊棘與磨難的道路。
    喬恩想到了自己曾經做任務時見到的【焰發姬】的模樣。
    那時候的她更加成熟，更加具備女性的魅力，絕美的麵容上總是掛著令人如沐春風般的微笑，對任何人都和和氣氣，如太陽一般溫暖。
    但他卻能從中察覺到一個事實——她很孤獨。
    畢竟，她失去了很多。
    父親死去、親人犧牲、獨力撐起偌大的商會、和不擇手段的複國勢力鬥智鬥勇，在吃人不吐骨頭的權力場中摸爬滾打...直到最後，孤身一人屹立於權利的頂峰。
    那時候的她，眼中不再有現在這般的清澈。
    如果說這就是她所需要支付的“代價”的話，那未免太殘酷了一些。
    不過，既然他在這裏，也許一切都會不一樣？
    誰叫他是肆意妄為的異鄉人呢？
    他就是不喜歡看到悲慘的劇目，就是要改變些什麽！
    當然，如果非要說得功利一點，自私一點的話，那就是——
    ‘我要有人幫我幹活兒，這【焰發姬】就很不錯！’
    在心裏把這個念頭過了一遍之後，他扔下手中枯枝，對著瑞婭招呼一聲。
    “你能明白是最好的。”
    “走吧，我們先按照之前商量的那樣，給你找個藏身的地方。”
    隨後邁開腳步，頂著風雪再度向前。
    而瑞婭此刻已經不再迷茫，但她看向喬恩的眼神中，也多出了幾分別樣的光彩。
    她知道，自己真的遇上了一個了不得的人！
    ‘喬恩先生...我一定會報答你的！’
    紅發女孩這樣想著，按捺住內心深處那一絲灼熱的悸動，大步向前，跟上喬恩的步伐。
    勇敢追求心中的感情，亦是珀奧的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