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登臨絕巔，卻感虛無
    皇朝覆滅，中域盡歸神庭。
    消息如野火燎原，迅速傳遍了這片大陸的每一個角落。北域歡騰，中域懾服，周邊星域遣使來朝，賀表如雪片般飛向落鳳山。“維天神庭”與“李維”之名，如同新生的烈日，光芒萬丈，威壓當世，再無任何勢力敢於直視其鋒。
    他做到了。
    從斷腸崖下那個靈根盡碎、人人可欺的卑微雜役，到如今執掌萬裏神國、麾下強者如雲、一言可決億萬生靈命運的神庭之主。他顛覆了宗門，傾覆了皇朝，站在這片大陸的權力與力量之巔。
    混沌殿內，李維屏退了左右，獨自立於殿頂，俯瞰著下方氣象萬千、日益繁盛的神庭疆土。
    弟子們修煉的呼喝聲，丹堂器殿的運作聲，新歸附勢力代表諂媚的覲見聲……種種喧囂匯聚成一股龐大的生機洪流，昭示著他所創基業的鼎盛。
    秦無雙傷勢盡複，修為更有精進，正操練著新組建的“戰神軍”，聲震四野。蘇曉夢的傷勢在皇朝庫藏和萬界商會陸續送來的一些珍品調理下，也已恢複了八九成，重新執掌的暗影網絡愈發龐大高效。
    一切，似乎都走上了正軌，欣欣向榮。
    然而，李維的心中，卻並未泛起多少喜悅的波瀾，反而升起一種難以言喻的……虛無感。
    複仇的快意，在皇主自刎、皇祖兵解的那一刻，便已達到了頂峰，隨之而來的卻是急速的冷卻。征服的成就感，在將中域版圖納入神庭疆域的那一刻，也仿佛觸及了某個無形的天花板。
    他回憶著這一路走來的腥風血雨，吞噬的無數丹藥、靈氣、法則、乃至敵人的神魂……力量在無止境地增長，神國在不斷地擴張。可當腳下已無更高的山峰可供攀登時，前路在何方？
    僅僅是守護眼前這一切嗎？
    不，那絕非他開辟神國、踐行“唯我之道”的終極目標。
    他的道，是吞噬，是超越，是打破一切枷鎖！皇朝，不過是橫亙在道路上的一塊稍微大些的絆腳石罷了。踢開它，前路依舊漫長，甚至……更加迷茫。
    敵人？巡天盟無疑是下一個目標。但那是一個籠罩諸天、秩序森嚴的龐然大物，與它的戰爭，注定是漫長而殘酷的，更像是一種不得不為的宿命對抗，而非清晰明確的道途指引。
    超脫？超脫之後，又是何等光景？像那上古帝魂一般，將自身寄托於某種存在，以求不朽？那與他“唯我”的本心背道而馳。
    他仿佛站在了雲霧繚繞的絕巔之上，俯瞰著腳下渺小的山河，卻看不清更高處的風景，也找不到繼續向上的路徑。一種前所未有的空虛與寂寥，如同冰冷的暗流，悄然侵蝕著他的道心。
    “登臨絕巔，便是如此滋味麽？”李維低聲自語，眉頭微蹙。他感覺到，自己那原本堅不可摧、唯我獨尊的道心，竟因這“虛無”之感，產生了一絲極其細微的、幾乎難以察覺的裂痕。
    這並非外力所致，而是源於內心對前路的拷問。若無法找到答案，這道裂痕或許會隨著時間推移，慢慢擴大，最終動搖他的根本。
    就在這時，一陣熟悉的幽香隨風而來。蘇曉夢的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身側，與他並肩而立，望向同樣的遠方。
    “感受到了？”她沒有看李維，隻是輕輕問道，聲音空靈。
    李維默然片刻，點了點頭：“嗯。仿佛走到了盡頭，又仿佛……無路可走。”
    蘇曉夢淺淺一笑，那笑容中帶著看透世事的了然：“這便是‘道障’。力量易得，前路難尋。古往今來，多少驚才絕豔之輩，便是困於此境，最終或沉淪權勢，或道心蒙塵，再難寸進。”
    她轉過頭，美眸清澈，倒映著李維略顯迷茫的臉龐：“還記得你曾說過的話嗎？‘我道，唯我，無悔’。你的道，不在守護一隅之安寧，不在覆滅一兩個敵人。你的道，在於‘吞噬’與‘演化’本身，在於你那不斷成長、意欲自成一方諸天的神國！”
    她伸手指向那無垠的星空：“這片大陸，對你而言，已然太小。你的舞台，在那裏——在諸天萬界，在無盡的星辰大海，在那孕育了巡天盟，也埋葬了無數秘密的廣闊天地之中！”
    “皇朝覆滅，非是終點，而是你真正踏上征途的起點。”蘇曉夢的聲音變得堅定，“去吞噬更多的世界，熔煉萬界的法則，完善你的神國，直至它真正圓滿，超越這方天地的束縛！那拍賣會，那巡天盟，乃至那諸天萬界本身，都不過是你道途上的資糧與風景！”
    李維渾身猛地一震！
    蘇曉夢的話語，如同醍醐灌頂，瞬間驅散了他心頭的迷霧！
    是啊！
    他的道，是成長，是超越，是無限！
    豈能因一時登頂而踟躕不前？
    這大陸的絕巔，不過是諸天萬界的一座小土丘罷了！
    那絲道心上的裂痕，在這明悟之下，非但沒有擴大，反而瞬間彌合，變得比之前更加堅韌、通透！
    眼中的迷茫與虛無頃刻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熾熱、更加堅定的光芒。他望向星空，仿佛已經看到了那無盡征途上的波瀾壯闊。
    “你說得對。”李維深吸一口氣，嘴角重新勾起那抹熟悉的、帶著絕對自信的弧度，“皇朝覆滅，因果了結。此間事了，再無牽掛。”
    “接下來……”
    他的目光銳利如劍，仿佛已穿透無盡虛空，看到了那三年之約的拍賣會，看到了那隱藏在諸天之後的巡天盟總壇。
    “該去會一會，那真正的諸天萬界了！”
    登臨絕巔，非是終點。
    心無滯礙，方見天地之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