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我，早已不屑殺你
    叛徒張奎的神魂在地底永恒哀嚎，其淒厲仿佛仍在青雲宗的廢墟上空隱隱回蕩。殘餘的弟子與長老們匍匐在地，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一絲動靜便引來那尊混沌魔神的注視，落得比張奎更淒慘的下場。
    李維立於虛空，目光淡漠地掃過下方一張張因恐懼而扭曲的麵孔。這些麵孔中，有陌生的，也有依稀殘留著些許熟悉輪廓的。他們中的許多人，或許不曾如張奎那般主動作惡，但也絕談不上良善，冷眼、嘲諷、乃至隨手的欺淩，在當年他那段暗無天日的歲月裏，早已是家常便飯。
    他的神念如同最精密的篩子，掠過這些神魂，捕捉著那些沾染過惡意因果的氣息。很快，幾個身影被他單獨“標記”了出來。他們修為不高，多在築基、金丹層次，此刻感受到那冰冷的意念鎖定，頓時嚇得魂飛魄散，癱軟在地，屎尿齊流，連求饒的話都說不出口，隻會發出“嗬嗬”的、如同被扼住喉嚨的絕望氣音。
    其中一人，名為趙虎，當年是外門一霸，曾多次搶奪李維辛苦砍伐的柴火，甚至將他踹入過冰冷的寒潭。另一人，錢孫氏，掌管雜役份例的執事弟子克扣，曾以莫須有的罪名克扣李維三月例錢，逼得他險些餓死。還有幾人，也多是類似角色。
    按照常理，這些人，李維彈指便可讓其形神俱滅，連神魂都不必留下。
    下方，那幾位被標記的弟子已然徹底崩潰，涕淚橫流，身體抖如篩糠，等待著最終審判的降臨。其他幸存者亦是心膽俱裂，仿佛看到了自己接下來的命運。
    然而，李維看著他們那卑微、恐懼到極致的醜態，眼中卻連一絲波瀾都未曾泛起。
    他緩緩抬起手，並非攻擊，隻是對著那幾人所在的方向，輕輕一拂。
    一股無形的、帶著混沌氣息的微風吹過。
    趙虎、錢孫氏等幾人猛地一顫，隨即臉上露出了極其怪異的表情。他們感覺體內仿佛有什麽東西被硬生生抽走了，但並非修為，也非生命力，而是一種……冥冥中的“聯係”，一種名為“因果”的絲線，被一股更加宏大、更加本質的力量，強行斬斷了！
    他們與李維之間，那一段充滿惡意與欺淩的過往因果，被徹底抹去！從此，他們於李維而言，便是真正的、徹頭徹尾的陌生人。
    做完這一切，李維收回手，目光甚至未曾在那幾人身上多停留一秒。他仿佛隻是隨手撣去了衣襟上幾粒微不足道的塵埃。
    趙虎等人愣住了，劫後餘生的茫然與難以置信充斥了他們空洞的心神。他們……沒死？甚至連懲罰都沒有？
    “為……為什麽……”趙虎下意識地喃喃出聲，聲音幹澀嘶啞。
    李維終於將目光轉向他，那眼神平靜得如同萬古不變的星空，深邃，浩瀚，卻唯獨沒有仇恨，也沒有憐憫。
    “為什麽？”李維淡淡重複了一句，隨即微微搖頭，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一個幸存者的靈魂深處，帶著一種淩駕於眾生之上的漠然：
    “因為……”
    “我，早已不屑殺你。”
    “……”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趙虎等人僵在原地，臉上的表情凝固，從劫後餘生的茫然，逐漸轉變為一種更加深沉的、難以言喻的……空洞與絕望。
    不屑殺你。
    這四個字，比任何酷刑、任何詛咒，都更加殘忍。
    它意味著，你在對方眼中，連被憎恨、被報複的資格都沒有。你的存在，你的生死，你的恐懼與哀求，於他而言，毫無意義，甚至……不值得他浪費一絲一毫的力氣，不值得他產生哪怕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
    你，隻是一粒塵埃。一粒他甚至懶得去拂拭的塵埃。
    這種徹頭徹尾的、源於生命層次與力量本質的否定，瞬間擊垮了趙虎等人最後的心防。他們癱倒在地，眼神渙散，口中發出無意義的嗬嗬聲，道心已然徹底崩潰，即便活著，此生也再難有寸進，與行屍走肉無異。
    其他幸存者看著他們的下場，心中寒意更甚。有時候，活著，比死亡更是一種懲罰。
    李維不再理會這些螻蟻。他最後看了一眼這片承載了他最初屈辱與掙紮的土地，目光掠過那幾位曾予他微末善緣的老雜役所在的方向，微微頷首。
    因果已清，恩仇已了。
    此間事，再無牽掛。
    他轉身，一步踏出，身影融入虛空，徹底消失在青雲界，就仿佛從未出現過。
    隻留下一片死寂的廢墟，一群道心崩潰或惶惶不可終日的幸存者，以及那句如同魔咒般，永遠烙印在他們靈魂深處的冰冷話語——
    “我，早已不屑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