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禮堂的風波，來得快，去得更快。
    李陽被保衛處的人帶走，那張汙蔑的帖子，連同服務器緩存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蘇晴那段演講視頻，在校園網被置頂標紅。
    陸鳴這個名字，徹底被刻進了江藝大的傳說裏。
    從一個籍籍無名的維修工，成了全校公認的“陸神”。
    “聽說了嗎？陸神瞪了一眼，報廢的空調自己修好了。”
    “最新版本是陸神嫌太陽刺眼，吹了口氣，天上就變陰天了！”
    陸鳴對這些傳言置若罔聞。
    他窩在自己那宿舍裏，享受著難得的安寧。
    然而，安寧是奢侈品。
    第二天中午，他撕開一包紅燒牛肉麵的調料包，樓下忽然傳來一陣壓抑的騷動。
    “我沒看錯吧？蘇青竹？”
    “她來我們男生宿舍幹嘛？手裏還提著東西……”
    陸鳴從窗戶探出頭。
    樓下那棵巨大的香樟樹下，一道清麗的身影安靜站著。
    蘇青竹穿著一身簡單的白色連衣裙，懷裏抱著一個淡藍色的便當盒。
    她就那麽站著，周圍的喧鬧都自動虛化成了背景。
    樓上的目光讓她有所察覺，她抬起頭，視線正好與陸鳴在空中撞個滿懷。
    女孩的臉頰騰地一下就紅了。
    她有些慌亂地移開目光，但很快，又鼓起勇氣看了回來。
    她舉起手裏的便當盒，朝他輕輕晃了晃。
    然後快步走到門衛室窗口，把便當盒放下，對門衛大爺低聲說了幾句。
    轉身就走，背影都透著一股落荒而逃的倉促。
    陸鳴的手機適時響起。
    發信人：蘇青竹。
    【看你這幾天很辛苦，給你做了點吃的。不是什麽貴重東西，你別嫌棄。】
    陸鳴下樓。
    門衛大爺用一種“我全懂了”的眼神，把那個還帶著餘溫的便當盒遞給他。
    回到宿舍打開。
    一股精致的飯菜香氣蠻橫地鑽進鼻腔。
    雙層便當盒，擺放得一絲不苟。
    晶瑩的米飯上用海苔剪出了一個笑臉。
    旁邊是油光發亮的糖醋排骨，切得大小均勻的西藍花，還有一層金黃的厚蛋燒。
    角落裏甚至用聖女果雕了一隻小兔子。
    陸鳴看著這件藝術品，又低頭看看自己手裏那包泡麵。
    他拿起筷子，夾起一塊排骨。
    酸甜的味道在舌尖化開，肉質軟爛，輕易脫骨。
    是那種在家裏才能吃到的味道。
    這頓飯他吃得很慢。
    吃完，他把便當盒裏裏外外衝洗得一塵不染。
    交易的錢，一筆歸一筆。
    可這份便當，怎麽算？
    這是人情，比錢難還。
    從那天起，送便當成了蘇青竹的固定節目。
    不打電話，不上樓，每天中午準時出現，放下，發微信，走人。
    陸鳴宿舍裏的泡麵，已經積了一層薄灰。
    就在他被這種溫水煮青蛙的攻勢搞得頭皮發麻時。
    另一場更猛烈的風暴從404寢室呼嘯而來。
    晚上。
    陸鳴剛躺下，手機“嗡”地震了一下。
    發信人：趙可然。
    一張照片，一句話。
    照片裏，趙可然一身黑白女仆裝，裙擺短得犯規，白蕾絲下是筆直修長的腿，裹著白色過膝襪。
    她一手掐腰，一手比耶，衝著鏡子自拍，笑容又純又媚。
    【陸師傅，喜歡這套嗎？不喜歡我還有別的。下次上門服務，我穿給你看呀？[眨眼.jpg]】
    陸鳴手一抖，手機差點砸在臉上。
    喉嚨瞬間幹得冒火。
    還沒等他緩過這口氣，第二天的照片又來了。
    日式JK製服，深藍百褶裙，白色水手服，紅色領結。
    她紮著雙馬尾，抱著課本坐在書桌前回眸一笑。
    【陸師傅，這套是學生裝，可以輔導你功課哦~】
    第三天。
    開衩到腿根的暗紅旗袍，複古盤發，手持團扇，斜倚欄杆。
    曲線驚心動魄，眼神勾魂奪魄。
    【小女子這廂有禮了，官人，今晚翻哪塊牌子呀？】
    陸鳴盯著手機裏那些讓血液加速的圖片，再看看桌上那份散發著健康氣息的便當。
    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404寢室，儼然成了趙可然的秀場。
    “可然，明天穿那套白絲護士裝！絕對王炸！”
    “對對對！配上聽診器！我保證陸神看了鼻血都得噴出來！”
    趙可然在鏡子前比劃著，嘿嘿直笑。
    隻有蘇青竹在安全屋的廚房裏，默默研究著明天的菜譜。
    陸鳴第一次體會到一種無力感。
    打人，他專業。
    黑電腦，他擅長。
    可這個，他的所有技能都宣告作廢。
    他甚至在腦海裏呼叫係統。
    “係統，你在嗎？出來救個駕！”
    “有沒有緊急任務？比如去外太空修個空間站什麽的？”
    “我覺得任何任務都比應付這兩個女人簡單。”
    係統，毫無反應。
    它選擇了戰略性裝死。
    陸鳴歎了口氣，關掉手機。
    然而趙可然的行動力永遠超乎他的想象。
    深夜。
    他輾轉反側，手機又“嗡”地震了一下。
    視頻通話。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
    屏幕亮起，不是一個人，是404寢室全員。
    四個女孩擠在鏡頭前。
    蘇青竹站在最旁邊，臉頰微紅。
    另外兩個室友則是一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壞笑。
    C位的趙可然，穿著寬鬆的卡通睡衣，手裏卻高高舉著一個衣架。
    衣架上，掛著一件布料少得可憐的黑色蕾絲睡裙。
    半透明的材質，在燈光下泛著危險的光。
    “陸鳴！”
    趙可然清了清嗓子，表情嚴肅。
    “我們404寢室，經過友好且深入的討論，一致決定！”
    “鑒於你近期為維護校園正義，保護無辜少女，做出了傑出貢獻！”
    “且至今我們仍然欠你一筆十萬元的巨款！”
    “我們決定用特殊方式償還債務！”
    她晃了晃手裏的“戰袍”，嘴角咧開一個狡黠的弧度。
    “現在你有兩個選擇。”
    “A，接受我們為你精心準備的上門服務套餐，具體內容由我們姐妹幾個商量著定。”
    “B……”
    她故意拖長了音，然後和另外兩個室友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地吼道：
    “柔償！”
    陸鳴：“……”
    他感覺自己不是進了生活服務係統。
    是掉進了盤絲洞。
    他的手指懸在掛斷鍵上，正準備用“信號不好”的萬能借口脫身。
    屏幕上，一個來電提醒猛地彈了出來，覆蓋了女孩們的笑臉。
    屏幕上跳動著兩個字。
    蘇晴。
    那清冷的名字瞬間擊穿了所有的曖昧與喧囂。
    陸鳴幾乎是秒速掛斷視頻，起了蘇晴的電話。
    “喂？”
    “陸鳴，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
    “一個……隻有你能幫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