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提琴的弦音，斷了。
    那根被人為繃緊的空氣，發出了一聲不堪重負的鳴響。
    拉琴的樂手動作僵在半空，和其他人一樣，目光投向場中那個孤零零的身影。
    所有人的腦子裏都繃著一個念頭。
    下一秒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輕人，就會被保安擰著胳膊扔出去。
    然而，陸鳴隻是站在那裏。
    【神級技能‘演技精通（初級）’已激活！】
    【當前人設：厭世的貴公子。】
    【正在分析場景……】
    建議動作：以絕對的優雅，製造絕對的權威。
    陸鳴的視線，落在了旁邊侍者的托盤上。
    托盤上，剩下一支未開的香檳。
    他走了過去。
    修長的手指從托盤上拿起一支幹淨的鬱金香杯。
    然後，在所有人費解的注視下，他用指甲，在杯壁上輕輕一彈。
    “叮——”
    一聲清脆的鳴響。
    聲音不大，卻精準地壓過了每一個人的心跳，穿透耳膜。
    全場，更安靜了。
    所有人的視線，都從他的人，轉移到他手裏的那支酒杯。
    陸鳴對這個效果很滿意。
    他舉起酒杯，目光在全場掃過。
    他的視線，掠過蘇振邦，掠過趙氏集團的趙董，掠過那位劉副主任。
    掠過一張張隻在江城財經雜誌上出現的麵孔。
    他的眼神很平淡。
    沒有挑釁，沒有狂傲。
    隻有一種從骨子裏透出的，俯瞰一切的漠然。
    終於，他的薄唇動了。
    “今晚，我有點悶。”
    他的語氣，陳述著一個再也平常不過的事實。
    眾人麵麵相覷，臉上的肌肉活動都顯得極其古怪。
    悶？
    你悶，跟我們有什麽關係？
    劉揚第一個沒繃住，嘴角咧開。
    喉嚨裏擠出咯咯的怪響。
    他覺得這小子腦子徹底燒壞了，在這裏丟人現眼。
    王誌成的眉頭也擰成一個疙瘩。
    隻有那三位校花。
    她們的心髒不約而同地揪緊了。
    一種強烈的預感攫住了她們。
    一件極其荒誕又極其震撼的事情即將上演。
    陸鳴停頓了一下。
    他似乎在組織語言，又似乎隻是單純覺得開口說話，是一件很麻煩的事。
    然後，他用一種不容置疑的口吻，說出了那句足以載入江城上流社會史冊的話。
    “現在。”
    “所有個人資產超過一億的男士，起立。”
    “為我，鼓掌。”
    所有人都瞪圓了眼睛。
    他們看著陸鳴，那眼神是在看一個從精神病院裏跑出來的重症患者。
    他說什麽？
    讓所有身價過億的人……站起來……為他鼓掌？
    “哈哈哈哈……”
    劉揚終於不忍了，放聲大笑。
    笑得前仰後合，肩膀抖得停不下來，眼角都泌出了淚花。
    “他瘋了！他絕對是瘋了！”
    “保安呢！保安在哪兒！快把這個瘋子給我拖出去！”
    一些賓客也跟著搖起了頭，嘴角掛上了看小醜的弧度。
    “這是誰家的孩子，這麽沒分寸？”
    “電影看多了吧，真以為自己是誰了。”
    蘇振邦的下頜線繃成一條僵硬的直線。
    他女兒帶來了一個徹頭徹尾的蠢貨，把蘇家的臉都丟光了。
    王誌成的嘴角重新挑起。
    他甚至已經想好了明天學校論壇的頭條：
    《神秘維修工大鬧君悅酒店，疑似精神失常》。
    趙可然一張俏臉血色盡褪。
    她恨不得立刻在地上刨個坑把自己埋了。
    太丟人了！
    她怎麽會看上這麽一個腦子不正常的家夥！
    蘇青竹則是滿眼的擔憂和費解。
    她不信陸鳴會是這樣的人。
    可眼前發生的一切，讓她無法找到任何理由。
    蘇晴的身體在輕微發抖。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她今晚的計劃，被這個男人用一種最愚蠢、最荒唐的方式，徹底碾得粉碎。
    然而，就在劉揚的笑聲還在回蕩。
    就在所有人都等著看陸鳴被保安架出去的笑話時。
    下一秒。
    一個誰也想不到的人，動了。
    主桌的蘇振邦，那位江城的傳媒大亨。
    在所有人都以為他會第一個暴怒的時候。
    他那擰成一團的眉心，卻舒展開了。
    他的目光，死死釘在場中央的陸鳴身上。
    他從那個年輕人的眼睛裏，看不到一絲一毫的慌亂和心虛。
    隻有深不見底的平靜。
    那是一種掌控一切，將萬物踩在腳下的絕對自信。
    蘇振邦在商海沉浮半生，見過狂的，見過傲的。
    但從未見過這樣的人。
    一個念頭，在他的大腦中炸開。
    ——賭一把！
    與其跟著眾人一起嘲笑他，不如反其道而行之。
    如果這個年輕人是虛張聲勢，他不過是跟著發瘋一次，回頭有的是辦法彌補。
    可如果……
    如果他不是呢？
    如果他背後站著一個連蘇家都必須仰望的存在呢？
    這個險值得冒！
    在所有人頭皮發麻的注視中，蘇振邦緩緩推開椅子。
    他高大的身軀，在璀璨的燈光下，投下巨大的陰影。
    整個餐廳的嘲笑聲，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掐斷。
    劉揚的笑聲，像被掐住脖子的鴨子，硬生生卡在喉嚨裏。
    所有人的視線都轉移到了蘇振邦身上。
    蘇董……也瘋了？
    然而，更讓他們眼球刺痛的一幕發生了。
    蘇振邦站起來後，沒有說話。
    他抬起雙手。
    “啪。”
    一聲清脆的掌聲。
    在凝固的空氣中炸響。
    緊接著。
    “啪。啪。啪。”
    他不急不緩，有節奏地鼓掌。
    一個人的瘋狂是笑話。
    但江城傳媒界的半壁江山，陪著他一起瘋狂時——
    這就不是笑話了。
    這是一個信號。
    一個讓所有人都脊背發涼的信號。
    緊接著第二個站起來的人出現了。
    是趙可然的父親，趙氏集團的董事長。
    他的想法和蘇振邦如出一轍。
    蘇振邦這隻老狐狸都動了，自己如果還坐著豈不是眼瞎？
    而且他女兒的心思他這個做父親的看得一清二楚。
    這個年輕人，或許真的有什麽他們不知道的底牌。
    “啪。啪。啪。”
    趙董也站了起來，跟著鼓掌。
    如果說蘇振邦的起立讓眾人震驚。
    那麽趙董的跟進，則讓在場的所有人心底都掀起了驚濤駭浪。
    江城地產和傳媒兩大巨頭！
    竟然同時遵從了一個毛頭小子的荒唐命令！
    這世界怎麽了？
    坐在王誌成旁邊的劉副主任，臉色變了。
    他雖然是官，但在場的都是江城的納稅大戶。
    他不可能無視這兩位大佬的舉動。
    他開始飛速思考。
    這個年輕人到底是什麽來頭？
    難道是京城來的哪位……微服私訪？
    恐慌和揣測，如同瘟疫，在人群中蔓延。
    一個。
    兩個。
    五個。
    十個。
    越來越多身價過億的大佬。
    在那股莫名的巨大壓力下，陸陸續續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他們臉上的表情，從最開始的鄙夷，變成了凝重，困惑。
    最後，化為一絲難以言喻的敬畏。
    掌聲，從最開始的稀稀拉拉，變得越來越密集。
    最後，匯成一片雷鳴！
    “啪啪啪啪啪啪啪——！”
    三位校花，徹底定在了原地。
    她們看著自己的父親。
    看著那些平日裏隻能在電視上見到的大人物。
    一個個站起來，神情肅穆地，為那個男人鼓掌。
    她們看著那個站在雷鳴般掌聲中央的男人。
    他神情依舊淡漠，似乎正在巡視自己的領地。
    她們的呼吸，停了。
    什麽質問？
    什麽謊言？
    什麽嫉妒？
    在這一刻。
    都被那震耳欲聾的，荒誕到極致的掌聲。
    拍得粉碎。